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页
晚上佣人过来送饭,保镖将绳子换成了铁链,环箍套在禇钦江脖子上,铁链另一头锁在床前,让他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就像条看门狗那样。 待人一走,禇钦江立马下床吃饭。 他没有时间和情绪对抗,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想办法逃出去,绝不能就这么被关在这里。 钟晚媗放学回家,听说哥哥回来了,她兴奋的跑去房间找,却扑了个空。 杜薇说:“哥哥生病了,在治病,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见到。” 钟晚媗嘴上应好,可她并不傻,她看见了佣人每天都会去地下室送饭。 自己曾偷偷跟着去过一次,没有靠近,但听到了里面隐约传来的铁链声。 直到那天琼斯太太去送饭,钟晚媗说了很多好话,才得以悄悄站在远处看过一眼。 禇钦江不声不响坐在黑暗里,端着饭在吃。 太黑了,看不见模样与神情。 某天夜里,趁大家都睡下,钟晚媗再次跑到地下室外,冲门缝里小声的喊:“哥哥、哥哥,我是晚媗——” 铁链动了动,禇钦江想离开床边,可只能移动小半米。 他不敢太大声,又怕她听不见:“晚媗?你一个人来的?” “我偷偷跑来的,”钟晚媗说,“哥哥,我救你出去。” “你没有钥匙。”禇钦江说。 “我知道钥匙在哪,哥哥等我!” 钟晚媗说完就跑了,不多时又回来,竟然真的拿到了钥匙。 只可惜,门开到一半,杜薇出现了。 杜薇目光落在吓得发抖的钟晚媗身上,淡淡吩咐:“把小姐带回房间。” 钥匙掉在地上,钟晚媗被佣人抱走。 从那天起,钟晚媗除了去上学,活动范围仅限于花园与房间,再也无法靠近地下室一步。 而禇钦江的三餐,变成了一餐。 吃不饱饭,他逐渐开始体力不支。 若是偶尔杜薇心情不好,家里不开餐,便是一顿都没有。 禇钦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整天整天躺在那张仅剩一块木板的床上。 四周安静如死,他唯一能看见的颜色是黑色,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自己的呼吸声。 连心跳都快听不见了。 他分不清白天黑夜,闭眼睁眼全是黑,更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一分一秒和二十四小时,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有时候实在太无聊太难熬,禇钦江会自说自话。 不是自己与自己对话,他在和回忆里的路倏对话,和沈含路铭衡,偶尔也会找找唐星辰几个。 但是禇钦江太渴了,没有水没有饭,说话费劲嗓子也疼。 他只能闭上眼,在脑子里对话。 通常脑海里只有他自己的说话声,那些“人”不理他。 但渐渐的,时间一天天流逝,也许是老天都觉得他太无聊了,脑子里的声音会开始回应他。 有时候是路倏,有时候是沈含路铭衡,潘冕也会时不时蹦出来一下。 最多的还是路倏。 禇钦江挺高兴的,因为不用他再费劲去想,他们自己就会和他讲话。 想象需要消耗体力,他的体力不多了。 随着对话次数增多,那些“人”变得更加鲜活。 有一次他正在吃饭,旁边突然有什么碰了碰他。 禇钦江转头,看见了路倏。 路倏问他:“今天吃什么菜?” 禇钦江叉了一块土豆喂他:“你尝一尝,好吃的话我都留给你。” 路倏咬了口,摇头:“我不喜欢,你吃吧。” 禇钦江点点头,自己慢慢吃。 路倏又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禇钦江说:“我被人关起来了,但没关系,我很快就能跑出去。” 起初,路倏只会在吃饭的期间出现,问他吃什么菜,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禇钦江每次回答都是一样——被关起来了。 后来路倏出现的次数越发频繁,睁开眼,对方会和他说早安,闭上眼和他说晚安,甚至经常会在身边陪他睡觉。 禇钦江侧身抱着他,睡得很安心。 路倏又开始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禇钦江刚要回答,话却顿在嘴边。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像记不起来了。 他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思考了很久,禇钦江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 “我一直在这里,”禇钦江说,“从出生开始。” 谁知路倏问:“你一直在这,那我是谁?” “你是路倏。” 怀里的“人”陡然消失,禇钦江惊慌的坐起来。 余下声音在他耳边回荡:“我不是路倏,你一直在这,这里没有路倏。” 禇钦江双目呆滞,怔愣了不知道多久。 突然,他抱住脑袋,绝望的大声嘶喊。 铁链在床头震荡不休,黑暗狭窄的空间回音重重,如同禁锢一般,要把他压在这无人之地。 是假的......是真的......是假的...... 禇钦江痛苦的揪住头发,跌跌撞撞跑下床,却又被铁链给扯了回去。 他一拳猛地砸在木板上,边叫边哭。 没有路倏,没有沈含路铭衡,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