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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为谁改颜

    

第九十三章 为谁改颜



    阿青师妹,你这几天又瘦了些?

    那日同秦广王与展判官拜别之后,素和青便回了居所处理蜀山事务。

    不管是在修仙界还是在阎王殿,她都有数也数不完的事要忙。

    玉琼楼说他还在找历朝历代的冶剑名家,等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听若师姐说她瘦了素和青还有些恍然,她设了面水镜瞧了瞧自个儿,大方承认道:

    冥界之中无昼无夜,确是消磨人的地方。

    再加上她cao心的事越来越多,身上里里外外清减不少。

    阿青师妹,你还是多补些灵力吧!瞧瞧你瘦成什么样了?一点儿也没有原来好看。唉,要我说冥界再怎么也没有蜀山好,阿青师妹你才去了多久,若是

    若是云岫仙君知道,他该会很心疼的。

    穆阑星说到一半儿才感觉出了不对,她自知失言住了口,心虚地瞧了素和青一眼。

    素和青却好似没听懂穆师姐在说什么一般,她只是收了那面水镜,笑着对穆阑星说道:

    穆师姐教训的是。

    三人寒暄过后便聊起了正经事。

    两位师姐可是刚从六步间回蜀山?

    若水流点了点头,将她与穆阑星在六步间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这六步间如此神秘是因为它是一块流动着的土地,会根据潮汐的变化而不定期现身于六界交接之处。

    假如不知道这月亮圆缺与六步间的照应规律,也就根本没有办法进入六步间。

    穆阑星与若水流乔装改扮一番,按着那魔修男子招认出的法子,在一个满月之日潜了进去。

    六步间之内一片纸醉金迷、歌舞升平之相。

    哪一个蜀山弟子不是苦修多年?

    穆阑星很少见这样的场面,因此也就多流连了几眼。

    师妹,正事要紧。

    穆阑星鼓了鼓嘴巴,乖巧地说了声是。

    六步间纵容着一切罪恶。

    只要肯花钱就能买到想要的任何东西。

    若水流将她所见到的一一记下,牵着穆阑星的手来到一处隐蔽之所。

    万里涛涛,浪奔浪流;淘尽世间,江水不休。

    她轻蹙蛾眉说完了这句意味不明的暗号,刚说完就有一女子风情万种地迎了出来。

    哎呀!这又是从哪儿来的两位贵客?小顺子,快来给二位姑娘上茶。

    那女子穿了件齐胸襦裙,罩了身粉金纱袍,她的五官并不十分好看,可一颦一笑之间却是动人心魄。

    若水流见多识广尚且镇定,穆阑星口直心快地说道:

    师姐,她好美啊!

    那女子想必不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夸奖,她用手中团扇遮住半面,巧笑倩兮地对穆阑星说道:

    这位姑娘说的话倒是叫人听了心生欢喜,只是我容遇儿做生意只认钱来不认人。

    两三句话就将钱与人分的是干干净净。

    待再看那容遇儿覆面团扇,那上面绣的不是鸳鸯戏水,亦不是秋月春花,而是簇簇榆钱。

    那魔修男子说的还真没错,这六步间天不大地不大,唯有不动尊是最大。

    若水流从怀中取出灵石十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容遇儿说道:

    容老板,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容遇儿笑眯眯地看了她二人一眼,风风火火地领着若、穆二人来了后院。那小顺子刚沏好一壶洞庭春色正要倒茶,容遇儿一个指头便戳了过去,佯装嗔怒地对他说道:

    你这笨东西怎也不知拿些好茶招待客人?

    小顺子也不敢反驳,提了茶壶就要下去重沏。

    若水流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她按下了小顺子提壶的手,眼神之中现出一丝焦急来。

    容老板,我与师妹又不是来喝茶的,您换来换去的也是麻烦。还请容老板发发慈悲,就将改容丸卖与我们可好?

    容遇儿手中团扇悠悠扇着,她先叫小顺子倒了三杯茶,又冲他挑了挑眉毛。若水流和穆阑星还没懂这是什么意思,那小顺子便放了茶壶躺了下去,驯顺地给容遇儿当了垫脚凳子。

    若水流与穆阑星对视一眼,她们也不懂六步间的规矩,但也知道少说少错的道理,于是乎对这主仆二人如何也不评价。

    容遇儿公事公办地说道:

    不知二位姑娘有何要求呢?

    若、穆二人来这六步间之前就想好了说辞,此时容遇儿问到她们也对答如流。

    若水流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容老板,你看我这高高的个子多丑!我想吃了改容丸,将身材变得娇小些,最好能改成少女幼态。

    穆阑星面不改色接着撒谎道:

    老板!你也瞧得见我这厚身板儿和我这黑皮肤!现在白白瘦瘦才是美呢!你这改容丸有没有这效果?

    容遇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二人半晌,脸上露出了既疑惑又愕然的复杂神情。

    老板,你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你这改容丸连这也做不到?

    穆阑星本就是暴脾气,来之前若师姐就告诉她不必压抑,只要记牢了她的人物设定,想做什么随意发挥就好。

    她这一发怒容遇儿也不再拿乔,容遇儿接连摆手安抚她道:

    这位姑娘你莫生气,遇儿不是这个意思。

    穆阑星唱完了红脸,若水流又唱起了白脸。

    容老板,你别被我这师妹吓着。她呀,就是这个脾气,可心是不坏的。师妹她也是着急嘛,还请容老板不要介怀。

    容遇儿是个笑脸迎来八方财的生意人,她也不知是真被她们唬到了,还是另有别的什么缘故,她哭笑不得地说道:

    两位姑娘,实不相瞒您二位提的小小要求改容丸全都可以做到。

    容遇儿心里好似起了些烦躁,她下意识踩了踩小顺子的肚皮,小顺子闷闷哼了一声,可也不敢再做其他。

    只是恕遇儿多嘴一问,您二位可是精刚门的人?

    若水流摇摇头,问道:

    容老板何出此问?

    容遇儿见是她猜错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一脚点在小顺子头上,小顺子得了命令从地上爬起,连身上沾的灰也不掸掸就转身去取改容丸。

    还请两位姑娘原谅遇儿失礼之举。

    若水流与穆阑星察觉出了容遇儿所言异样,赶忙表示她们并不介意。容遇儿一看这生意成交近在眼前,也就与她二人多聊几句。

    她之所以会猜若、穆二人是精刚门的女修自有原因。

    容遇儿这改容丸陆陆续续卖了有一段时候,她虽说不会有心打探买家的隐私,可看多了多少能看出些门道来。

    这买改容丸的客人哪儿的都有,而这买家的女男比例界界不同。

    冥界臣民不得轻易出界,尚且还没来同她做生意的。妖界之中买这改容丸的女男各占一半,修仙界与人界两界大半是男客,天界与魔界之中则是女客居多。

    二位姑娘,这修仙界中来买改容丸的女客多是精刚门门人。

    是以,容遇儿方才才会有此猜测。

    然而,她还未说出口的是,那些女客并不是自愿前来。

    容遇儿常年隐匿于六步间中通吃黑白两道,对精刚门所作所为有所耳闻。

    她虽然爱财如命,可也有自己的原则。

    是心甘情愿为了美貌付出一切还是受了他人胁迫迫不得已?

    她分得很清楚。

    因此,她卖给精刚门那些被拐来的女子的改容丸是效果差些却也不致命的,至于其他真情实意想要靠一张脸改换命运的人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要赚钱的嘛。

    两位姑娘,遇儿虽多年不出六步间,但也对修仙界有些了解。遇儿听说修仙界并不时兴那样的审美,您二位又为何想要整成那副模样?再说,修仙界里大把大把为了讨好女修服改容丸的男修,遇儿认为两位姑娘着实不必对自己的容貌这样焦虑。

    穆阑星没想到容老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若水流却知道她们身上担了重担,今日无论如何也得买几副改容丸回去给问枢长老研配解药。

    老板,你怎么就非觉着我们是为了给男人瞧?就不能是我们自己喜欢那样式儿的?

    容遇儿听穆阑星这话神色纹丝不改,她啪嗒一下一巴掌拍在自个儿脸上,抱歉说道:

    瞧我这张嘴呀可真多余!您说的当然有道理,是遇儿我呀眼皮子太浅,一天除了男人什么也不想。若是您还认识像您这样想的姑娘,可千万要介绍过来买遇儿家的改容丸呀!

    她真是失心疯了才同人说这些话。

    反正吃那害人东西的又不是她,人家爱买买爱吃吃爱变变,她呀做好生意就万事大吉。

    容老板的心意我姐妹二人心领了,但我们也是真心求药,还望容老板可怜可怜我们,就将这改容丸卖与我们罢。

    若水流自然懂得容遇儿所言为何,可她们别有目的,此时也不便与容遇儿辩些什么。

    小顺子捧来一桃木盒子,里面铺了层鲜红绸布,中间放了两枚乌黑丸子。

    穆阑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若水流一把将灵石推了过去。

    师姐!我们终于买到啦!

    穆阑星这喜上眉梢的样子愈发降低了容遇儿的戒心。

    只是穆阑星是为了即将胜利凯旋而欣喜,容遇儿却以为她是为了一张皮而雀跃。

    两位姑娘既是同遇儿做了生意,可否为遇儿答疑解惑?

    穆阑星点头说道:

    老板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

    容遇儿问:

    这修仙联盟可是要倒了?

    她太久没出六步间,不知天外是何年。

    容遇儿还以为这修仙界有了修仙联盟会大不一样,偶尔有些门派思想腐旧也不算什么,可听这两位女修所言她心里又犯了嘀咕。

    若水流明白容遇儿因何会有此问,她不想过多泄露信息,便囫囵说道:

    容老板,我们的门派未曾加入修仙联盟,因此对那儿的情况并不清楚。

    容遇儿稍松口气,叹了一声,说道:

    二位客人喜欢什么模样遇儿无意去管,可遇儿见过太多买改容丸的女人。遇儿知道说这话您二位又不愿意听了,但为了一个男人换一张脸真是不值得。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若水流将那两枚改容丸收进袖中,她听了容遇儿的话心有所感,问道:

    可我听容老板的意思,亦有男修为女人改颜?

    容遇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这有什么不对?

    若水流问:

    容老板可也会劝男修说为了一个女人换一张脸实在不值得?

    容遇儿羞答答地露出一个笑来,她手中团扇扇地忽忽悠悠,脸上神情更是别有深意。

    瞧瞧你这姑娘说的是什么傻话?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同为女人呀,我才对你说这个话!干嘛对那些老树皮、肥肚猪、瘤杆子宽宥有加?女儿是水做的骨rou,男子是泥做的骨rou。这泥做的胚子怎好与水做的胚子相比?要我说,这天下男子都该买我容遇儿的改容丸,这吃一丸脱胎换骨吃两丸早登极乐嘛!

    容遇儿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别忘记你也是女同志,怎么说话尽向着老爷们儿呢?

    老板,你说什么水啊泥的?这又是哪儿来的歪理?

    容遇儿哈哈大笑三声,说道:

    这曹霑说了二百来年尚无人去骂他,我容遇儿引了一句就成了歪理。也罢也罢,二位姑娘且去罢!

    原来这同样的一句话女人说了没人信,男人说了就是举世皆知的真理。

    容遇儿手拿团扇向前一抬,笑呵呵便下了逐客令。

    若水流拉过装傻充愣的穆阑星,向容遇儿施了一礼,不再多言,走出六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