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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以确定,一品官袍下那颗心又野又黑。 宁扶疏淡淡收回视线:舅父所言不妥。 本宫想问舅父两个问题。她随即道,九门提督形同十六卫统领,说一句林羡如今掌管金陵兵权,不为过吧?舅父现要把人派去清州抵御朔罗,届时林羡战胜,于北地军营里竖立起威望,便等同于一人握住两处军机。 究竟在分他的权力,还是在给他兵权? 果然,她话才说到一半,宁常雁的两撇眉毛就拧到了中央。 第二个问题。宁扶疏不容分说继续,调邯州兵力往清州,舅父有没有想过,如果此前是朔罗的声东击西之计该怎么办?敌方见到我军转移兵力,立马集结大部队进攻邯州。到那时,才是真正的邯州危矣,北境危矣。 皇姐所言有理。 宁常雁应和得快,顺带复述了一遍归总出来的结论:不能让林羡去清州,不能从邯州调兵。 赵参堂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恨得牙痒痒,这没主见的小崽子。 明明他小的时候自己也没少带他,怎么偏就只认准宁扶疏这个长姐的话听。 赵参堂心底霎时攀出一条尖牙獠利的毒蛇,阴冷蜿蜒着血管骨骼缠绕。他心想:杀了宁扶疏就好。只要朝歌长公主死了,他掌权大道上就再没有障碍。 老狐狸演技好,滑头会装得很,心思再毒辣,面上也丝毫不显露。宁扶疏却在宁常雁驳回他谏言时冲他歪头笑了笑,看得赵参堂背后陡窜起丝丝毛骨悚然。 这回不需要小皇帝再问,宁扶疏接上自己的话锋:清州以西为陇州,以南有永州和襄州,三地皆不与邻国接壤,无外患之忧。不如从三州各调配一万五千人马增援。既可救清州近火,又可防朔罗声东击西。 就照皇姐说的办。宁常雁深以为然,当即提笔蘸墨,没唤中书舍人,直接自己拟旨。 写到一半,忽又顿住。 抬头询问:皇姐还没说主帅人选,林羡不妥,还有谁可堪此任? 宁扶疏抿了抿唇,敛在袖袍内的手指勾住锦缎,深吸气下了决心:臣举荐,徐向帛。 语罢,她没听见小皇帝一如既往地附和。 取而代之的,是笔杆搁在白玉笔山磕出清悦脆响。 徐向帛?宁常雁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吐词不太熟练,反问道,朕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老臣也没听说过。赵参堂见缝插针。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宁扶疏这下就算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她告诉自己,顾钦辞对北境每寸土地城池、每个士兵百姓的感情与热爱比她更加深沉,能被他提及与顾钧鸿并肩的人,纵使无名之辈又如何,必有过人之处。 这般坚信后,再启唇的话随之底气足了许多。她道:孔明先生出山前,玄德公也没听说过卧龙之名。 将徐向帛比拟孔明,宁常雁喻作汉昭烈帝。 宁扶疏站起身,走到殿侧悬挂的羊皮地图前,纤长玉指点在清州穆城:徐向帛此人为穆城副将,骁勇善战自是不必说,他还曾在顾钧鸿手底下任职过,熟读兵书,行军布阵胆大心细,迎战诡计多端的朔罗人不会吃亏。 再者凤仙花红艳丽的蔻丹指甲徐徐划到清州边境,她淡淡地瞥了眼赵参堂,复又收回目光,徐向帛自小在清州长大,驻守边陲多年,和林羡比起来,二人谁更熟悉地形及军务? 答应不言而喻。 短短几句话,四两拨千斤,把赵参堂的谏言踩在脚底下摩擦。 可那清州地势辽阔,不似泽州与邯州遍地黄沙戈壁,贫瘠得连点油水都捞不着。临海之地能做的生意买卖、能赚的黄金白银多如牛毛,只要击退朔罗,清州就是一块天高皇帝远的大肥rou,他怎甘心拱手让给长公主。 赵参堂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倏尔深以为然地捋了捋下巴短须:照这么说,确乃徐向帛更合适些,只是 他蓦地顿住,好像骤然想起什么收了音。 宁常雁目光落在他身上,等候了半天也没等到后文,殿内阒寂得可闻呼吸声,不由催促:舅父想说什么? 一些不当讲的话罢了,清州战事要紧,老臣便不耽搁陛下拟旨了。赵参堂摇头试图把话题含混揭过去,但老狐狸那隐有中年皱痕的额头却因挤眉越仄越深,似能夹死一只苍蝇,欲盖弥彰。 什么不当讲的话?舅父何时也变得吞吞吐吐了。宁常雁最不乐意听这种故弄玄虚的说辞,非要问个明白。 这赵参堂迟疑,与此同时,目色小心看向宁扶疏。 引得宁常雁越发好奇,厉声沉淀出帝王威严:说!朕让你说! 一直轻松倚靠椅背的赵参堂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揣袖,诚惶诚恐地谦卑揖身:回陛下的话,但愿是老臣多虑。 依着长公主殿下的说法,这徐向帛虽智勇双全,但年纪似乎尚轻。纵然熟读兵书,可自古以来便有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为将领和当主帅,终究是有些不同的,老臣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