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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悬在尖俏的下巴,季平奚急忙摸出锦帕擦汗。 事实证明洗手作羹汤半点不比弹琴作画习武轻松,她瞅着锅里沸腾的汤水,想着这是一碗装满爱心的酸梅汤,心里甜滋滋的,扭头温声感激岳母给她这机会。 一身海棠锦衫的公主殿下,腰系围裙周旋在人间烟火缭绕的灶台,柳薄烟看来看去慢慢品出一些门道——无怪乎女儿喜欢,顶着这么一张勾人的脸蛋,再有十分的魅力和三分贴心,她的枝枝哪会是人家对手? 枝枝二十三岁还没嫁人,大龄,穷苦,有个瞎眼母亲做累赘,一没动过情,二不晓得情字的可怕,以妾之名一头栽进去丢了魂…… 柳薄烟神色变幻,忽而道:“你素日都是怎么欺负她的?” “啊?” 某人脸红红,呆呆地说不出话,平白看得人心里添堵。 “忙你的罢。” 柳薄烟不再搭理她。 “……” 季平奚红透的小脸逐渐转白。 她本就是聪明人,一来二去倒是将郁母的心思猜得差不离,手拿汤勺,眼睛盯着快要熬好的解暑汤:“不敢欺瞒岳母,我没动心以前其实也是喜欢枝枝的,若是不喜欢,哪会一眼就上心?” “你是喜欢她的色。” 妇人一语中的。 “是好色。”这点她不反驳。 “女欢女爱哪有那么纯情的?反正我不纯情。我不好她的色哪会兜兜转转好她这个人? “动心有时是一霎的事,有时也有漫长的过程。 “明悟心动的过程我未曾薄待她,小婿若存心百般yin.辱磋磨人,哪有脸站在这和岳母陈情? “我虽浪荡,也知进退。” 熬煮好的酸梅汤盛出来倒进瓷白的小碗,撒上一小撮桂花,放凉,继而被下人送进冰窖。 柳薄烟半晌没言语,季平奚不敢在这时打扰她,默不作声。 “罢了,先学择菜吧。” “……” 七月酷暑,京城好似一个大蒸炉。天气燥热,相思情苦,郁枝这些天食不下咽,寝卧难安,本就巴掌大的小脸瞧着又清减了。 数不清第多少次她叹息,捏着帕子擦拭眼角潮湿的水:“奚奚还在外面蹲着么?” 金石银锭服侍惯了她,厚着脸皮哭爹喊娘地进府,柳薄烟能挡着不让女婿进门,没法阻挡两个婢子的忠心。 一个时辰前夫人领着殿下去了后厨,这事瞒不过两人,金石张张口,话没说出声夫人身边的婢子在外面叩门:“小姐,奴奉夫人命送消暑汤来。” “我不想喝,你帮我谢过阿娘。” “少夫人。”金石和她耳语。 很快,郁枝眼睛恢复迷人风采,面带喜色,忍着激动吩咐道:“进来罢。” 婢子端着冰镇好的酸梅汤送上前来,须臾退下。 郁枝盯着那碗冒着白气的汤水:“你说这是奚奚做的?” “差不了!”银锭抢着说话:“这成色瞧着根本没夫人做得好,八成是殿下熬煮的!她厨艺不好!” 一碗瞧着不起眼的汤汤水水瞬间成为美人的心头爱,郁枝捧着小瓷碗舍不得喝:“大热天她做什么为我熬汤啊。” 金石看她嘴上甜蜜抱怨,实则心里乐开花,笑道:“少夫人,快喝罢,这都是殿下对您的心意啊。” 等这桩事了了,她和银锭水涨船高可就是公主妃的亲信了! 殿下可要再加把劲啊,争取早日成为夫人心中的好女婿! 郁枝小脸粉红,小口轻抿,柳叶眼弯弯:“好甜。” …… 后厨,同样捧着瓷碗的还有郁母。 尝过一口女婿亲手所做的酸梅汤,柳薄烟皱着眉,想吐,余光瞧见公主殿下心慌慌地瞅着她,忍着梅子、陈皮的酸涩咽下去。 “岳母?” 季平奚热得脑门出汗:“好喝吗?” “……” 柳薄烟不想和她谈论这话题。 明明一应步骤都没出错,怎么熬出来的这般令人难以下咽? 她忽然想起一事:“放糖了吗?” 长阳公主脸色微变:“还、还要放糖?这……” 她掏出收在袖袋的方子,再三确认:“这上面没写要放糖啊。” 她直勾勾看着人美心善的好岳母,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很难喝吗?” …… “好喝。” 郁枝以前偏爱甜食,后来甜食吃多了改喜酸,酸梅汤若是不酸夏天喝起来也就少了几分酸爽。 她和阿娘口味不同,阿娘更喜温润柔和的酸甜口,她喜喝下去让人毛孔都要炸开的酸。 季平奚这个熬汤生手误打误撞走对了路,一碗酸梅汤下去,郁枝眉眼有了动人的明媚。 “你们说,阿娘不会为难她罢?” 金石银锭暗暗腹诽:不难为可怎么解气呢?不过以夫人柔弱和善的性子,就是难为,殿下也承受得起吧? …… 季平奚喝了一口她的‘爱心汤’,小脸皱着:“好酸啊。” 她沮丧地垂着眼。 柳薄烟再不知事也晓得混蛋女婿以前是个威风八面的主儿,乐得看她受挫,指着盆子里活蹦乱跳的一尾鳜鱼:“快把鱼处理了。” 熬汤她不行,杀鱼还不是手到擒来? 天下第一大高手眉眼迸发出与人决斗的气势,发出善意的提醒:“岳母退后两步,小婿怕血溅到您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