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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是考验他,一半也是想借机教导他。 赵渊穆言笑晏晏,他将自己手头正在处理的事告诉父皇。以他的身份,身边门客智囊无数,就算他想不出好办法,身边的人也会纷纷献计。有这么多人出谋划策,赵渊穆对自己的处理非常有自信。 谁料,父皇听了之后,确实点了点头,夸了他两句,然而话音一转却是,“我记得阿璋以前处理过类似的事,她先前处理得非常好,平衡了各方,你可以去向她询问询问。” 赵渊穆摆在膝盖上的拳头猛然握紧。询问?!父皇竟然让他去请教沈凤璋!他身边如此多门客想出来的处理办法,难道还比不上沈凤璋一个人! 到底是这些天历练之后有所长进,赵渊穆虽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然而原先急躁的性情却被好好打磨了一番。他沉住气,笑着与父皇继续谈论政事,只是在话题最后,看似无意中聊起一般,朝当今至尊旁敲侧击。 “父皇,沈凤璋如今大权在握,您对她有何打算?” “阿璋本事不小,几乎所有事情交给她,她都能办得妥妥当当。而且,她对我又忠心耿耿。我打算再让她熬一熬资历,然后安排她进中书台。” 大周的中央行政体制有些类似沈凤璋那个世界唐代的三省六部。其中中书台正是掌管行政大权的那一台。当今至尊打算让沈凤璋进中书台,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让沈凤璋手掌大权,成为中书令。 赵渊穆想过父皇似乎特别偏爱沈凤璋,然而他没想到父皇偏爱沈凤璋竟然到如此地步!他难道就根本没有考虑过,沈凤璋与他不和,一旦沈凤璋身居高位,彻底掌控中书台,会对他造成多大影响吗?! “阿容儿?阿容儿?”当今至尊见赵渊穆垂着头不语,喊了他两声,“你在想什么?” 赵渊穆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他笑着朝父皇开口,“父皇,您可真是太偏爱沈凤璋了。” 赵渊穆大大方方把话说出来,反倒让当今至尊不觉得有什么。他只觉儿子与自己十分亲近,连这种心里话也与自己讲。 心情极好的当今至尊笑眯眯,“我最初也没想这么做。实在是沈凤璋手腕高超,计谋惊人,不用她,我实在觉得是暴殄天物、浪费人才。”当今至尊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半晌,他才叹了口气。 “只可惜,阿璋从一开始就选了最难的一条路。”沈凤璋如今在京中名声如何,他一清二楚。沈凤璋为何会有这样的名声,他不仅清楚,更是亲自参与其中。 当今至尊乃是心软念旧之人,更何况,沈凤璋不仅是故人之后,更办事能力强,忠心耿耿,深得他心。想到如今他在,沈凤璋尚且能受重用,一旦他走了,沈凤璋注定不得善终,他心里就始终不舒坦。 犹豫半晌,当今至尊看向一旁的赵渊穆。 阿容儿向来孝顺。 想了想,当今至尊声音低沉迟缓,朝着赵渊穆缓缓开口,“阿容儿,将来饶沈凤璋一命吧。”只要活下去,离开建康,他相信凭沈凤璋的本事,不论在哪儿都能活得风生水起。 赵渊穆口中内侧的软rou被他狠狠咬紧,疼痛让他克制。他微笑着朝当今至尊点点头,一幅极为听话懂事的模样。 然而这幅佯装出来的听话乖巧,在当今至尊喝下晚膳里那道汤时,终于被彻底撕裂,露出里边的真面目。 “这汤?!”当今至尊小半盏汤尚未喝完,便觉得胸口忽然发蒙,一时之间,更是痛得让人说不出话来,犹如刀绞斧凿。 端在手中的那半盏汤,从当今至尊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四分五裂的瓷器似乎预示着某种不好的兆头。 然而当今至尊此刻已经痛到没有心思思考这些。他一手狠狠抓着桌布,一手抵在胸口,紧咬着痛,还不忘提醒赵渊穆。 “阿容儿,把那汤放下!汤里有毒!” “汤,是这碗汤吗?” 赵渊穆却没有当今至尊那般紧张慌乱,他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端起汤喝了一口。 当今至尊心里猛地一跳,“阿容儿!” 赵渊穆又将碗端到唇边抿了两口,慢条斯理。 赵渊穆喝完汤,当今至尊却没看到他他心痛。当今至尊陡然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阿容儿!很好!”当今至尊抬手,颤抖着想要指点赵渊穆,却抬到一半便无力垂落,“来人!” 无人应答。 “父皇,我既然做了,当然已经准备好万全之策。”赵渊穆笑着,脸上神情显出几分狰狞和冷厉。 当今至尊已经分不清他此刻的心痛,是因为身体还是因为被最疼爱的儿子背叛,他撑着桌子,望着赵渊穆,一字一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渊穆大笑起来,“父皇,这都要怪您啊。您对儿子如此不公,对阿娘如此不公,我与阿娘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当今至尊眼前陡然一黑,差点站不住脚,抬起头来后,他哑着嗓子,“婉茹,婉茹也知道?”他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傻,阿容儿这么做,婉茹怎么会不知道呢?然而,他还是想听赵渊穆亲口承认。 “陛下,您问阿容儿,不如亲自问我。” 一道柔媚的女声忽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沈凤璋:虽然我没有出场,但我到处都有存在感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陈大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萧叶 15瓶;将离233、中华小当归 10瓶;古泉莲儿 8瓶;随意 5瓶;蓝莓糖豆豆 4瓶;爱学习的牛奶糖 2瓶;微风、三罗紫、糯米糍mio、无敌大风吹、淼相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兵临城下 往日里满是宫仆, 烛火通明的寝殿,如今却只站着几个低垂下头, 仿若哑巴瞎子一般的宫仆,寝殿里的烛火也被灭了一半。少了光明,宏大的宫殿瞬间显出几分阴森。 当今至尊躺在龙床上,口不能言, 手不能动,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一对眼珠子。他凝视着坐在自己床头的女人,眼中有愤怒,有不敢置信,更有伤心。 哪怕嘴巴僵硬,他还是竭力想要张嘴,问问这个女人,他对她还有他们的儿子不好吗?为何要这样做?! “啊。啊。啊。”可惜尽管勉强发声, 说出口的话语却全都变成破碎的啊。 殷婉茹浓艳若牡丹的脸庞上带着微微笑意,她毫不介意地亲手拿帕子擦了擦当今至尊口边流出来的涎水。 “陛下是想问我, 为何要这么样做?”相伴多年的默契,让她轻而易举就猜出当今至尊想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