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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这里,在地下室出生,自黑暗里长大,从头到尾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全是假的。 禇钦江额头磕向床角,连续撞了好几下,不慎碰到了一颗弯曲的铁钉,鲜血从脸颊边流下来。 他蓦地清醒几分,不管不顾的徒手去拔那颗钉子。 满是锈的铁钉插进木板,木板枯朽了一部分,松动后被他拔了出来。 禇钦江整个人缩进床脚墙边,周边太黑太黑了,他厌恨一切黑色。 衣摆被掀开,禇钦江并没发现自己瘦得不正常,腹部瘪平,肋骨都凸了出来。 他只知道,鲜血能让他清醒。 禇钦江一铁钉下去,用力划开了自己肚子,腹部登时血流如注。 路倏又回到他眼前了。 禇钦江痴痴笑起来,嘴中念叨着:“不可以走,不能走,你是路倏,你不能走......” 下一秒,铁钉又对准了自己大腿。 自听到地下室传来惨叫声开始,钟晚媗就急得想去开门。 正巧佣人要送饭,她不顾一切阻拦跑向地下室,从来没有跑得那样快过。 门打开,禇钦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边全是血。 一个多月下来,他已经瘦脱了相,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眼睛失去焦距,脸色衰败灰白。 整个人几乎只剩具骨架,裹在又脏又破的衣服里,濒死垂危。 禇钦江远远望了这边一眼,眼里全是空洞。 钟晚媗尖叫起来。 佣人强硬将她抱走,午饭丢进去,又重新落锁。 别墅大门忽然开启,钟炆逐罕见的回来了一趟。 钟晚媗发了狠,牙口重重咬向佣人的手,奋力挣脱开来,扑到刚下车的钟炆逐跟前。 她跪在地上,抱住他大腿哭喊着求:“大哥,你救我哥哥!救救他!!” 钟炆逐蹙眉,拉起她:“别哭,有什么事好好说。” 钟晚媗抽噎不停,根本没办法好好说,只能拽住他朝地下室走。 她指着地下室门:“我哥哥......在、在里面......” 旁边佣人一脸为难,想阻止她:“小姐......” “开门。”钟炆逐命令。 “可是夫人——” “我说开门!” 钟炆逐脸色沉下去:“闹出人命,你们是打算自己拿命去填?” 钟炆逐在家中很能说得上话,佣人不敢太和他作对,无奈之下开了门。 门一开,血腥味与颓败的气息铺面而来。 钟炆逐表情难看得可怕,吩咐司机:“叫救护车。” 钟晚媗奔进去,却不敢碰禇钦江,全身颤抖一句又一句的喊他:“哥哥、哥哥......” 禇钦江失去了意识,没有动静。 救护车赶来的同时,杜薇也回来了。 一张脸盛气凌人:“你准备把我儿子带去哪?” “你儿子?”钟炆逐看着禇钦江被抬上救护车,讥讽说,“我是以为是条捡来的狗。” 钟远山很久没回来过了,杜薇也不屑于再装模作样,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我提醒你,”钟炆逐没拿正眼看她,“你做任何事我都没兴趣管,但这是钟家的地盘,你要在这里发疯,我随时可以让你滚出英国。” 说完便径自上车离开。 救护车也呼啸着驶出了别墅。 杜薇阴冷的瞥一眼旁边的钟晚媗,转身走进屋内。 禇钦江的情况并不乐观,被送往医院后,命虽然是救下来了,可心理与精神却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医生下了诊断书,确诊为精神分裂、抑郁症以及幽闭恐惧症。 伴随很严重的幻听、幻觉和自杀自残倾向。 普通医院无法医治,钟炆逐将其转移到了私人精神病院。 起初那段时间,禇钦江的意识陷入了深度的混乱与疯癫中。 他上一秒看见自己在和路倏吃甜品,会开心的笑出来,下一秒路倏消失,他回到地下室里,又会崩溃的惨叫想要自残。 他完全分不清现实与回忆,以往经历过的生活,就像是一帧帧虚拟的画面,只不过是自己为了活下去而幻想出来的东西。 为了安全着想,医生不得不使用束缚衣与镇定剂,让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沉睡状态。 可由于曾经多年的焦虑障碍与吃药治疗,禇钦江的身体对部分药物有了免疫性,用下去的效果微乎其微。 以至院方一度认为,这个病人很可能治不好了。 他还那么年轻,才十八岁。 如若家属愿意花钱,下半辈子也就是以束缚衣为生,在精神病院关到去世。 禇钦江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差,钟晚媗求了杜薇很多天,求她允许自己去见哥哥一面,就一面。 后来还是钟远山回家了一次,钟晚媗祈求他在家里多住两天,杜薇这才松口。 见到禇钦江时,对方依旧瘦得不成人形。 每天没办法正常吃饭,只能靠营养针维持生命,他虚弱的躺在床上,连自残的力气都没有了。 钟晚媗眼泪不要命的流,握住他手,塞进去一张照片:“哥哥,你看看他......你不记得他了吗?” 禇钦江艰难的抬起手,费力扫了一眼,又落下去。 “是假的。”他说。 “不是、不是假的,”钟晚媗拼命说,“是真的!这是照片!你再看看,哥哥你再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