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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不能去!”老鸨儿胸前上下颤抖,尽显风韵犹存的风光,她张开双臂拦在沈妉心面前。 沈妉心看也不看满怀欣喜的佳人,不甘示弱贴在老鸨儿胸前,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道:“今日本先生是去也要去,去不得也要去,若再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老鸨儿胸有骨气,硬挺着脖颈丝毫不让步,沈妉心微眯眼,冷声道:“吕布英!把这老娘们儿给我撇开!” 许是沈妉心骤然狠戾的气焰影响,吕布英此时不再畏手畏脚,一言不发上前一招便擒住了老鸨儿。眼下是白日,楼里的姑娘多数在歇息,可老鸨儿杀猪般的嚎叫不多会儿便把姑娘们都叫醒了,纷纷披了外衫出门来瞧。 原是为了图个热闹,谁知却瞧见了老鸨儿一副动弹不得的惨相。平日里老鸨儿虽嘴上不饶人,姑娘们稍有不周便要落得一顿数落。可动嘴归动嘴,该给的银两从不克扣,念在这份旧情上,姑娘们也不能坐视不管。一个个捞起袖管就要上前来拉架,就算吕布英是天下第一高手,亦硬汉难敌绣花枕,沈妉心见状不妙,一不做二不休,拔腿就往小楼冲。 吕布英瞬时松开老鸨儿,紧随其后,为沈妉心免去后顾之忧。二人好似逆流而上的两只利箭,在浪花激涌围上时,勉强抵达了岸边。吕布英眼疾手快关上门,背抵在门上,对沈妉心道:“卑职守在此处,先生请上楼!” 沈妉心点点头,一步跨做两步往二楼曲兮兮的卧房奔去。 跨入门扉的那一刻,沈妉心不由得松了口气,楼底姑娘们的谩骂声仍在继续,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沈妉心的心一点点下沉。嘈杂声随下沉而缓缓飘远,脑海中只剩佳人一颦一笑。 良久,沈妉心缓慢挪动脚步,在屋内游走,指尖肆意划过每一处,当走到那张美人榻前,她的心已沉沦到了湖底。她深吸一口气,晃了晃头,开始在屋内翻找,不放过任何一处。依着曲兮兮的性子,她在舍身赴死前定会留下些物件,她并非不想活,只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到连自己的性命亦不能掌控。 沈妉心趴在床沿边探手在床底下摸索,忽然掌心一震刺痛令她不由自主的缩回了手,袖管不经意带出了一块小瓷片,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而后便愣住了。这小瓷片显然是某个完整物件上碎裂下来的,那瓷片的青花色她认得,是缝喜楼独有的菜盘。沈妉心拾起那一小块瓷片,无声落泪,低声喃语:“早知那日就该多花些银子,去买你爱吃的八宝楼……” 楼底的嘈杂声消停时,沈妉心将瓷片小心翼翼揣在怀里,起身朝衣柜走去。如今想来,于曲兮兮算不得有多潜熟,嘴上说是知己。可曲兮兮是哪里人氏,身世如何,又是如何只身来到京城做了烟尘女子,一概不知,却是可笑居多。沈妉心一面自嘲,一面翻寻。猛然,手触及一件红衫上时顿住,似有些鼓囊?不及多想,沈妉心拎起衣物在面前展开,不由得又是一愣。 这件红衫,记得是曲兮兮最喜爱的一件,那日瞩目登楼,春宵戏虐仍历历在目。衣襟上似格外红艳一些,仿佛那日她情不自禁流淌的血迹。沈妉心猛然闭目,心如刀绞,咬着牙摸到了那处突兀的鼓囊,竟是个内兜!?她睁开眼,小心翼翼的将里头的物件取出,生怕弄坏了红衫的一丝一毫。 一张信笺,字迹锋刃如剑,隐约透着女子的内秀。 沈妉心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了起来,但在看完信中内容时,她霍然抬头,满脸震惊。 吕布英的伤处隐隐作痛,忍不住感叹女子之力如蚍蜉撼树。所幸外头的姑娘们逐渐力竭不逮,否则吕郎将早已叫苦不迭。正当他手臂酸痛之时,就听闻头顶传来登登登的下楼声。闻声望去,女先生一个纵身跃下了五六个阶梯,险些崴了脚。 “阿布,冲出去!我知道裴岚莛在哪儿了!咱们得赶紧去救她!”沈妉心顾不得许多,一面站稳身形,一面火急火燎道。 事急从权,吕布英顾不得礼数,扛起沈妉心飞身撞开窗棂,屈膝发力一跃而起,直直掠过了水云净后院的围墙,在姑娘们的惊呼声中稳稳落地。而后二人翻身上马,片刻不停歇,径直往城郊外奔去。 城郊二十里地,某处三进私宅。 离老奴送过午饭已过去了半个时辰,不甘心的小丫鬟谷雨蠢蠢欲动。裴岚莛忧心仲仲,不时在窗棂张望,而后转头对准备家伙什的小丫鬟道:“谷雨,此举过于冒险,还是不要试了。” 小丫鬟手上活计不听,头也不抬的道:“哎呀小姐,您不是说了那人无意伤我们,大不了被捉了再送回来,也好过再这里白挨时日。您想想,当初您来京城时怕过谁,那些来铺子里闹事的青皮公子哥哪个不是您出面撵出门去的,怎的如今却胆小怕事了起来,不是做奴婢的说您,嘿……”谷雨把麻绳捆在腰间系好,望向面色担忧的自家小姐,“老爷说吉人自有天相,奴婢瞅着小姐就是大大的吉人相,连带着奴婢也沾了不少光。小姐,您不必担忧,奴婢定能逃出去的,您就在此处安心等着。” 裴岚莛忽然一把抓住欲走出门去的谷雨,仍想劝阻,道:“不成,谷雨我这心砰砰直跳,总觉着要出事儿。” “哎,小姐呀!您这就是在屋里闷久了,这才多少时日,若在这般下去,奴婢都要替您担心。”谷雨不由分说的挣脱裴岚莛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回头道:“若是逃出去了,您可不许再说奴婢懒床了,定要让奴婢睡个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