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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必须承认,自己曾经暗暗地希望过,希望穆家能因为她帮了忙,而允许她与穆星在一起。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哪怕带有怨怼,哪怕…名不正言不顺,她都无所谓。她愿意悉数奉送给穆星,她的自由,她的声名,她的一切。 只要她能和穆星在一起。 而穆星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因为她爱她,所以她愿意给她自由,给她独立,给她选择的权力。 她不再是一只被人玩弄的鸟儿,她不必再困囿于一方天地,她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仓惶无力的小姑娘。 她终于可以脱掉这身华丽的囚服,站到阳光下,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了。 “哭吧,舒晚。”穆星上前抱住白艳,轻轻吻在她的眼角,“从今以后,你的眼泪可以为自己而流了。” 第九十九章 中秋节当天,白艳与穆星一同乘车到了月江里。数月未曾踏足,今日一见,却仍是昔日景象。 当初是王梦维挂名将白艳从书寓带出来的,此番自然免不了要劳动王公子,替穆星陪白艳到堂子里同书寓姆妈周旋赎身的事。 与白艳估计的差不多,姆妈客套半天,最后还是抛出了两万元的要价。白艳本不想多费口舌浪费时间,谁料一路都没说话的王公子此时突然大发神威,拿出了他商人的本事,同姆妈一通唇枪舌剑讲道理摆事实,竟生生将赎身钱压到了一万五。 白艳简直惊呆了。 从月江里出来,穆星还要带白艳去办户口,三人便在路口分别。王梦维看看穆星,再看看白艳,半响才叹了口气:“你们…好自为之吧,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就是。” 穆星狠狠地抱了抱他:“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王梦维冲白艳点点头算打过招呼,扬长而去。 按照规定,在堂子里挂牌的女人都要去警察局办理许可证,如果要揭牌,也要去吊销执照,改换户籍本的信息。因为穆伯父早先与警察局打过招呼,到了人事处,白艳很快便吊销了执照,又办好了户牌。 走出警察局,白艳突然顿住脚,看着手里的普通居民户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穆星以为她要感叹几句,便在一旁等着,不料白艳将证件装进包里,随即转过脸来:“走吧。” 穆星挑起眉:“我还以为你会想感叹几句。” 白艳笑了笑:“没甚么需要感叹的,早已预料到的事,哪里至于如此有仪式感?” “今天是中秋节,奶奶让我请你到家里坐坐。”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穆星说。 白艳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会不会太唐突了些?伯母怎么说?” 时隔不过几日,即使穆夫人他们默许了她们的关系,想来也该再缓一缓,给伯父伯母们一些适应的时间才是。 穆星耸耸肩:“这事是早餐时奶奶当着大家的面说的,我娘没说什么,大伯倒是说确实应当请你去过节。” 白艳没说话,沉默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停住脚,梦醒似的小声嚷:“那我应当送点见面礼吧?通常这种情况都是应当送礼的吧?送什么合适?奶奶喜欢些什么…” 看着她着急,穆星不由失笑:“不必了,都是一家人,哪里用说这些。” 白艳不依,拉着穆星便往洋行走:“不行不行,前两次到你家都很不体面,今天又是过节,怎么也该正式点才是。” 两人在几间洋行逛了半天,最终在穆星的建议下,白艳选了几对胸针给奶奶和两位伯母,又挑了两支钢笔分别送给两位伯父。 到了晚上五点半,穆园的汽车准时停在了白艳家楼下,白艳坐进车里,才发觉车里都是熟悉的面孔。 “白小姐好。”替她关上车门,浮光坐到副驾驶上,对一旁的司机笑盈盈地说:“宋叔,走吧,今儿是中秋节,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呢。” 穆星听见,在后座哼一声:“回家歇了大半月,还没歇够呢?” 浮光笑嘻嘻地说:“哎哟我的小姐,我倒是还想服侍你,只是怕到时候成了那西洋进口的大电灯,倒惹你嫌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白话,笑个没完,倒像是要将半个月少说的话补回来似的。 听着耳旁聒噪,白艳不仅不觉得烦,反而越发的放松下来,心中原本的忐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平和与愉悦。 到了穆园,因为事先说过不是正式的拜见,白艳便不曾行敬茶礼,穆家长辈待她也一如既往。一家人自然而然地聊天吃饭,没有生疏客套,也没有刻意摆谱刁难。 自此,一切都恢复了往昔的模样。穆星照样地医馆药房两头跑,白艳仍在书局工作,得空时两人便在小家相聚,唯一不同的,只有心态:再没有忐忑与惶恐,再不必患得患失,每天夜里互道晚安时,她们都知道,还有明朝。 1931年10月1日,东北军黑龙江洮南镇守使张海鹏投敌。 1931年11月19日,日军攻陷齐齐哈尔。 1932年1月28日,日军进犯上海。 1932年2月5日,日军占领哈尔滨,至此东三省全部沦陷。 战火虽未蔓延至闻江,恐慌与怒火却通过报纸浸透在每一个爱国群众的心中。小半年间爆发了多次由学生组织的□□示威行动,政府则想方设法进行镇压,一时间街头巷尾人心惶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