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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安其實也只是隨口一個笑談,倒不是真的想做些什麼,苗臨護他護得理所當然,只差沒在大庭廣眾下給他來記火辣熱吻宣示主權。

    兩人相偕進宴會廳的時候屋裡已經有了一些人了,苗臨深知徐安喜靜不愛高調喧嘩,便特地挑了相較之下較為偏僻的末座。

    因為他們有兩人,入座後下人立刻過來多添了一只杯子與碗筷,苗臨特意替他佈好,又喊人過來問清楚都有些什麼茶。

    馬嵬驛鄰近帝都又地處東西要道上,自然商業活絡,那個下人也是機靈,一聽苗臨問茶,一溜地報出了無數的茗茶。

    苗臨不懂茶,徐安便作主要了一壺廬山雲霧。

    可還沒等茶送上來,便先有不速之客靠近,一個袒胸露乳的粗糙漢子將酒壇擲在桌上,一把在徐安身邊坐下,嘴裡還不乾不淨地吐著酒語:「苗堡主那兒找來這樣的美人,這臉蛋這身段,比長樂坊的婊子都帶勁。」

    那人露骨的視線著迷地往徐安的方向湊,見他皺眉閃躲更是笑得浪蕩,又轉頭去看苗臨,一副同他商量的語氣:「這小美人一臉冷冰冰地一看就是挨cao的貨兒,要不?今晚借給哥兒一宿樂呵樂呵?」

    徐安在苗臨身邊是什麼樣的地位這話題本來就是他的逆鱗,如今被人這樣赤裸地比喻成人盡可夫的娼妓,他的臉上更是滿佈冰霜。

    連甩對方巴掌都嫌髒手,他直接反手去摸筷子,冰冷的眸中含著滔天怒火。

    可是苗臨動作比他更快,一邊將他扯入懷裡避開對方即將碰觸到臉蛋的指尖,而後一掌橫出,直接掐住對方的手腕。

    那人頃刻發出淒厲的慘叫,也不知道苗臨做了什麼,被他握在手中的人臂似有鑽心之痛,像是有什麼東西撕咬開皮膚,又一點一點地將血rou啃食。

    鳳鳴堡主雙目血紅,嫌棄地將那人甩開了來,不少人早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可霎時看到那人只剩白骨的右腕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苗臨直接將手伸進桌上的酒壇裡洗一遍,又將那有人頭大的罈子直接往地上抱著手喊得撕心裂肺的男人腦袋上砸。

    「再有下次,我就讓你直接變成一具白骨……」苗臨甩了甩手上的酒液,森冷說道。

    徐安被他鉗在懷裡,倒像是難得的溫順柔弱,苗臨為他衝冠一怒,又直接無視了那個被自己打傷的同僚,當著所有人的面對青年呵護備至,給他倒茶佈菜。

    姍姍來遲的扶風郡守聽說了前因後果,一揮手讓人將男人帶下去給大夫看看那沒了皮rou的手可還有救,又喊人進來收拾一番,才陪著笑招呼大家繼續吃喝,又斟了酒過來跟徐安賠罪。

    面對這麼紆尊降貴的據點主人徐安有些受寵若驚,站起來雙手接過,剛抿了半口,杯子就被苗臨給搶了過去。

    「他酒量不好,抿點就夠了,這杯還是我代了吧?」苗臨狀似詢問,但卻是立即一口悶完。

    苗臨不是普通的極道魔尊,他同樣是據點之主,算起來跟扶風郡守也是平起平坐,由他來代徐安喝酒,也不算落了主人的面子。

    那姓楊的郡守貌似是個好脾氣的,雖然愣了一下,但隨即又勾出笑容,轉過身來又多敬了苗臨兩杯,一點也沒有怪罪他在自己的地盤上鬧事的打算。

    打發走了扶風郡守後苗臨才拉著徐安重新入座,替他斟上了清口的熱茶,卻貼過去在他耳旁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低語。

    「別看他笑得一臉無害就以為他是什麼好人,他是內谷親指的郡守,在這個位置上很多年一直無人可撼動,聽說出身千島長歌,也不知道犯了什麼被逐出師門。」本來苗臨是不太在意自己身邊的都是些什麼人,但看徐安若有所思的模樣,便把自己聽來的消息都告訴他。

    「傳言未必是真……」徐安不動生色地舉杯掩唇,郡守二字,可不是江湖陣營能士便可輕易自稱,還得要有當今聖上御筆親封,是享有四品俸祿的朝廷命官。

    若說是谷內高層親點的職位,只怕逐出師門多半是假,朝廷與惡人谷是否達成了什麼協議才值得關注。

    稍早兩人拜會時離得太遠徐安沒看出來,如今靠得夠近了他才注意到此人雖做儒生打扮,食指俱是琴繭之外,右掌亦帶著尋常文人不會有的劍繭。

    結合苗臨所說他出身長歌,再加上行步無聲彰顯他內力深厚卻身法輕靈,只怕這扶風郡守那副敦厚的皮囊底下,還是個專修琴中劍式的行家。

    不過這些推測與兩人卻又未必會放在心上,風鳴堡位處下路,與中路的扶風郡並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

    苗臨在惡人谷內的人緣雖算不上太好,但陣營中人多崇尚強者,他能在風鳴堡主之位上一坐多年並讓浩氣不敢來犯,自然也是足以讓人信服的。

    席面上的菜色挺豐富,馬嵬驛離長安很近,萬花谷的逢年過節的大菜也多源於此,徐安雖不撿食,但同苗臨餐風露宿了好些天,難得有這麼豐富的晚膳,便也沒忍住多吃了幾口。

    苗臨勾著淺笑一邊喝酒一邊幫他夾菜,或許是他稍早發過一次飆的關係,眾人皆識相地不來打擾徐安用飯。

    畢竟美人再好,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

    就苗臨表現出來的那股佔有欲,剛剛被抬出去的那個倒楣鬼就是前車之鑑,沒人傻到要去觸怒一個極道魔尊,更別說是苗臨這樣下手狠絕、兇名在外的殺神。

    徐安吃得香,連帶著眉眼也柔和幾分,在燭火映照下渡著一層溫柔的光,感應到苗臨的視線,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清口後才轉過來看他,問了句:「怎麼了?」

    「沒有,」苗臨替他拾掇了臉上的碎髮別至耳後,大廳裡舞樂喧囂、觥籌交錯,就只有兩人這桌特別地格格不入,彷彿徐安就真的只是來吃頓飯而已。

    一曲未畢,台上的舞陣便已零落,若是在以前,苗臨也未必會排斥看上什麼人便拉進懷裡狎玩享樂一番,可如今徐安在這兒,他滿心滿眼就只有這朵高冷秀雅的絕色海棠,自然也就瞧不那些濃妝艷抹的庸脂俗粉。

    徐安自然也注意到身邊群魔亂舞的煽豔場景,面上有些不自在,便只能偏過頭來看身邊的人。

    苗臨自然清楚徐安不適應這樣的場合,江湖人士朝歌夕歿已是常態,自然推崇即時行樂,他怕再繼續待下去會嚇壞從小禮義廉恥餵養長大的徐安,便主動牽著他的手站起,「走吧,吃飽了我們回房去。」

    徐安雖然有些坐不住,但看苗臨說走就要走,有點擔心這樣是不是合乎禮節,忍不住問了聲:「直接走?」

    「嗯,」苗臨答聲,但還是抬手招來侍應,讓他去向主位上的郡守回稟一聲,直到正跟人說著話的長歌青年回過來同他微笑頜首,他才牽著徐安,兩人安靜地離開。

    直到身邊沒有旁人了,徐安才開口問出他一直頗為介意的事   「他身邊那個鐵面男子……」

    「他叫燕魈,是楊箏養的一條啞巴狗,也不知道從那個屍堆裡刨出來的,心狠手辣凶悍得很,聽說是毀容了,又有說他長得青面獠牙才會終日以鐵甲覆面。」苗臨有意讓徐安乘會兒涼、消消食,便刻意帶著他往周遭僻靜的地方繞。

    徐安倒也沒有真要深究的意思,就是隨口閒聊幾句。

    苗臨帶著他走上城牆,又一路攀上塔樓,給他指明了清梵寺的方向,跟他約定好隔天要前往瀏覽,瞧瞧傳聞中鬼斧神工的一線天。

    徐安大概望了望苗臨指明的方向,身後喧囂熱鬧的據點讓遠山顯得更加黑暗,彷彿可以將人的魂魄吞噬進去,只是一眼他便不敢再看,眨了眨眼後退兩步避免自己失足從塔樓上摔下去,卻突然撞上一堵rou牆。

    苗臨從後接住他,又扶著他的肩膀站好,滿是關心地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驟然吹著山風,有些暈了。」徐安不好意思說自己剛剛興起了一種彷彿被山吃掉魂魄的感覺,便隨口找了個藉口。

    苗臨也不知是假裝還是真沒發現他的惶然,抬起他的下巴在唇上啃了一口,滿是溫柔繾綣地開口:「那我們回去了。」

    他帶著徐安下了塔樓,尋著散步的來路,手牽著手往今晚的住處走去。

    遠離宴會廳的偏院很安靜,苗臨熟門熟路地在迴廊中穿梭,甫回到房間,他便迫不及待地將徐安壓在門上深吻。

    徐安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抵著他的肩想把人推開,但苗臨直接就擒住他的雙腕壓在耳旁,還將一只腳擠進他的膝蓋之間,迫使他必須微微張開腿。

    「苗……唔,苗臨……」徐安試圖出聲,卻只更方便苗臨撬開他的牙關,霎時間,昏暗未明的屋裡就只剩唇齒交纏的旖旎水聲。

    徐安眉目微斂,有些無助地跨坐在男人的膝蓋上,被抵在門板上侵略,好半會兒後苗臨才依依不捨地停下。

    「子歸……」他以指腹輕抹唇上的一點水潤,與徐安鼻尖碰鼻尖,低啞著嗓音問他:「你一整個晚上是不是都在想稍早那人的話?」

    本來有點渙散迷離的瞳眸瞬間縮小,青年像被戳到痛處一樣,帶著內勁的一掌貼在苗臨肩上把他推開,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吼斥:「滾開,別碰我!」

    苗臨追上來,無視徐安的排斥將他強行困在懷裡,低頭輕蹭他的後頸,溫聲哄他:「徐安,我知道你不是,不生氣了,你是我的寶貝,不難過、不傷心了好不好?」

    徐安沒有掙扎,但也沒有放鬆下來,緊繃著身體咬牙不語。

    苗臨將他翻轉過去,扶著腰一邊親他一邊將他往床邊帶,還不停地說好話哄他,什麼心肝兒、大寶貝、子歸卿卿……甜言蜜語不停地往外蹦。

    直到徐安被他逼至床邊再無可退,用著幾乎是受傷絕望的眼神看他,苗臨才用力地將脆弱的青年抱在懷裡,同樣絕望地低吼:「子歸……不難過了好不好,讓我疼你,我們重新來過,這輩子我都疼你,好不好?」

    徐安的眼睛裡盛滿悲傷,可唇角卻慢慢地浮出笑容,他反手揪住苗臨的領子拉近,用力的咬住他的下唇直到見血。

    「苗臨……」他笑得猖狂,卻滿是悲情,咬牙切齒,一字一句:「我與你……早已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