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七王子的另一面
时间近正午，最炎热的太阳烈焰照射在大地上令人全身汗水淋漓。圣布鲁斯的市场街热闹非凡，每间餐馆、小吃店、酒馆几乎人满为患，其中一间门口用大酒桶当装饰，啤酒杯当门牌的酒馆生意最好，两层楼的店内空间相当宽广，不过每张桌椅皆坐满人，还有许多人得站着排队，走道被挤得水洩不通，连吧台料理区也被淹没其中。 「闪开闪开！被撞到活该，撞翻菜你赔钱啊！」 一位高大的女人边喊着，手端四盘特大餐盘穿梭在人群中，人们一看见她就急忙让路，让她可以通行无阻地送菜。另一边一个看似瘦小的男孩同时拿了四个大酒杯，外加三瓶啤酒稳稳地放在客人桌上，微笑着一脸轻松样，但事实上一个酒杯就跟一个巨无霸菜盘一样重，啤酒甚至重了两倍多。 酒馆里充刺着吆喝、谈笑以及酒杯撞击的声音，不时穿插女人送菜的固定叫喊，一切吵杂混合成融洽的自然气氛，但这样的气氛很快就被一队人马打断。 一行总共九个人，一口气涌入酒馆内，人们还来不及看清楚这群人的长相，只稍撇一眼，目光就全都不由自主地黏在其中两个男人身上。酒馆瞬间变得寂静，似乎连口水吞嚥声都清楚可闻，所有人大气不敢呼一声，就怕坏了眼前的美景。 美男子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身为男人却散发极度吸引男人的魅力，就像眼前的两人，仔细端看五官跟身材或许不算是极致美丽，不过他们的一举一动皆牵动人心弦，惹得男人们想呵护、拥抱、佔有他们。 「干什么安静成这样，见鬼了是吧？就算见鬼了也得吃东西啊！」 有如雷声般的嗓音震醒了所有人，一位易于常人、高大壮硕的男人走向前，身上还围着老旧但还算乾净的围裙。他一看到这群人老脸一惊，接着像连打几个雷般大笑出声。 「难怪大伙们都傻了，原来是来了王子殿下和两位花客大人啊！亚斯蓝殿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亚斯蓝穿着他常用的外出便服，虽然还是有镶金边银线的部份，但剪裁已经算较为简朴。人们一听说是七王子殿下，顿时sao动起来，欢迎声、拍手声、口哨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洛特，这里生意还是一样好啊，其实我今天是陪人来逛逛的，希望没有打搅到你的生意。」亚斯蓝眼神飘向身边两人和后头两个男孩。现场99.9％的目光就是集中在那两人身上。 洛特点点头，「右边这位是赫尔大人吧，上一次记得是跟崔斯特殿下一起来过的，左边这位是生面孔呢。」 「他叫青仁，现在是我负责照顾他。」 青仁瞪了眼亚斯蓝，他不习惯听到这种说法，不管怎么听他都像是个亚斯蓝在带的小孩，令人相当不爽。 「明明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少装做一副监护人的样子！伊恩跟柯奈尔就算了，都带了四个护卫，你还跟来干嘛啊？」 听见青仁用如此凶恶的口气跟王子讲话，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同时为那与个性不符的诱人外表感到可惜。不过青仁可是完全没打算去顾虑别人会怎么看他，要是能一口气粉碎眾人对他的爱慕之心那是最好不过。 「只有四个护卫估计也拿你没办法，而且我有义务和责任看顾你。」 那时候把他丢给罗莱一个人跑掉的不知道是哪位先生啊！青仁气愤地想着，洛特摸着大鬍子又大笑三声。 「这真是非常有个性的花客大人！洛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太有趣了！」 亚斯蓝令护卫留在店外，一行人跟着洛特坐到离吧台较近的大桌，而原本连个空椅都没有，就看那些座位上的男人们争先恐后地让出椅子且收拾桌面，自己拿着酒杯酒瓶菜盘站在桌边，笑得又开心又兴奋。 亚斯蓝对他们感谢地微笑点头，一行人才坐下，一位中年、挺着大啤酒肚的男人挤过围观人群硬是露出一颗头，大手在空中挥舞着，一口黄牙笑得灿烂。 「亚斯蓝殿下，您真得很久没来了啊！我都苦等您三个多月了，之前说好的，让我来款待您一顿的呀！」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另一头一位光头男人急忙说：「我也是等了殿下好久了！之前说好要一起拼酒，看看谁才是千杯不醉的呀！殿下，您不会忘了吧？」 「你们等等！我可是一年前就跟殿下约好，为了表达我的感谢，要请他吃最丰盛的异国料理啊！」 一位矮小的男人奋力垫起脚尖，蹦蹦跳跳地好不容易才让眾人注意到他，洛特马上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这不是隔壁海洋风味料理店的老闆吗？」他顿了顿，突然「啊」地一声，「一年前是殿下帮忙将找碴的流氓赶走的是吧？这件事我也记得。」 矮小的男人猛点头。亚斯蓝环视眾人，最后定眼在他身上，表情有点失笑。 「我应该说过了，那件事没什么，不用那样感谢我的。对我们而言，只要大家能在这里好好生活，能一起喝酒聊天，就已经够了。」 听亚斯蓝这么说，眾人开始吆喝拿酒来，有的人说七王子今天这一顿他请客，海洋风味料理店老闆甚至衝出酒馆，说无论如何都要请七王子吃看看他的拿手好菜才行。 同样处于被包围的中心，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会儿几乎全放在亚斯蓝身上。大部分的人都不敢与青仁或赫尔攀谈，更别说是找明显还是孩子的柯奈尔和伊恩说话。两个花客在一起散发的魅力气息太强烈，根本不是普通男人可以招架的程度，就这样四人被莫名地晾在一旁。 「亚斯蓝殿下超有人气的，在这里王子都这么受欢迎吗？」柯奈尔惊讶地看着宛如被眾粉丝包围的明星亚斯蓝，赫尔摇摇头。 「上次跟崔斯特一起来的时候并没有这种夸张的情况呀……」 青仁撑首看着眾人，他可以感觉到大家对亚斯蓝的态度不是礼貌性或形式上的尊敬，更不是諂媚奉承，所有热切的表现都是真心真意，这些人民是发自内心喜爱、爱戴这个七王子。 问题是亚斯蓝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如此受欢迎？眼前的傢伙跟青仁所认识的亚斯蓝根本是不同人，他所认识的亚斯蓝充其量就是yin魔，以欺负人为乐，空有长相，才不是那个笑得温和灿烂，被眾人崇拜敬爱的优秀王子。 「原来花客大人们都不知道亚斯蓝殿下的事蹟吗？」 直到刚才还忙着送菜的高大女人这时拿了五个普通大小的玻璃杯来，另一手还拿了两瓶酒，柯奈尔一看就立即摇手。 「我跟他还未成年，所以酒的话……」他指指伊恩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哈，请不用担心，这是完全由水果製成的餐前酒，只能算饮料而已啦！」女人边说，一边勤快地为每一杯倒入红色透明且香淳的水果酒。 「对了，我叫莎莉，是洛特的女儿，这孩子的母亲。」女人伸手摸摸送上两盘前菜的瘦小男孩，「他叫琼斯喔。」 男孩露出转眼即逝地浅笑微微点头，青仁跟赫尔也一起点头回应。 「莎莉小姐，请问你刚才说的亚斯蓝的事蹟，可以再说清楚一点吗？」赫尔好奇地问，柯奈尔和伊恩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点头。 「叫我莎莉就可以了，赫尔大人，我也已经不年轻了啊。」莎莉笑得开心，那笑声几乎跟她父亲如出一辙。 「说到亚斯蓝殿下，他可说是我们人民跟皇宫间沟通的最佳管道呢。亚斯蓝殿下从小就喜欢在城里玩，常常跟在大伙们身边打转，即使皇宫的大人们阻止他，他也还是会想尽办法溜到街上，当时实在是令人头疼的王子啊！不过对我们来说，殿下是有如太阳般带给我们温暖快乐的重要王子呢。」 那个人居然有过调皮捣蛋又天真可爱的过去？青仁他们连赫尔都一同转头盯着那与眾人谈笑甚欢的亚斯蓝，一脸不可置信的吃惊模样。 「殿下不只是在街上玩，他同时会将所见所闻一切告诉国王陛下和皇宫的大人们。过去曾经有过抢劫旅人的强盗还有cao控物价、与贵族勾结的商人，都是因为殿下先一步得知消息告诉陛下，陛下才能立刻派人解决；还有去年有个想侵佔土地的流氓，结果闹事不到两天就被殿下带队抓走。这么说或许有点偏颇，不过亚斯蓝殿下或许是最关心人民的王子，我们大家都很感谢他。」 这么听完，四人终于理解为何亚斯蓝会这么有人气。他在人民的心目中是「特别」的，不只是因为他是王子，更因为他是如此接近人民，处处为人民着想。这一点稍稍地让青仁对亚斯蓝的人品改观了。 「亚斯蓝殿下比想像中更有王子风范耶，这样的话青仁昨晚跟殿下一起也不吃亏了哈哈──啊！」 柯奈尔说得正开心，头上立即受到一记愤怒的暴拳，有如早上情景的延续，眼中闪烁杀人光芒的青仁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拳。 「柯奈尔，你真的活得不耐烦了……给我去死！」 逮住柯奈尔无处可躲的好机会，青仁再度挥出铁拳，不过在离柯奈尔的脸还有两公分时铁拳被人轻易拦下，一个强而有力的大手完全包覆青仁的拳头，抬头一看，对方还笑吟吟地，丝毫不受影响。 「这个拳头还真带劲，青仁大人果然是特别的花客啊！刚才你们说了什么来着，昨晚跟亚斯蓝殿下一起……？」 洛特翘着半边眉问，这时围着亚斯蓝的眾人们也被sao动吸引，全体一起注视青仁，在万眾瞩目之下，青仁一咬牙，收回拳头奋力坐回椅子上，撑首刻意回避亚斯蓝的方向。 「青仁大人，你跟殿下──」 「什?么?事?都?没?有！」 青仁的回答每一字都像是从牙根挤出，既冰冷又充分表达燃烧中的怒火，即使眾人只能看见他的后脑杓，也着实被这回答吓得不敢再追问。 但越积极撇清关係，不就代表关係越匪浅吗？ 原先热烈吵杂的气氛顿时僵持，亚斯蓝绿眸扫过青仁背影，再扫过眾人明显好奇的目光，沉默地喝了口酒后，他微笑且平淡地说：「我跟他的确什么事都没有，还只是朋友阶段罢了，美人难追啊。」 听亚斯蓝这么说，还一边煞有其事地摇头，眾人又笑了起来，还有人调侃他，王子居然也有追不到的美人！不过看青仁刚才的表现，如此凶悍的美人不下点功夫的确是难追，大伙们也就这么相信了王子的说词。 『难道那混蛋在帮他解围？』青仁闷头想着。本来就是那傢伙叫他忘了昨晚的事，现在就算帮他转移大家注意力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为什么他现在心里这么不爽，非常的不甘心？ 『真是，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连他脑袋都变怪了。』 与此同时，琼斯在吧台后头的厨房里俐落地甩动大锅铲，手一挥，锅里份量十足的菜在空中散开飞舞，接着又稳稳地回到锅里；下一刻他抄起一旁准备好的菜料倒入锅，再快速地加入各式调味料，毫不迟疑的手法相当具有大厨风范。 莎莉就负责摆盘和上菜。大伙才间聊没多久，餐桌上已经端上了四大盘香味四溢叫人食指大动的菜餚，柯奈尔和伊恩准备好碗盘就等待开动，而青仁被琼斯的动作吸引，看着那男孩时突然灵机一动。 「洛特大叔，你们店里有没有缺人手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有人想应徵！」 青仁一反刚才的怒气大声问，脸上满是期待，所有人皆瞪大眼看着他。洛特挑眉，饶有兴致地问：「是谁想应徵？」 「是赫尔啊！他现在正在找工作，我们已经找了一整个早上了！」 洛特一脸狐疑的表情看着赫尔，赫尔只能靦腆地笑着点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工作找了一早上，他很清楚大家为什么如此吃惊甚至不敢置信。 「赫尔大人？这、大人是不需要找工作的吧？何况我们这城下平民的小店并没有资格雇用大人，花客大人可是拥有皇室身分的高贵人物──」 青仁听洛特说着且一脸难色，脸又沉闷下来。整个早上，几乎所有的店家都是像这样诚惶诚恐的拒绝，摆明了不是因为赫尔没能力，而是因为赫尔是花客，是有着皇室身分的「高贵人物」才拒绝让他工作。 「你们这根本是歧视！花客也是人，哪有人想找工作，却碍于身分不能做的道理？难道你瞧不起花客，觉得花客做不来吗？」 青仁再度提起怒气，严厉指正洛特，洛特摆摆手，表情还是一样勉强。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花客大人适合更高贵的工作，像我们这种地方……」 「工作还分什么贵贱？工作只要能餬口就是值得，而像这种酒馆、餐馆的意义更重大，是人民一日进食最重要的地方啊！何况高贵的工作又不一定适合每个人，如果叫大叔你去做文书官员你会开心吗？」 青仁激烈地反驳令洛特说不出话，在场听着的眾人有的张大嘴、有的呆楞、有的思考、有的拍手叫好，或许是听见花客大人正奋力讚美自己的工作，不少人眉开眼笑，都自豪了起来。 洛特头疼不已，看青仁还想再辩的模样，他转头用眼神向亚斯蓝寻求协助，不过王子殿下只是好笑地看着他们，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 「抱歉了洛特，我觉得青仁说得有理，而且我今天其实是陪他们出来找工作的，所以……你知道的吧？」 亚斯蓝使使眼神，洛特摸着大鬍子皱眉，莎莉在一旁笑得开心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就让赫尔大人试试看吧！有花客大人在，客人会源源不绝呢！」 「只是试试看的话，是没什么问题。」洛特看着两位花客，「我可以让赫尔大人试做，不过我要求青仁大人也一起来帮忙，免得事后青仁大人说我欺负了赫尔大人，而做得来做不来，就请你们自行判断吧。」 「喔！当然没问题啊！对吧，赫尔？」 青仁兴奋地看向赫尔，赫尔也高兴地点头，这下子总算是得到一份工作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