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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厌恶的神情。 柏氿缓缓的伸出手来,抚上这一方冷硬木盒,随后,打开。 木盒里装着一颗挂着模糊血rou的骷髅。 骷髅的头骨曾被猛兽用利齿咬穿,裂出了许多缝,又塌了一大块,但从那面部骨骼的轮廓来看,依稀能分辨出,这曾是个模样清秀的女子。 风自林间过。 柏氿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一汩细长水流溢出她的睫毛之下。 落泪为恸。 无声成哀。 这一刻没有人出声。 所有的暗探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半晌之后,柏氿道:“辛兰和小步……原本可以不用受这些苦的。” 她的声音被压得很沉,带着些微的颤抖,仿佛从牙齿里磨出来一般,“为什么,你们要允许她们这样做。为什么要让她们……白白的去送死。” 一众暗探们闻言,当即齐齐跪了下来。 为首的暗探道:“夫人,属下接到的命令便是誓死保护夫人。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利用,也都可以抛弃。” “所以……”柏氿那掩在袖口之下的手渐渐攥成了拳,骨节青白,掌心渗血,“你们就用她们的命,来换你们的命,还有我的命。” 她忽然冷笑一下:“真值。” 暗探听得心里一惊,慌忙道:“夫人!主子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还有七日便能赶到!请您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七日。 才熬过一个七日,又是一个七日。 这一次,又要用谁的命去抵? 柏氿微微仰起了头,却仍旧没能忍下眼底那涌荡满溢的积流,“傻事?什么是傻事?你们知道么?反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顿了顿,道:“辛兰她才十七……小步她啊……才刚刚怀孕啊——!” 冷厉暴呵重重砸在心头,狂风乍起,柏氿握紧手里的玉屏箫,瞠大了血红的眼睛。 “不听话的奴才,我留着有什么用?!” 刚硬话语一落,柏氿没有给暗探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萧声破空而出,惊起枝头飞鸟。 一众暗探眸光一黯,失了神采,没了动作。 音术,控魂。 柏氿放下玉屏箫,将那装着骷髅的冷硬木盒抱进怀里,咬牙忍下心底满腔悲恸,朝为首的暗探道:“给你们的主子带句话,告诉他……” “这个世界没有我,也能活。” 暗探们得了命令立刻齐刷刷转身离开。 柏氿眼见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半晌,一笑。 泽军死了二十万,还有三十万。 可暗探只有区区五百名。 没有物资,没有粮草,若是要在三十万军队铁骑之下护着她,只有拼上一条命。 这样精锐忠诚的部队培养起来极不容易。 所以,还是回到他们的主子身边去吧。 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有谁替她送命了。 柏氿垂眸抚了抚手里的木盒,眸光一凛,朝山野之外走去。 泽太妃,乐正萱。 你给我好好等着。 == 泉州,泽军营。 这一日军营里的将士们才用过午餐,忽听营寨之外有萧声遥遥传来。 最开始时,没有人在意这若有若无的萧声。 军旅不易,时常会有那么几个人吹笛吹箫聊以慰藉思乡之情。 众人便随着它去。 渐渐的,却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这萧声诡异得很,不经意间飘进耳朵里,莫名便乱了体内的气息。 军中有体弱者,竟是扛不住几段调子吐出一口血来。 军中有伤病者,当即两眼一直两腿一瞪一命呜呼了。 一众惊疑间,有身强体壮不太受这萧声干扰的将士们跑出帐子外,循着萧声瞧见远处那高高的山头上站着一人。 那人手里一支长箫通体玉白,一身月白长袍随风飘飘,仙然若天边柔云不染尘埃。 将士们不由看得一惊,一惊之后又是一喜。 又是一个穿白袍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夜柏郡主本尊? 管她是不是,先抓了再说! 泽太妃说了,凡是抓到穿这白袍子的人,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大官! 利欲可熏心,身强体壮的将士们当下便集结起来,直直的朝那山头奔去。 越是靠近那座山,萧声便越是清晰。 渐渐的有将士倒下来,后方追上来的泽军便踩着他的尸体踏过去,没走几步路却也随之倒下。 越是往前,越是艰难。 有聪明的将士撕下衣袍团成一团塞住了耳朵,可那萧声还是能刁钻的钻进人的脑子里。 又有将士一咬牙一狠心,干脆戳破了自己的耳膜,把自己弄成了个聋子。 这下好了,听不见萧声便受不到影响。 他欢欢喜喜的冲上了山坡,满心以为高官厚禄正在向他招手。 却不料,那山坡上的树林里,竟是埋了陷阱。 凡陷入者,必死无疑。 没有人能够强壮到不受萧声的任何影响。 也没有人能够绕开那样繁复错杂的陷阱。 泽军的攻势却依旧没有弱下来。 一波人死在了路上,又会有新一波的人涌上来。 天色渐黑,那样连绵不绝的萧声忽然破了一个音。 泽军心底一喜——那人快要撑不住了! 于是那攻势便瞬间猛了不少。 山头,柏氿忍着腹部伤口撕裂的剧痛,忍出了一身的虚汗。 她的气息渐渐开始不稳,就连执着箫的手也有些颤抖。 过不了一时半会儿,她就要撑不住了。 而她设在树林里的那些陷阱,也差不多快要被尸体填满了吧。 夜月孤高挂在天上。 夜风凉凉穿过林间。 夺命萧声骤然一停。 柏氿颓然的放下了手里的箫。 不是她不想吹这萧。 而是她已经吹不响了。 以一人之力挡三十万铁骑,到底还是痴人说梦啊。 萧声一停,山下大军瞬间冲上山顶。 有利箭朝柏氿直射而来,她没有力气躲,这箭便射穿了她的腿骨。 柏氿顿时跪倒在地上。 疼痛锥心刺骨,她却咬牙抱紧了怀里的木盒。 ……辛兰,这样的疼痛,你是不是也曾亲身尝过? 第二箭穿透了她的肩膀。 顿时有血流如注,柏氿却没有出声。 ……小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流过比这还多的血? 预料中的第三箭没有来。 泽军似是确定了她再无任何反抗能力之后,便朝她围了过来。 为首的将领大步上前,一脚踩住她的手臂,拔出长刀就要废掉她这执箫的手。 刀芒映月,森森寒凉。 寒凉的刀光尚未落下,却有一支三角羽箭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