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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瑜一愣,她不自觉地微微抬起脸,正好撞进苏华风漆黑如墨的双眸中。 太近了些。她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羽毛般的睫毛扇了扇,接过苏华风的帕子时,终究不动声色地错开了半步,。 那帕子上有一股悠远的沉香,还有苏华风身上的温度。 过了会儿,苏华风道:“姨父这样,待我让赵大夫再来一次。” “嗯。”因着小哭过,许知瑜此时的鼻音带着一点点软。 “放心吧。”苏华风抬起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熟稔得似乎个大哥哥,许知瑜被他按着头点了点,心头的惆怅与担忧总算消散了许多。 苏华风进门去看许仲延。 许家是出过三朝阁老,一朝一位。只是每一任阁老都不算是长寿的命。 苏华风静静看着陌生的许仲延。 他此刻吃下了一副定神的药,坐在床上看书,苏华风的动静叫他眼神转了过去,他眼睛微微睁开,一副受到了惊讶的模样。 随后他又兀自摇了摇头,把书合上,道:“方才知瑜说是我女儿,我好一会儿才接受,你呢?是我儿子?”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好笑,道:“你定不可能是我儿子。” 听他这么说,苏华风也笑,是他儿子?委实好笑。 倒不如说,是他女婿罢。 许仲延仔细打量苏华风俊逸的眉眼,说:“大逆不道的话我倒也不怕了,实则乍一看,我还以为你是刘贵妃。” —— 许知瑜在后院走了十步,在地上踩了踩,感觉到与其他地方确实有不同之处,叫侍从从这里开始挖。 而在那之前,后院已经被翻开了两处地方了,里头空空如也。 净月忍不住问:“瑜姐儿,这回确定是这儿了?” “或许……”许知瑜也开始犹豫了,她一开始总觉得自己没记错,结果信心满满一铲子下去,除了泥土,还是泥土。 她不由皱起黛眉,挽起半截衣袖的洁白手臂搁在腰间,袖子上沾了些泥土也没来得及去擦拭。 苏华风从房内出来后,顺手把门掩上了。 许仲延的话似乎还在他耳旁。 其实他上一世后来也知道了,他能如此受圣宠的缘由。 他一抬眼,便看到许知瑜抱着手臂思考的样子,走近几步,才发觉好好的花地都遭了秧。 “在干什么呢?”苏华风问。 许知瑜回过神来,露齿一笑,道:“在找爹爹当年埋下的女儿红。” 苏华风阔步走过去,这才看清她脸上还有一些泥巴印子,不由觉得好笑,俯身问:“不然我替你找?” 许知瑜扬眉,不信任道:“我自己都找不到,你怎么可能……” 苏华风不多说,他在院子中踱步半晌,最后站定在一盆快到花期的茉莉处,指着下头,说:“我觉得在这里。” “是么?”许知瑜转了转眼珠子,看吧,反正苏华风肯定找错了——她自己都找了老半天了,他莫不是神算,走走几步,就能知道在哪? 等等苏华风若猜错了……她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他从出现在她面前,好似就是完美无缺的人儿,样样都会,这回可算遇到他搞错了的吧? 看着她脸上带着的莫名的幸灾乐祸,苏华风笑了笑,指着她脸上,说:“泥巴呢,先擦擦。” “唔。”许知瑜擦了擦脸颊。 “咔嗒”。 一阵酒香渐渐飘了出来。 侍从的铁铲碰到一坛酒,不小心坏了一坛酒。净月道:“啊,还真有!” 许知瑜惊讶地掩唇,看向苏华风,真的这么随便找找就能找到?难不成他真是什么都会的么? 苏华风迎着她的眼光,弯了弯眼角,掩去了眼中另一种情绪。 倒不是随便找找,他已然找过一次。 第一世,她嫁与他人,他没来得及挖开这些酒;第二世,他强娶了她,不顾她反对强行把酒拿了出来,彼时,一坛坛酒被摔碎在地上,夹杂着她的痛哭声。 现在不一样了,苏华风剥离回忆,堪堪回过神来。 他看着许知瑜认真地数着一坛坛酒的模样,一笑。 第24章 酒在底下埋了也快十四年了,酒水是清亮的赭色,沿着杯沿滑落到底部,聚成宝石般的透亮。 小亭中,许知瑜和苏华风对坐,两人面前都放着这么杯酒。 许知瑜轻轻沾了口酒,酒水浸润着她的唇瓣,将唇瓣染成了娇软的水红,她抬眼看,发觉苏华风的神情有些怪异。 “不好喝吗?”她问,她自己对酒这种物品,从来是尝不出好坏的,她总觉得酒除了灼喉咙也没什么用,只是男人们却常常能喝出其中滋味。 苏华风把酒杯放下,扬了扬眉头,道:“埋了二十四年的酒,味道果然不一样。” 许知瑜笑了笑,她眼睛微微眯起来,月牙儿似的,道:“十四年吧,表哥你说错了。” 苏华风眉眼微微柔顺下来,他没有否认。 等了整整二十四年,第一世空泛的十二年,第二世莽撞的十二年。 第一世只在远处看着她,本以为嫁入了唐家,她过得舒心,至少她在夫人们的宴会上时,笑靥如花,仍是一派娇俏可人的模样,他一直以为着……直到,她的死讯传来。 第二世,苏华风的眼神一黯,连着杯中本来醇厚的酒好像也苦涩起来。 是的,苦涩。 他不顾她的反对,强行娶了她,他一直以为这便是待她好的方法,只是她再也没展露过笑颜。 她也曾和他促膝长谈,请求他放了她。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呢?他将她抵在墙上,道:“你想走?除非你死了。” 思及此,苏华风的眉头微微拧起来,许知瑜见了,睁着明亮的眼睛,问:“怎么了?真有什么不对呀?” 她捂住嘴唇,一副惊讶,小声道:“酒真在地里放坏了?” 苏华风微微垂下眼睑,隐去阴霾,道:“不是,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人之一生,有七苦,最苦的三件事,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许知瑜,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道坎,是他的求不得。 第二世重来的时候,他是那么庆幸,那么骄傲,可是结果却是最沉重的。 既然再来一次了,他也已经喝到了这坛上一世被他砸掉的酒。 他敢肯定,味道与前两世,都是不一样的。 这头苏华风如何想,许知瑜并不知道。 她又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那酒“刺”着她的唇舌,反而叫她思绪越发沉重,轻声叹了口气,道:“爹爹虽然醒过来了,但是现在这样子……” “他只是忘了这十多年的事。”苏华风带着点宽慰,说,“不必担心,多加调理,要记起来并不难。” 许知瑜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