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终是意难平(快穿)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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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皎月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可以摆出许多理由和周行训说,但周行训现在就不是肯讲道理态度。 她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理了理袖摆,往后退了一步。 回忆着当年立后时祭祀天地、拜谒宗庙之时,屈膝触地,拱手于前,头俯于手、与心平。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周礼九拜之首,最严肃也最庄重的稽首礼。 第47章 帝后47 卢皎月这一礼并没有行完, 因为周行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 他像是看见什么非常不敢置信,无法接受的事一样, 声调都拔高了, “阿嫦你跪我?!你为了她们跪我?!!!” 完全是“振聋发聩”的字面意思,或者说它的反义词。 卢皎月耳朵都被震得发麻。 卢皎月:??? 不是, 你一个皇帝、被人跪一下怎么了? 她这个跪着都没怎么样,周行训到底在发什么疯?! 但周行训确信这是不同的。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感受, 只是十分确定,一旦阿嫦跪了他、有什么事就会变得彻底不一样了。 他在原地团团转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一屁股坐在了卢皎月对面。 但是因为身高的缘故,就算这样,他还是高出一大截。他弓了弓背, 觉得不对, 又试着往前倾身…… 卢皎月就见这人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 然后把她端起来了。 真的是“端”。 端盘子的那种端法。 卢皎月:???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人的重心当然不可能有盘子那么低,莫名其妙就悬到半空的卢皎月一下子失去了安全感,下意识地伸手往前捞, 周行训像是也察觉到了问题,从两手端着变成了一只手臂托住小腿, 另一只手从腰后环过。 是一个特别诡异, 形容都不好形容的抱法。 卢皎月:“……”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周行训环视了一圈,目光锁定了院子里的一张石桌,直接这么半端半抱着把人带过去了。 卢皎月就这么被摆到了桌子上。 原谅她,周行训这会儿的动作, 她只能想到“摆”这一个形容词。甚至于一开始放下的地方太晒了,周行训还给往里挪了挪、换了个阴凉地:依旧是挪盘子的那种挪法。 卢皎月:“……” 我谢谢你啊, 你人还怪体贴的(笑不出来)。 卢皎月那个没行完的稽首礼是行不下去了,她这会儿甚至忘了自己刚才要干什么,满脑子都是: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狗啊——!!! 跪到一半被端到桌子上是什么cao作?全方位展示?公开处刑吗?! 他能不能当个人?!! 周行训还不知道自己再一次被开除人籍。 他打量了两眼,对这个高度挺满意的,然后撩开衣摆地在旁边石凳上坐了,手臂放在桌上,环在卢皎月的两侧,自己则仰头看了过来。 刚才那点怒气消散,他这会儿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冷静。 冷静得都显得冷漠。 但是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很认真:“阿嫦,你不能心疼她们。她们入宫是为了荣华富贵,邀宠是为了位居人上,想要儿子是谋未来的权势煊赫……这些东西,我能给她们,也能收回来。我不欠她们的。” 卢皎月忍不住看他。 狭长的眼尾带着勃勃的少年气,这人的情绪永远是鲜明又活泼的,高兴了就笑、生气就发脾气、就连消沉都恨不得拉上一个乌云密布的背景环境。可是这一切的底色都是眼前的神情:一种冰凉到冷酷的平静。 他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一直都是。 因为不冷静的人是没法当将军的,更没法从将军当到皇帝。 卢皎月只觉得,方才那点被强行压下的涟漪还未来得及泛起波澜,就被湮没在了深沉的潭水之中,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心湖深处。 周行训确实没有欠任何人的。 他只是一个皇帝而已。 她略抿了抿唇,开口:“陛下可想过,如今诸位皇子年幼、正是需要母亲照料的时候,若是他们母妃改嫁,孩子该怎么办?” 周行训想也没想地开口:“让他们跟着一起改嫁过去。” 卢皎月:“……” 她一听就知道周行训这还是在闹脾气。 “带儿子改嫁”这事周行训还是挺有发言权的,因为他后宫里就有这种“别人家的儿子”。这会儿大环境不太在意这种事,周行训属于不在意中的不在意,这些“养子”不仅姓氏改了,连字辈都是跟着亲儿子排的,周行训也没搞什么差别待遇,封爵赏赐都保持一致,具体对待上采取了很统一的无视态度——他把不耐烦小孩子这事摆在了脸上。 唯一态度好点的是已经十四岁的“皇长子”。 这个年纪,当然不可能是亲生的,是早期随母改嫁养子中最年长的那一个,但是因为很擅骑射,周行训夸过很多次,待遇是诸皇子中的头一份。毫不意外的,在崩掉的剧情线里,周行训前脚刚刚崩逝,这位大殿下后脚就反了,扯出的大旗就是“我爹爱我”(有爹他是真的认啊!)……咳、扯远了。 卢皎月不是很想评价那些崩掉的剧情线里,天下一统后、周行训的种种摆烂cao作,但起码在这个时期,周行训行为上虽然离谱,但是脑子还挺清醒的:如果说让后妃改嫁只能说是他离谱的个人日常,那让皇嗣跟着母亲一起到别人家里,那完全是炸裂性的政治事件了! 属于人没疯就干不出来的事。 看着周行训看起来似乎很冷静很理智的脸,卢皎月忍不住重重、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不要胡闹。” 她算是看出来了。 周行训这人,看起来越平静越冷静的时候,越是在憋个大的。 …… ………… 周行训回去以后掀了三个盘子砸了四个碗,扫落了一整套茶具,连带着把桌子踹了。 刘通在旁边看得心底都直抽抽。御用的东西多金贵不消说,关键这些都是成套的,毁了一个、别的就不能用了。 刘通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说句“您要是有什么气冲奴撒”,但瞥见了那个裂了缝的桌子,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他琢磨着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恐怕没那实木桌子结实,为了能多在圣驾面前效力几年,有些事还是当没看见吧。 砸了一通的周行训似乎冷静了点,抄起旁边的一碗水猛灌一口,落手又是往桌子上一摔,抬头怒气冲冲质问:“朕胡闹?!朕哪里胡闹?!!” 刘通:“……” 欲言又止。 刚才那水、是洗笔砚的…… 但是看着被周行训自己砸了粉碎、彻底毁尸灭迹的容器,刘通干脆地闭了嘴。 不过周行训回来又是砸东西又是发脾气,却没再提先前那事,显然是被劝住了。刘通心里念着“果然还是得皇后来”,倒也不吝于在这会儿说两句好话哄哄人,就听他开口,“奴听闻古之圣贤在世时、常为世人所不容,非圣贤有过,实乃世人愚昧。如今陛下功加海内,德业堪比先贤,所思所想非凡俗人能领会,还望陛下稍加体谅。” 言下之意,您不是“胡闹”,您是想法太过超前、大家领会不了。 周行训还气着呢,听这话却忍不住露出点牙疼的表情:宫里头这些人说话怪恶心人的。 要不是表情够诚恳,他都觉得在阴阳怪气他。 周行训平时就懒得搭理,这会儿憋着气听这些更窝火了,当即一句话撅了回去,“你懂个屁?!” 刘通:“陛下说的是。” 周行训:“……” “给我滚出去!”再在他跟前晃悠两下,他怕自己忍不住砸死他。 刘通麻溜地滚了。 周行训把手边的东西砸了个干净,到底还是坐下了。 刘通当然不懂什么,但是阿嫦是懂的。 阿嫦永远能明白他在想什么:说起策问的时候是如此,在军中的时候是如此,今日也是…… 她看明白了一切,然后坚定地、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他。 她拒绝的并非“妃嫔离宫”这件事。 周行训有点颓然地往后靠去。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啊?明明他也可以。 …… 周行训这一坐就坐到了暮色四合,直到外面传来小心谨慎的询问,“陛下要传膳吗?”,他这才惊觉自己坐得这么久了。 他按了按饿过了劲儿都有点木疼的肚子,高声回:“传。让他们快点。” 语调是一贯的中气十足。 饭送上来得很快。毕竟这个点了,东西是早都做好温着了,瞧着再放下去不好搁,这才有人大着胆子问,周行训一答应,宫人们立刻就布置起来,等人出来已经开始往桌上摆了。 不只传膳很快,周行训吃得也很快,一个馒头两口下去,太急了差点噎住,灌了两口汤才顺下去。 刘通不得不开口劝,“陛下您慢着点。” 知道的这是皇帝,不知道的是哪里来的灾民呢。 周行训嘴里塞着东西,没空搭理他,只摆摆手示意他别管。 慢什么慢?再慢点阿嫦那边就睡下了。 行军这么久,他也差不多把皇后的作息摸透了。其实挺好观察的,因为很规律,有时候他闹腾得久了还会被瞪。 要等人睡着了再过去,容易把人闹醒。 周行训三两下解决完最后的残局,一抹嘴就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