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页
他翻遍各种富豪榜、企业家榜,想了解这位薛总的来路。确实也找出来过几个姓薛的,但模样和气质与那位薛总差得可以说是两个物种。 后来去银行汇出第一笔钱,看到对方账户上显示的“迤”字,便又去网上搜索和“薛迤”相关的信息,搜到的东西和他想要的更是相去甚远。 时隔七年半,直至昨夜乘火车离开景行前,他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在漫长的路途中,骤然想到那个姓氏。他尝试着重新组合,搜索“陶迆”二字,页面果真出现大篇幅的信息: 从她198x年于y国出生,到她于200x年故去;从她路途清晰的职业概览,到她辉煌灿烂的生涯成就。以及,她生前离婚的年份,单身母亲的经历,离世后留下的巨额财产,以及一笔掠过的随她姓“陶”的女儿。 他就这样透过白底黑字的介绍,渐渐了解到自己真正的债主。 火车逢站必停,晚上十点多,他跟随人流走下车厢到站台吸烟。 想了会儿,还是没忍住调出去年才重新联系他的号码,给对方发了条短信:【薛总,有个事想问你。那六年我每个月还的钱,你真的都及时收到了啊?】 目之所及,冰天雪地。不远处杂草被冻得僵硬,横七竖八地戳在那里,像是裂缝,把山丘割得碎乱又荒芜。 鼻腔溢出的白汽纠缠烟雾,被乍起的妖风反吹进口腔,刺激得他咳了一阵子。 十五分钟过去,发车鸣笛声响起。他重新返回车厢,终于收到薛总回的信息。 【你既然再次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实话:没有,那个账户的主人过世多年,卡上的交易我并不掌握。去年助理拿着流水过来问我,我才知道你每月都往里面打钱。】 【这可能对你很残忍,但继续瞒着你是我的主意,与陶尔无关。她喜欢你很多年了。】 【别叫薛总了。可以直接叫我薛宴,陶尔也这么叫。】 确实很残忍。 时隔七年半,萧时光才发现,他没白没黑地兼职,昼夜不分地工作,每个月定时汇款过去,并附言【请您查收】,终于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换上的那80万,债主却从未看见。 或者说,债主本人根本不可能看见。 可现实就是会开这样的玩笑。 就像是为了呼应当初那骤然降落、盛大绝伦,又虚飘恍惚、不切实际的惊喜。 这场绞尽脑汁、拼尽全力的生存和履约,也变成一场从始至终不被注意的虚无。 * 除夕这天,制片人和导演协商,给剧组放了三天假。 夏成蹊特意来到裴也,但临下高铁时终于打定主意,给点开无数次的对方的微信发了条消息:【陶尔,我今天放假,现在在裴也,中午能请你吃个饭吗?】 对方很久没动静。 等到他遮挡严实后出站,那小姑娘终于发来消息:【年三十的,你不抓紧时间往家赶、和你家里人过年,为什么要跟我吃饭呢?】 刚想回,就听到出站大厅里有人喊了句“夏成蹊”! 这一嗓子可不得了,粉丝们嗷嗷叫着,举着手机呼呼啦啦围上来,不是粉丝的也挤过来看热闹。 这下好了,原本就挤的出站口瞬时间堵得水泄不通,车站安保全部出动,没多会儿,广播也响起来,提醒大家不要拥挤,有序出站。 过去的半年,他为了角色减了不少体重,现在刚过一百斤,整个人又瘦又虚。今天他是自作主张来裴也,没带助理也没雇保镖。要不是好兄弟苏肃赶过来接站,凭借跑马拉松练就的结实身板把他从人堆里薅出来,他今天怕是能死在车站。 上车后觉得浑身不对劲。 他低头一看:靠,外套掉了三个扣子,鞋带被踩断了。 都这么惨了,苏肃还不忘揶揄他:“想你那位小恩人想得这么厉害啊?哈,冒着在车站被踩死的风险也要来见一面?” 夏成蹊这才想起来还没回小恩人的微信,赶紧掏出手机,斟酌片刻回道:【家里就只有弟弟了,他现在在国外念书,所以我一个人在哪儿过除夕都行啊。】 小恩人这次倒回得很快:【对不起。】 他唇角忍不住上扬:【没关系啊,早就过去好多年了,你也别放心上。】 大概是愧疚作祟,小恩人终于同意了午饭之约:【你想吃点什么?我请你吧。】 他:【我在名人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订好了位子。你家在哪儿,我去接你?】 小恩人:【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 他:【好的。(*^▽^*)】 苏肃哂笑:“高兴成这样?看来是成功约到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快,还拉下遮阳板、打开板上的小镜子,近距离欣赏了下自己今天的状态:“你说我要不要化个妆啥的?看着气色好点儿?” 恰逢红灯,苏肃驻车后皱眉睨他一眼,伸手拧了他的脸皮一下,搓了搓手指头后忍不住唾弃:“妈的,没化妆皮肤还这么白,你他妈的让别的男明星怎么混?” 但夏成蹊还是对自己今天的形象不满意,尤其是看到惨不忍睹的外套和鞋带:“借我个外套穿。” “呵,我要不要再借给你双鞋穿啊?真服了,你都这么火了,也不缺钱,能不能别再白嫖了啊?” “鞋就不了。你脚大,鞋码不对。而且我怕有脚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