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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的表情,然而她几乎能想象,他眼中的冷意有多浓。 此时不能同他对着干。他还有伤在身,克塔努的事情她又要央求她。特别是,她知道他也是心疼她。 她便放和缓了声音,上前坐去床畔,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拖着长腔同他商量:“那该怎么办?你是人家的夫君,你要为人家想法子啊!我又不是女中豪杰,怎能处处逞强……” 他摩挲着她手掌中的硬茧,被她这样说着反话撒娇,心下有了松动,道:“让阿蛮同彩霞去跑腿,阿蛮跟着殷大人多年,知道该如何处理。” 猫儿只得点点头,前去吩咐过彩霞,又道:“一定要让阿蛮想法子寻一间空监牢出来,好让克塔努养伤。” 彩霞想着哪能那般容易,却也并不说破,只转头吱吱呀呀踩着雪去了。 第532章 一个人的道理不是道理(二更) 辰时初刻,外间风雪不停歇。 猫儿侍候萧定晔用过汤药、涂过膏药,两口子用过早饭,方各自打发着时间。 萧定晔一连几日坐的难受,便下了地站去桌案边上练字。 横平竖直,铁画银钩,手上虽持的笔,面上却是指点江山的沉稳。 在外逃亡一年,他的收获同猫儿并不一样。 猫儿是锤炼了胆量,磨炼了勇气,锻炼了思维。 过往一处一处的艰难,于她来说,是她和萧定晔一同经历的一处磨难,是一个一个的点。 可萧定晔却是将这些点连成了一条线。又将一条条线扩大成一个面。 那些过往的经历,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的勾勒出他三哥的阴谋、以及为了夺权可能采取的行动路线。也让他明白,他三哥的力量何处强势,何处薄弱。 只在床榻上躺着的这几日,他甚至已经想出了多个反击他三哥的方案。 若起了战争该如何做。 若没起大战又该如何。 他现下只是手持一直笔,面对着一张白纸,就那样负一只手在背后,无论内心有多少波澜,面上却收敛的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 只有专注和沉稳。 猫儿却做不到他这个境界。 她无论怎样在房中踱步,隔上一刻两刻,踱步的终点都会停留在半开的窗前,目光顺着鹅毛大雪望向院门。 如若阿蛮或者彩霞带回来消息,她能最快知道。 再过了一个时辰,萧定晔开口唤她:“我画了一幅画,你来看看?” 她缓缓将目光从院外收回来,踱去他身畔。 与桌案同宽同高的一张纸,黑墨或浓或浅的勾勒出山川河水。 她其实不会赏画,但她也明白,他心里有江山,画的定然是大晏的山山水水。 他在一旁笑道:“许久未动过笔,实在手生。若将紫毫换成狼毫,再有上好的潭江墨,兴许还要好一些。” 待他说罢,又起了兴致,在画中留白处挥毫写下一串草书。 那字迹连成一片,神闲张狂,有如放海之势……猫儿一个字都不认得。 他看她默默望着画纸,没有多余的神情,对待他的画,甚至没有对待院里那扇门的专注。他面上终于有了些情绪: “看不懂,对不对?你虽然读书少,也该趁着平日有空多学学圣贤之言,好过站在窗前发呆。” 他觉着他的话太过冷硬,又找补道:“日后你当了皇后,便是充面子演戏,腹中有些才学,演戏也会更像些……” 她心下微凉,抬眸望着他:“你遇上我时,我就是被打入废殿的小宫女,挣扎在温饱线上。你怕是忘了?” 他心下有些烦躁,轻轻道:“没忘,只是随口说说。” 话语虽云淡风轻,终究却将手中笔管子往桌上一撂。 笔头“啪”的一声磕在桌上,一团浓墨立时甩去画纸上,将山清水秀的大晏河山,涂抹的狼藉一片。 彩霞同阿蛮在晌午时分才送来了克塔努的消息。 “大牢里实在寻不出人少的牢房,阿蛮后来去求着衙役们腾出了一间值夜的耳房,才将克塔努抬了过去。那处耳房里有火盆,有床榻,条件比牢房里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猫儿站在房门外,于大雪中追问道:“人呢?病情可已好转?” 彩霞点点头:“郎中替他剜去腐rou,缝合了伤口,涂抹了药膏。阿蛮不好托人煎药,自己守在监牢里熬药。这种时候最怕伤风,郎中说只要三日不死,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猫儿听得心惊胆战,握着彩霞的手真诚道谢:“好在有你同阿蛮,否则我真分身乏术,要着急的一头撞死。” 彩霞心中想,这不都是你自找的?你不惦记外男,同你自家汉子和和美美窝在房里,不比什么好? 她心中想着在平度府时,她立下的功劳其实算是猫儿让给她,便也不愿袖手旁观,只将猫儿请向偏僻处,低声道: “奴婢有句话,说出来虽不好听,可奴婢到底比夫人年长许多,想多多劝着夫人。那克塔努虽说对夫人有些回护之恩,可他到底是外男。没有为了一个外男、影响夫人与王公子夫妻之情的道理。” 猫儿想着他和萧定晔相处的这半日,想着萧定晔的脸色,喃喃问道:“难道我想护一个男子,就这般艰难?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为何我护着一个男子,就像得罪了全天下之人?” 彩霞和猫儿讲不了道理。猫儿说的道理,虽然是一种道理,可却同这世间礼法背道而驰。 与礼法相悖,便是同全天下的行事准则相悖。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去认同猫儿的道理,去反对礼法。 曾经萧定晔是猫儿的好伴侣。 譬如在姻缘上,他后来能理解猫儿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思,也愿意一生只有她一个。 譬如在事业上,他能不将她拘束在内宅,支持她在宫外开铺子。 他能做到这些,实属难得。 可猫儿“独立、自主、自由”的观念,并不只囿于姻缘和买卖。 她将这些,倾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今儿萧定晔给了她半日的脸色看时,她虽然能理解他古人的思维,可她却当不了圣母,当不了知心jiejie。她内心不是没有委屈。 萧定晔为何吃克塔努的醋,她真真没有想通。 此前他吃柳太医、吃王三的醋,情有可原。因为柳太医中意猫儿的原身,王三又同那原身有婚约。 于是猫儿背了锅。 可现下她和克塔努,充其量算是主仆情义,克塔努救她、或者她想捞克塔努,都与性别无干。 然而萧定晔再也完全不是原来的他。 他烦躁、易怒、尖酸、刻薄。 他就像来了葵水、情绪失调的妇人,哪哪都看她不顺眼,连想要克制或伪装都坚持不下去。 雪片还在扑簌扑簌,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