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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丢的小姐回侯府了 第5节

    江文秀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这道鱼香茄子味道也是极好的,茄子蒸熟,锅里烧热油放上银鱼干和鱿鱼干佐味,茄子吃起来海味悠长,鱼干嚼之有劲。”

    李平儿吃了一口,她从前吃过咸鱼,味道又腥又臭,虽然是rou却也兴趣缺缺。但是这银鱼干和鱿鱼干的味道却香中带甜,的确如江文秀所说那般。她心中一动,心想,娘给我夹菜,是想要和我多亲近。我也得和娘亲多亲近一些,便夸赞道:“娘亲懂得真多。

    江文秀就捂嘴笑了起来,“我们家没有豪奢之气,若是换了其他公侯家,蒸茄子须得用好几只鸡来佐味,然后弃鸡,用茄子摆盘。一盘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茄子,里头却全是鸡汤的精华味道,更遑论海鲜野味了。”

    李平儿瞪大了眼睛,用几只鸡来吊一只茄子?放在村里头,不是逢年过节,谁都不舍得杀鸡啊,就是一枚鸡蛋也能做一道好菜了。

    公侯府第,果然不一样。

    江文秀看着她吃惊的模样,又夹了另一道菜。

    李平儿有些不好意思,“娘亲您光顾着我了,自己还没吃呢。您喜欢吃哪道菜,我为您夹才是。”

    江文秀顿了顿,看着李平儿,又看了看菜,“你夹的都好。”

    琥珀连忙递了公筷给李平儿,她夹了一块鸭rou,又挟了一筷子鱼香茄子,俱是方才江文秀夸赞过的。

    李平儿又连忙给林蔚之夹了一筷子鸭rou,又看向了林质慎。

    林质慎哈哈一笑,“meimei不用给我夹了,我自己来。”

    李平儿这才坐了下去。

    林蔚之也笑了起来,“看来萱姐儿是个孝顺的,秀娘你有福气啊。”

    “老爷就不开心?”江文秀挑眉看了看林蔚之,语气里有几分得意,又扭头望着李平儿,“瞧着你吃得开心,娘也开心。你喜欢吃什么便告诉娘,明日便吩咐厨房做来。”

    李平儿看着满桌子都是从未吃过的菜,一时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吃什么,“辛苦娘亲了,今日做的菜味道都很好,我从前从未吃过。”

    林质慎摇头晃脑,“今日的菜式虽好,却不算出众。有机会我带你去吃天香楼的鱼脍,味道当是一绝,家里可吃不到。”

    李平儿不知道什么叫鱼脍,心想可能是活鱼汤或者吃一些特别的鱼rou,可听林质慎如此推崇,想来味道极好,连忙又道了谢。

    林质慎点点头,吃了一半忽然问道:“娘,董家表妹什么时候回来?”

    江文秀想了想,“这才刚刚回去不久,还有十来天呢。”又对着李平儿道,“你jiejie入宫后,我从娘家接了我meimei的女儿过来陪伴,在家里住了一阵子了。这几日她替我回去探望舅母的病情,等她回来,你唤她敏jiejie便是。你们二人年纪相仿,想来能玩在一块。”

    李平儿应了一声。

    江文秀不再布菜,一家四口人便安安静静地开始吃饭。李平儿本想添一碗饭,眼见林蔚之吃的差不多了,江文秀也放下了筷子,她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放了筷子。

    “晚几日娘亲给你请一位老嬷嬷来教你礼仪,再请位女夫子教你识字可好?”

    李平儿连忙道谢,“一切听娘的安排。”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回去了。

    李平儿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想要喊住江文秀,再和她多说一阵子话,却瞧见江文秀和林蔚之并肩而行,脸上带着笑意。

    李平儿停下了脚步,也许下一回吧。

    晚间沐浴,不再是林嬷嬷使唤人给她像猪搓澡一样来回刷几遍了。名叫青萍的丫鬟领了花瓣放在温水中,又取了澡豆替她细细洗了一回。李平儿瞧着那澡豆觉得有几分眼熟,还透着香气,便开口问了,“这是不是豆子做的?”

    青萍想了想,“近来是秋日,当是菊花叶儿、桂花蕊和绿豆,加上皂荚末、萎蕤之类的干物一块磨了。”

    李平儿点点头,人吃的都不如洗澡的精贵。用过澡豆,只觉得浑身都是草木香气,她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就像是在山里静坐,衣服上沾染了草木露水,发梢里还有落花一般清爽。

    另两个丫鬟名唤红娟和绿意,她俩与青萍年纪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端着衣物和饰品站在外头,旁边的雪娥看了一眼,“夫人赏下的?”

    “是了。”

    雪娥看了看首饰,虽然不是顶顶贵重,但都是时新的模样,“样子真好看。这副头面的珍珠大小差不多,很是难得。”

    琥珀也过来看了看,的确是好看的首饰。她又扭头去看送来的衣裳,料子不错,但是到底不如量身定做的好,催问道:“大夫人那边有说什么时候来量衣服?”

    红娟又回道:“大夫人今日得了消息,已经吩咐下去了,左右不过两日就会过来量身做衣裳。”

    琥珀这才点点头,又问道:“红拂那丫头跑去哪里了?”

    绿意倒是笑了出来,“她腿脚快,去取糕点了。”

    “还是小丫头好。”

    “可不是,红拂每次去了厨房,都能吃上一点呢。”

    几人在外头窃窃私语,李平儿听的不太明白,却也晓得院子里人不少。

    红拂,红娟,绿意和青萍四人正是小丫鬟,跟在雪娥和琥珀后面。红拂的年纪稍小,平日里活泼好动,也有着陪伴李平儿玩耍的意思。雪娥和琥珀负责替她打理衣物首饰、收拾月银之类的重要事情,小丫头就负责清理院子,送往食盒,偶尔跑腿传话做做针线,都是较为清闲的活计。

    有个婆子负责清理秽物,因着做的事情不体面,大多是早出晚归,等闲不入院中来,不便让人遇见。守门和洒扫的婆子李平儿倒是见过了,穿着没有补丁的衣服,头上簪着银钗,也是十分体面。

    等李平儿洗过澡,擦干了头发,那头的红拂拎着食盒也走了回来,“今日大厨房按例做的是冰雪冷元子和甘草桂花浆,偏偏大房的栩少爷闹着要吃澄沙团,耽搁了一阵子。”

    “也是大夫人掌家能这样纵着孙子了。”琥珀撇撇嘴,她从前跟在江文秀身边,心里自然是偏向江文秀的。堂堂的承恩侯夫人不能管家,说出去惹人笑话。也就是夫人脾气好,不计较这些。

    李平儿却不以为意。

    她捡了冰雪冷元子来吃,只觉得入口顺滑,里头的馅子吃不出是豆沙还是芋头,并没有强烈的味道,而是柔顺中带着微甜。外头雪花一般的糯米团里带着薄薄的一层凉意,回味无穷。

    李平儿心想,这样的糕点就是大师傅也不会做的。她在铺子里常做的凉糕卖得最好,白白胖胖还甜腻,可却比不得这个三分。

    啊,吃了这个,回去县城里头做糕点,她也是数一数二的。

    李平儿不禁有几分向往。

    再喝那甘草桂花浆,却是酿米浆里挑了勺桂花蜜,酸中带甜,十分解腻。金黄色的桂花浮现其中,配上三五枸杞子,十分好看。

    这个我也会做,这些没多难,就是费工夫!看来只要我肯学肯做,这些都是不难的。李平儿如此一想,心里安定了许多。却不知道这桂花蜜用的不是普通的桂花,特意寻了金桂,那米浆也不是普通的米浆,乃是上好的桃花米配上山泉水酿造而成。若是没有趁手的材料,边视依样画葫芦做了出来,也不够这样的味道。

    青萍又取了牙刷子和牙粉过来,带着一股松脂和茯苓的味道。李平儿从前未曾用过,如今乍然看到,却不知道如何下手。她从前最多也是柳枝配着青盐,实在是买不着盐了,用柳枝皮擦也是有的。

    青萍见状,连忙手把手教她用牙刷子,又用小勺儿取了牙粉,的确方便许多。

    李平儿看着牙刷子,忽然问道:“这个每日都用么?”

    “正是,府中一般是一月一换,若是期间坏了自会替换。”

    李平儿叹了口气,“若是习惯了这样方便,只怕以后再用青盐就不习惯了。”

    青萍倒也不敢因此看轻李平儿,反倒细细劝解:“小姐如今是有身份的人了,吃穿用度再和从前不一样。若是我这样的丫鬟,用青盐漱口便是,再厉害些的人家,刷过牙还要嚼香丸子,让口齿留香呢。”

    李平儿给自己哈了一口气,果然是带着松脂香气的。

    等晚间休息时候,绿意来给李平儿又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被子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却又和衣服上熏的不同。

    吃的都是珍馐佳肴,一天里换了好几套衣裳,洗澡也轻快,连刷牙都这样讲究……李平儿喜欢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难怪人家都爱当小姐呢,这样神仙一般的日子,谁不喜欢?

    可李平儿想起珍珠,总觉得如鲠在喉。这样的日子就好像是做梦一样,倘若梦醒了,她还能回去清河县的小村庄里吗?

    李平儿辗转反侧,自然也引起了雪娥的注意。

    雪娥是大丫鬟,又曾跟在老夫人身边的,本不用守夜。但是她思来想去,今晚势必有些悄悄话要说,便同红娟换了,争下了第一晚的守夜。眼见李平儿睡不着,她起来点了灯,轻声询问是否要饮茶。

    李平儿摇摇头,见房间里只有自己与雪娥两个人,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了雪娥对府里头滔滔不绝的评论,她心想,也许雪娥能说的更多。

    但是她不知道到底要问雪娥什么,于是仔细想了想珍珠和琥珀都提到过的大夫人管家的事情,便轻声问了出来:“雪娥,方才琥珀说的话,我不太明白。既然是承恩侯府,为什么不是我母亲管家呢?”

    雪娥跟在老夫人身边,心里对府中的分配清楚多了,之所以能让大夫人掌权,这远不是侯夫人脾气好的缘故。她心中犹豫,不知道该说几分才算轻重,“承恩侯府只赐了牌匾,并没有赐宅子,因此还是杨氏的老宅。这座宅子本就是大夫人在管家……也不好改。”

    只是李平儿瞧见雪娥并不像珍珠那样敷衍自己,心中就越发欢喜,径直握住了雪娥的手,“不瞒jiejie,我是村里头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大户人家的规矩一概不知道。我眼下什么也不懂,只盼着jiejie肯教我。”

    雪娥听到这话,心中的石头半是落地,半是觉得机遇来了,“小姐哪里的话,但凡用得着雪娥的地方,雪娥绝不推辞。”

    李平儿便接着问:“那府里头是不是很多人和琥珀一样,觉得应该我娘管家?”

    “这……琥珀毕竟是夫人那里过来了,心里惦记着夫人呢。”雪娥顿了顿,“姑娘可别嫌弃我说话直白,如果是公爵侯府,自然当是夫人管家。可是大房前些年外调出去,挣了不少银子回来,后来在户部任职侍郎,家里吃穿住行都好上了几个台阶。侯爷之前外调做官一直不顺,大老爷出手替他补了员外郎,这才回到京中,因此一直不太得意。”

    说到这里,雪娥就笑了起来,“后来好在三小姐入选宫中,得了天恩眷顾生下龙子,夫人和侯爷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之后三小姐病故,皇后娘娘替她请封了林妃,又给咱们府中加恩,劝陛下赐了承恩侯的爵位,又提了侯爷在兵部做事情。因此纵然侯爷身份贵重,可到底是大房手里才有钱……管家管家,没有钱怎么管家呢。”

    李平儿明白了,承恩侯府就是面上好听,说起来还是靠大房生财有道。难怪大夫人的长孙栩少爷想吃澄沙团,厨房就得先给他做。谁给钱听谁的,这是自古就没错的道理。

    就好像是村里头供了秀才一样,既不做农活还能去读书,样样好处都给秀才沾了,秀才娘子可不得辛苦一些,这样其他妯娌心里才平衡。想来老夫人也是明白的,若是不许大夫人管家,只怕大房女眷出门在外都都没什么面子。

    想明白这一层,只怕父亲林蔚之的官职也不甚如意,定然是没什么实权不如大房的。这承恩侯,不知道是承谁的恩,是皇帝陛下的,皇后娘娘的,林妃的,还是她辛苦生下的皇子的?

    看到李平儿若有所思的模样,雪娥反倒是心中高兴。小姐是个聪明人,她们做丫鬟的日子才好,“家里头不管谁好,总之是好的,又有了皇子在,以后总少不了一份富贵。小姐您不用cao心太多,就等着家里头的安排吧。好好学规矩,之后嫁一位如意郎君,便一切都好了。”

    这句话倒是没错,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林妃不就是这个道理?!就不知道娘亲不能管家,心里会不会失落……李平儿思维跳的快,她对富贵生活没多少概念,只觉得自家已经很是顶顶富贵了,多些少些又何妨?倒是皇子是自家侄子,这简直想都不敢想,他会喊姨吗?

    李平儿越想越兴奋,“娘见过侄……皇子吗?”

    “您说的是七皇子,皇后赐下爵位那天,老夫人和夫人都远远见过一面的。据说生得好,还和林妃娘娘有三分相似。”

    李平儿明白了,这声姨是听不到的。亲姥姥都只远远见过一面,她这个白拣回来的姨算什么……想来也是不亲的,说不得连面都见不着。

    雪娥还在那头夸赞林妃娘娘的模样,“小姐和林妃娘娘有七八分像。林妃娘娘是难得的美人,不然当初选秀的时候也不会入宫。盼着小姐也能有林妃娘娘的运气,觅一个如意郎君……”

    李平儿听不清雪娥后来说了些什么,她脑子里慢慢地团了一团浆糊,沉沉睡过去。

    第6章

    李平儿醒来后,便是青萍替她端水来擦脸,绿意在一旁已经准备好衣裳和饰品,等着给她梳头。

    琥珀看了看窗外,“今日打扮喜庆一些,要见各房的长辈。”绿意连忙应了,她很会梳头和打扮,很快就给李平儿收拾妥当。

    昨日的珍珠头面显黑,就先用红碧玺,显得李平儿格外鲜活。她虽然仍旧有些黑,却在这打扮下显出了另一番美貌,富贵活泼,朝气勃勃。

    “这套珍珠头面日后小姐出门再穿戴,一定很惊艳。”绿意很是想给李平儿搭配那套头面,只觉得等小姐白了回来,一定很适合。

    “今日公子和小姐们不拘嫡庶,都会过来,但是给的见面礼却不一样,”琥珀指了指一旁准备的礼物,“若是得了礼物也是要回礼的,这是夫人准备好的,中规中矩不会出差错,小姐只管放心。”

    李平儿抬眼一看,给公子准备的是文房四宝,给小姐们的是荷包,里面装着模样各异的金裸子,十分精巧。庶女庶子的稍次一等,十分讲究。“娘为我cao心了。”

    雪娥虽然是守夜,却因着昨日和李平儿交心,今日越发兴奋,用粉子遮了眼下的青黑,看起来是十分精神。

    等李平儿同江文秀到了老夫人那里,六小姐已经在那里了。昨日李平儿打听了许多,已经知道五小姐是长房待嫁的姑娘,六小姐是三房待嫁的姑娘,两人没有早早订婚,因此往老夫人那里去的特别勤快,为了求一份好姻缘。

    五小姐自恃身份,还稍微矜持一些。六小姐则是晓得自家势弱,盼着从老夫人那里讨些好东西做嫁妆,嘴甜又讨喜,最爱说话。

    江文秀生得好,三夫人却更艳丽,看来六小姐的眉眼像极了她,连笑起来的嘴角都一样。两人都是生得极为讨喜的,连请安都是第一个,也难怪老夫人偏疼几分。

    倒是大夫人姗姗来迟,还没进门先听到她笑着请罪,“可是来迟了?娘可别怪我,老爷兴致好,拉着两个孩子说个不停。”

    老夫人却不见怪,也跟着笑了出来,“哪里敢怪你哟,怎么今天荀之兴致这样好,大清早就亲自教导孩子了?”

    “不瞒老夫人,三郎已经成家日久了,就盼着出仕。正该是双喜临门,这不七姑娘找回来了,三郎也得推荐做了勋卫,收心做事情了。”

    老夫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竟高兴得站了起来,“好,好,果然是双喜临门。”

    三夫人听到是勋卫,脸色难看了两分。

    三房的老爷至今尚没有功名,大老爷给他找了份闲职挂着员外郎,说是官儿也没有品秩,还不如三郎这个勋卫。偏偏三老爷成日在京中同闲人来往游乐,偶尔也替大老爷去打点一些家中的庶务,自觉十分快活,也没什么追名逐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