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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妉心温润一笑,如春风拂过,“因为她是曲兮兮。” 宋明月心头一颤,道不出是震惊还是惋惜亦或是酸楚。从未想过有一日,沈妉心尚能为了另一个女子而如此不顾一切。可终究是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没有捅破,她无资格阻拦,亦不能表露于面上。 强压下心头波澜,宋明月将思绪抛开,专心于可疑之处,“可那逃走的刺客却为何留下香囊,故意将人引去八百里窑?” 亏得是宋明月,旁的人在心乱如麻之下哪能思绪如此清晰,就连沈妉心亦未曾想到。 “说的也是啊,你到是提点了我,难不成水云净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沈妉心霍然起身,“我这就去走一趟!” “慢着!”宋明月一把拉住她,劝阻道:“已过去这么长时日,若有端倪那幕后人早已销毁,眼下你去也无用,指不定打草惊蛇!” 沈妉心微微一愣,“可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眉目,也不能这般轻易放弃啊!” 宋明月似被人捶了一拳,这一拳不轻也不重,却生生的疼。她眸底凄凉,似哀怨道:“曲姑娘便如此重要吗?” 那一瞬,沈妉心不敢看宋明月的眼睛,那柄名为移情别恋的利刃像是在刮她的心窝,可愈是疼那抹娇红的身影就愈法的清晰可见。她轻轻拨开宋明月的手,低声道:“曲姑娘于我有恩,如今她枉死,我若连这点恩情都报不得,有何资格道那一句清白!” 她转过身,沉默了半晌,又道:“你与她不一样,你若死了,我便随你同去,忘川奈何我都陪你。” 酸楚的滋味在心底熬成了温蕴,包裹着心无比温暖。宋明月想要情难自己,想要飞奔向那个清瘦的背影,可奈何足底扎根在皇城上,仍是清醒多过了一时糊涂。 一个身影在院落一角悄然隐去,出了青墨院侧门,往皇城东面去。 永和宫,书房。 内侍入了房,躬着身在赵氶耳边轻语了几句。 “让他进来。” 赵氶停下手中笔,起身笑脸相迎:“颜大家不必多礼,快请入座。” 颜梦卿仍是那副随和气派,也不多言,坐下后道:“殿下托付的事,总算有了眉目。” 赵氶面上一喜,随即平复下来,谨慎道:“蔡老可曾起过疑心?” 颜梦卿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道:“殿下大可放心,有春闹在前做挡箭牌,老夫眼下尚安稳。只不过没想到蔡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二人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赵氶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所幸有颜老帮衬,换了任何人都不足以胜任。” “殿下谬赞,谬赞了。”当得起一声“老”放眼整个朝堂也就唯有陈孤月与蔡寻二人,这不是与其二人比肩,叫颜梦卿心里如何不舒坦? “颜老说说,打听了什么消息?”赵氶显然有些迫不及待。 颜梦卿便也不在奉承,直言道:“老夫方才恰巧在后院撞见了沈妉心与宋明月二人,听她们言谈,说的是宝华阁刺杀一事,殿下可曾记得当夜乃是两名刺客,除却遁逃的一名,还有一名却也不知所踪。” 赵氶凝眉,“确有其事。” 颜梦卿眯眼笑道:“那名不见踪迹的刺客便是水云净的花魁曲兮兮,听沈妉心道,似是已身死。殿下若能顺藤摸瓜,查出水云净的端倪之处,必然有惊喜。” 赵氶眼中精芒大胜,“颜老,所言极是!” 第108章 夜里的八百里窑门庭冷清,在南晋不长不短的十二年以来还是头一回。足以见得皇城里的天子有多震怒,饶是那些心痒难耐的名流富贾亦不敢在此时触及霉头。 水云净的老鸨儿成日怨声载道,惹得楼里的姑娘们见了她皆绕道而行。原就没了生意,再惹一身腥,这日子可怎么过。唯有一人于此置若罔闻,仍每日沉静在书画里。采沁立在书案前,痴痴的望着那副与她一摸一样的人像画,指尖在落款处来回摩挲。面带绯红,目光凝露,仿佛在思念情郎。 许久,采沁轻叹一声,抽离了思绪,小心翼翼收起画卷。行至窗棂前,抬头望去,昔日灯光异彩的云曳小楼漆黑一片,再无人问津,沈先生亦没再来过。当真应了那句,人走茶凉。老鸨儿说曲兮兮私下与一位公子暗度陈仓,私奔了去。楼里的姑娘多是羡慕中夹着风凉话,身在风尘中的女子没那么些算计人的心思,除却苦中作乐的洒脱便是孑然一身,说起风凉话来也格外风趣。 采沁听在耳里,心里却是不信的。她虽说不出口,但心底承认,她仰慕沈先生已久。故而对同样怀有倾慕心思的曲兮兮多少能察觉的出来,这是女子与生俱来的直觉。若曲兮兮当真与人私奔,那也定是沈先生。可沈先生会舍下名利与一个风尘女子奔走天涯吗?即便那女子的风华天下无双。 自然不会,沈先生若是这般贪图美色,便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沈先生。 可曲兮兮却真的,再也没有回来。不仅如此,连翠脔,还有那个新来的小丫头青柳也不见了踪影。怪异,怪异的很。 采沁微微凝眉,楼底廊道的尽头传来细微的人声,好似老鸨儿在与人争执。采沁转头看去,随着人声接近,她瞪大了双目,顿觉喜从天降,那朝思暮想的人不就在眼前吗?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夺门而出,险些与那人撞了个满怀。长久的思念,竟能让她忽略了眼前人阴沉的面色,以及身后的魁梧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