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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哥儿成了秀才,姑娘也算熬出来了。” 月牙儿笑一笑,没说话。 “勉哥儿是挺不错的。”伍嫂也吃了两杯酒,说起话来也有些絮絮叨叨:“姑娘可要抓紧些,这样好的人,要早些定下才好。不然若是等他考了举人,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月牙儿将碗在水里清一遍:“可我,如今还小。” “都及笄了,不小了。”伍嫂劝道:“我像你这么大的年纪,也嫁给六斤她爹了。” “再看吧,我如今还有许多事要忙。” 伍嫂毕竟不是她的正经长辈,也不敢多说,只换了个话题:“姑娘这些天都在外头跑,人都晒黑了些。” “没法子,”月牙儿看了看她的手臂,果然晒成了白茶汤色,也有些懊恼:“幸亏外头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 “对了,”月牙儿向伍嫂道:“再过些时日,就要到中秋了。我预备在杏花巷办一场灯会,先知会你一声。” “在杏花巷办灯会?”伍嫂疑惑道:“这一片地方,好像从前不办灯会的。” 月牙儿洗完碗,起身道:“新规矩,我定的。” 这时听见前院里六斤喊话说:“姑娘,吴秀才来了。” 吴勉微怔:“还是叫我勉哥儿罢。” 伍嫂也站起来,拉着女儿往前走,笑说:“秀才公多习惯习惯,日后怕还要改口呢。” 笑声远去,小花园蓦然静下来。 月牙儿手扶梨花树,笑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吴勉张了张口,有些局促。 “有些话,想问你。” “过来说话,躲那么远做什么?我是妖怪吗?” 吴勉低眉颔首,一步步挪到梨花树旁。 月光如水,照一地树影婆娑。 两两相对,他们却谁也不说话,只并肩听着风吹叶动。 良久,吴勉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说:“若明年我能考中,你可愿做我的新娘子?” 话音方落,他像给这句话烫了一下,胸膛里的一颗心怦怦作跳。 月牙儿久久没回话。 吴勉的心,随着这沉默一点点沉下去。 他抬眸望向月牙儿,却见她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吴勉从来没察觉到时光这样难挨过。 “有一件事我要问你。”月牙儿轻声道。 “什么事?” 月牙儿低头,用手缠扰着茉莉香囊,一圈又一圈:“其实小时候,你第一次见到的不是我。” 吴勉缓缓蹙起眉头:“什么?” “我说,那天帮你的女孩子不是我,是……是我的一个表妹。”月牙儿的语速突然加快,猛地抬起头,把一双眼紧紧盯着他。 “所以你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他没说话。 月牙儿凝眸着吴勉,渐渐地,她所见吴勉的身影,朦胧在一层水雾里。像看着镜中花,水中月。 在她想要逃开的时候,吴勉终于动了动。 他朝月牙儿走近了一步,指腹印在她脸颊上,轻柔地拭去泪珠:“你之前就是为了这个,和我生气?” 月牙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微微点头。 “傻姑娘,”吴勉心疼道:“小时候那个人是不是你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想要娶为妻子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听他这样说,月牙儿的泪,很快的落下来。 她用双手捂住脸,抽抽涕涕道:“我总觉得,这是一个梦,我就不该在这里,我也不属于这里。” “就算是梦又怎样?这梦里有你,就一定也有我。” 他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似月光照亮黑夜,虽然没有日光的耀眼,却始终伴着江上清风。 好一阵子,月牙儿才渐渐止了泪。 “不许看我。”她仍用两手捂着脸,委屈道:“妆都花了。” 吴勉轻笑起来:“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愿不愿意?” 月牙儿捂着脸起身,径直往小厨房去,把吴勉关在外头。 过了一会儿,她一手用衣袖遮着脸,一边端了碗点心塞到他手上。 “喏,送你碗‘糖不甩’,你走罢。” 月牙儿不由分说的,将吴勉一路推搡到门边,“啪”一下关上门。 门外,吴勉拿着一碗“糖不甩”,不知所措。 她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第45章 云吞面 一墙之隔, 月牙儿背抵门栏,使劲抽了一下鼻子。 妈的,她怎么这么矫情。 月牙儿拍一拍脸, 心想。 酒意上头,许多深藏心底的事便一件件浮出来。穿越来此地这么久, 她仿佛再活了一遍,每日忙忙碌碌的, 似乎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可是偶尔, 在夜阑更深、午夜梦回之时,她睁眼, 瞧见一室的冷清,一个声音便冷冷在耳边道:“都是假的。这是偷来的日子,你已经在坠机的时候死了。” 是梦?非梦? 月牙儿不知道,这时候,她只觉自己是江上浮萍, 随波逐流,不知往何处去。 方才吴勉的那句“托媒人向你提亲”一出, 她心底藏着的那个声音又冷笑起来:“假的。” 念头一起, 万般思绪争先恐后浮了出来,似黑夜, 将她紧紧笼罩住。 这样深沉的夜色,她眼中所见的天地渐渐小了,唯有一个吴勉,似一盏灯。 月牙儿不屑于拿走不属于她的灯。 所以她将实情脱口而出, 一心忐忑的等着。 所幸这盏灯照亮了夜。 有欣喜、有感动、也生气。月牙儿不想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只匆匆做了一碗“糖不甩”给吴勉。 他知道糖不甩的意思吗?大概不知道。 这是一种糯米芝麻小圆子,和汤圆有些相似,但不敢将内馅放太多糖,因为还要在糖水里滚过,若内馅糖太多,只怕要甜到掉牙。煮熟后捞出,撒上熟芝麻,碎果仁。汤汁粘稠,酥滑香甜,从口里到心里,全是甜蜜蜜的。 粤省的某些地方,一直有这样的旧俗。当媒人带男方到女方家相看,若女方觉得满意,便捧出一碗糖不甩,意为亲事“甩”不了;若不愿意结亲,便捧出一碗腐竹糖水,碗里有腐竹、冰糖和白果,还有一味鸡蛋花,打的极散。别人一看便知,这□□是“散了”。 月牙儿又气又喜,心想就要为难他一下,让吴勉也纠结一会儿。 三天后再将这点心的含义传出去罢。 算了,还是明天往外说罢。 她将“糖不甩”和“腐竹糖水”的含义当作异地风俗讲给伍嫂他们听。伍嫂觉得很有趣,和杏花巷街坊闲话家常时也提起这一出,勾得人兴趣来了,便到杏花馆里,指明要一碗糖不甩吃吃看。 吃了之后,果然味道不错。一传十、十传百,这几天巷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