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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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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伴随着轻轻地搁笔,响起的是男子温润的声音,何时的事?

    回殿下,是一个时辰前。跪着的侍卫恭敬地回话。

    蓄着山羊胡子的董中也站在案前,瞪着地上跪着的几个官员,眼中几乎要喷出不满来:为何一个时辰前的事情现在才来报?

    侍卫犹豫了一番才说:回大人,猗兰殿最近削减了不少人手,我们的人也被摘出去不少,剩下的眼线又不在跟前伺候,所以

    没等侍卫说完,董中就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下去。

    太子在盥手后,重新坐回案前,见董中若由所思,不由问道:先生以为有诈?

    董中摸摸胡子,忧心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臣总觉得这叶家并不像表面上的归顺我们。

    太子并不在意,只道:孤虽允诺了叶家子弟十载之后可以应试,可三载之后又三载,我朝中人才不知几何,叶家要想重新在朝中站稳脚跟,凭他叶知秋一人之力,难度也无异于登天。

    董中不敢轻敌,叶知秋的惊才绝艳他早些年领教过,只是对上太子的自信,话就不好说了。

    他将目光投向一直在旁沉默的刘问。

    刘问接到暗示,徐徐说道:董先生担忧的也不无道理,这叶家就宛如野草,不怕旱涝,挖断了又生根,殿下此刻不斩草除根,难保它有天不会卷土重来,要势不可挡的。

    太子面无表情,一丛杂草竟也能让两位先生如此担忧,真有那日,些微的星星之火便能燎原,孤何惧于一个叶家。说着眼神又骤然锐利,与其担心叶家,不如去想想燕相那边,该如何让他老实些。

    这倒是正经事。

    虽然大印、遗诏都在他们手里,连御前伺候的太监也被他们割了舌头,可遗诏出自燕不离之手,这人一向狡猾,往日又是天子近臣,难说不会有后招等着他们。

    太子要顺利登基,文臣武将的支持必不可少,不然太子还没登基,他燕不离一介老臣要弄出个什么死谏以告天下,天下人要如何看待新皇。

    刘问没有与燕不离交过手,只是拿文人的心性揣摩,就知燕不离不好对付,他想了想说:与其硬来,不如怀柔,给个忠勇侯的爵位如何?

    空气安静了一瞬,董中没想到刘问会出此奇招,不禁连声叫好,好好好,既无实权,又能用忠勇压他一头,可行可行。

    只是,燕不离身居高位,又是天子重臣,一个爵位怕是不能让他闭嘴的。

    董中又道:不如赐一个公爵。

    刘问很快明白过来,忍不住微微一笑,说了个,妙。

    燕相名下就两个儿子,长子天资聪颖,却是继子,而亲儿子虚岁不过三周,便是要袭爵,庶子袭爵需降两等,燕不离致仕在即,儿子却还年幼,他如何不恐慌盛京城里会没了他的一席之地?殿下若在此时给予爵位,又能将那孩子生母的出身提上一提,燕不离必然会对殿下的恩情铭感五内。

    太子在心中琢磨。一个爵位,一边是羽翼丰益的继子,一边是嗷嗷待哺的亲儿子,这个事情只要安排的好,他那名继子未尝不能利用。

    至于爵位,能给出去就能收回来。

    这般想,太子便对此事欣然同意。

    只是,由谁去递话,却成了难题。

    董中和刘问身为谋士自然越少露面越好,而太子全心信任的人里面除了他们,就只剩下户部的周毓华。

    速速让周大人进宫一趟。太子吩咐下去。

    不消两个时辰,猗兰宫不寻常的动静在天亮前就送到了各处人手里。

    便是燕云歌自己也在三日后听到了些风声。

    封爵??她吃惊地看向季幽。

    季幽神情颇有些尴尬,是他送来的消息,想来是真的。

    叶知秋的消息。

    燕云歌面色发沉,太子竟会示弱,难道连他对燕不离束手无策?

    不该这样,燕不离那样忘恩寡义的人凭什么临老还白得一个爵位。

    燕云歌恨地一捶桌面。

    季幽一时无措,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张妈呵斥的声音。

    她算哪门子的表小姐,凭她一句话,我们少夫人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燕云歌让季幽出去看看情况。

    院子里,春兰眼睛泛红,怯懦说:这话奴婢不敢擅传。

    张妈气地急瞪眼,这有什么不敢传的,你去直说就是了。

    奴婢不敢。春兰惊恐般地摇了摇头。

    什么事?

    冷淡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张妈这从发现燕云歌不知何时出了屋子,脸色一下变了,赶忙两步上去叮嘱,晚间风大,您怎么也不多加件衣服。

    因为要守孝,燕云歌穿得极为素静,从头到脚便剩一根木簪勉强算是饰物,平日出门除了披风的下摆有一两条银线绣花,在家穿的常服,真是素得连片叶子都没有。

    张妈看得极为心疼,春兰透过远远地一眼,嫉妒和怨愤的情绪霎时间在心底蔓延开来。

    燕云歌的视线在春兰身上转了圈回来,面对张妈忿忿不平地转述,只平静地一句,既是诚心诚意送帖子来走动,我们当寻常亲戚相处即可,只是

    话锋一转,语气有些迟疑道:只我有孝在身,那日又恰巧有约

    张妈急忙接话,您与王大夫是早几日约好的,自然是您的正事要紧,夫人那边,老奴去替您解释。

    罢了,燕云歌摆手,不过半日的功夫,或许来得及。

    可您是去张妈突然看了眼春兰,顿时闭了嘴。

    燕云歌对春兰吩咐道:你去母亲那边回话,就说事情我知道了。

    春兰带着一肚子疑惑离开,燕云歌也若有所思地朝另一头走去。

    张妈等人走远了,忍不住开始嘀咕道:那丫头哪里是来传话,分明是借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做给姑爷看的。夫人在时待她也不薄,她竟连半天的孝都未给夫人守过,这才几日,就敢穿得花枝招展,当老奴打量不出她脸上那脂粉抹得都要比墙皮厚了

    燕云歌只管听着,直到在一处窗格前停下,才抬手示意张妈安静。

    半掩的窗格后,是木童难掩困意地打着哈欠,少爷您都背一个时辰了,歇会吧。

    随着武考测验的日子愈发逼近,秋玉恒这几日都会在下值后,拿着书背一会儿。

    孙子少见这么用功,老太爷自然是乐见其成,特意嘱咐了晚饭前的时辰不准任何人打扰,往日在跟前伺候的丫头小厮也都被打发出去,只留木童人前马后的伺候。

    苦了木童一听到文绉绉的东西,身体里的瞌睡虫全跑出来了。

    秋玉恒背得也苦,好不容易背下一段被木童一个打断又忘记了。

    易,变易也,变易以从道也秋玉恒将蒙在脸上,嘴里念叨着,如人之一动一静,皆变易也,而动静之合乎理者,即道也。少欲觉觉

    他烦躁地伸手抓了一把脑袋,反复念着一个觉,半天接不下去。

    少欲觉什么来着?

    正在秋玉恒抓耳挠腮的时候,一道平静地声音自若地接上了他的话。

    少欲觉身轻,心中无一物,其大浩然无涯。

    秋玉恒吓了一跳,赶紧拿下脸上的书,木童更是在瞬间清醒过来,规规矩矩地站好。

    燕云歌绕过窗,从大门进来,周易是五经之首,最为难背,你们武学怎么还要考这个?

    秋玉恒见是她来,不满地哼了声说:还不是爷爷让背的。

    燕云歌倒不理解老爷子的用意了。

    自古有不学易不能为官为相的说法,所以周易是读书人必学的科目之一,她学这科是理所当然,秋玉恒学这个做什么?

    许是为了磨磨他的性子。

    燕云歌没在这件事情上打转,指点了他两句功课后,才说了正事。

    方家递了帖子,方夫人想在五日后带方姑娘上门来走动,大概是想商量认亲的事宜。

    秋玉恒差点忘了这事,听完疑惑地说:不是已经对外放了话么,还要商量什么?

    燕云歌笑了一下,自然是要将身份过了明路,嘴上说说的,哪能作数。

    秋玉恒还是头次听说这认干亲还要走什么礼数的,气呼呼地说:又不是我求着她救的,他们倒是会顺着杆子爬。

    燕云歌敲敲桌子,到底也是她救了你,你这么说没道理。

    当晚的事有太多人的算计在里头,真要分辨起来,她也是顺着杆往下爬的人。

    燕云歌想想还觉得可惜,话本里多少恶毒的配角一出手一个准,什么下药坏了女子名节,逼得好好的姑娘去给人做妾,又或是打翻了茶水将两人引到一间房里,便是没发生什么,事后都是火速订下婚事,以全了两家体面。

    怎么到她这,这么大一个救命之恩,最后却是以认了一门干亲收场。

    她想的有几分无奈,又觉自己的心态不可取,很快改了话头说起那日自己的安排。

    秋玉恒很快紧张地朝她上下打量,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府上就有一个大夫住着,是爷爷以前麾下的军医,我让他来看看。

    燕云歌连忙叫住人,转头又命木童出去,待门掩上后才解释说:军医主治外伤,不懂内调,我找的这位王大夫已经是最有名的千金圣手,先由他替我看看。

    秋玉恒仔细问她是哪里不舒服,燕云歌含糊地说是每到月事便会腹痛,不是大事。

    那日我陪你去。他当即决定。

    真让他去了,这戏还怎么唱?

    燕云歌眨了眨眼,颔首道:你能陪着我去自然最好了。

    秋玉恒面上一喜,忽然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想与她亲近。

    燕云歌推拒了一下,没推动,由着他亲了两口,外头木童扣了门,说是老将军那摆了饭,请秋玉恒过去一道用膳。

    秋玉恒当即苦着脸,爷爷又要问我功课。

    燕云歌打量他几眼,爷爷都考你什么?

    大学也考,章句也考,偶尔还要策问,最近又让我背周易,爷爷说如果我在答策的笔试中不及格,便不能参加武试。

    武举是有先策略,后弓马,策不中者不准试弓马一说。

    老爷子还是徇私了。

    燕云歌眼神复杂,最后只能感慨说:为了你,爷爷也是计之深远,你莫再让他失望了。

    秋玉恒最怕的也是别人对他抱有希望,表情顿时更苦了。

    燕云歌没好气地说:也是你生在了好时候,搁我以前读书自觉失言,她马上改口说,换是我去读书,就是文武状元都拿下了。

    秋玉恒听出不对来,想揪住这个话头问个清楚,偏偏外头的木童又再催了。

    他直觉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想再借口亲近就难了,可燕云歌这时也催他先过去。

    秋玉恒不由烦躁地回应,知道了,这就过去。

    等秋玉恒一走,张妈表情犹豫地上前劝说,大小姐,老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燕云歌抬手打断,声音很是冷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张妈一看她这个神情将知道不用说了,说也无用,只能静静地看着燕云歌踩着一地的月色出去,任由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

    却说第二日,燕云歌刚到户部司库,就遇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周大人。她上前施礼。

    周毓华面带微笑,许久未见你了,在司库可还适应?

    燕云歌避重就轻说:这几日下官在校对银库数目,与同僚之间相处的也极为融洽。

    周毓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来,那便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本是要拿给你们林大人的,恰巧他不在,你替我转交吧。

    燕云歌迟疑了一瞬,很快双手将那一封信接了,下官必然带到。

    周毓华冲她微笑。

    不远处的符严见到周毓华,也赶紧跑来行礼,周毓华对符严的印象不错,甚至指点了他两句政务上的处理。

    符严受宠若惊,燕云歌心底的不安却更加加剧。

    等见了林大人,她便知为何不安了。

    周大人晚上设了几桌席面,我也要去?她大为惊讶。

    林大人摸着胡子,觉得她少见多怪,没好气说:不只是你,咱们司库不少人都有份去。

    燕云歌面露尴尬,心中疑惑再次加深。

    晚上,燕云歌到天香楼时,符严和几个同僚早就等着了,见了她来,符严招了招手,快来,给你留了座。

    她大步上前,正要落座,就听到身后有不少声音窃窃私语

    听说今晚柳大人也要来?

    他怎么会来,兵部不是与我们不对付吗?

    说是年前就约好的,谁知道呢。

    燕云歌如遭雷击般回头,就见刚才还在私语的官员噤若寒蝉,她一抬眼,撞进了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睛里。

    那人正掀开帘子要进来,目光在瞧清她后,缓缓地,漾出几分冰冷的笑来。

    没跑路,只是上PO好难,太打击写文积极性了。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