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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腿有些酸了,他悄悄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尽量动作不大,也不敢说话。 但他浑浑噩噩的脑瓜子里,也明白了,这是不怎么好抉择的问题。 这一夜,他们从刚入夜,等到了晨光熹微。 中间的军报又来了几次。 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武威军死伤颇多,但终于夺回了沧州。 一个小将满身尘土,跟着步蟾进了阁,跪在地上,嗓子嘶哑地说战况:“武威军兵力本不足海寇,但沧州城百姓人人上阵,抵抗了不少时间。” “百姓生生用命消耗了海寇的战力,所以武威军到了以后,还算能与之一战。” “现在已临近末尾,海寇还在负隅顽抗。为了把海寇全灭,夺了他们退路,需得让人去把他们的船都烧了。” “烧船一事,十死无生。武威军中将士们水性都不好,沧州城内一个镖局有几名镖师,还有一些渔夫,自愿带了火油去烧船。为首的是总镖师的女儿,叫赵莲娘……” 全都连上了,晋恪安静听着。 那个小将勇敢地抬起头问:“殿下,军中问战后能不能给这几名义士些封赏。毕竟,以后他们家中只有老小……” 晋恪应了:“准。” 战况算是定了。晋国能胜,但就是不知道是大胜还是小胜罢了。 阁中重臣们候了一夜,等来个不差的结局。 晋恪让他们回去歇息,明日再来宫中商议后续。 太子偷偷看了眼姑姑,也离开了。 晋恪无心管他,走到阁外的湖边。太阳已经升起,但风还很凉。 宫女跟在她身后,晋恪坐在湖心亭里,宫女给她身上披了鹤氅。 晋恪捧着手炉,想着沧州的那个莲娘,现在是不是在冰凉的海水里泡着,寻着机会去烧船。 这一战后,莲娘大抵就没了。 明明是还不错的战况,晋恪心里却生出难言的惆怅来。 到底,不知道她长个什么样子。 第六章 晋恪在湖心亭坐了很久。 太阳渐升,但还是有些冷意。 晋恪一直发着呆,未曾感觉到冷。 但如果呆的时间太久,肯定是不行的。 唯一一个敢和长公主说话的大太监步蟾现在出去办事了,宫女们都静默地站在一旁,不敢提出让公主回殿内。 但是真的有些凉了。 晋恪未曾察觉到,她自己已经打了两个小小的寒颤。 小桃偷偷摸摸抬头,看了公主一眼。 刚进宫时,她就听说过,长公主不是个会体贴下人的贵人。 小桃听说,长公主从不记下人的名字,若有不合意,就打杀了。 后来被选去公主宫里时,小桃很害怕,惊慌之下,第一天服侍就出了问题。 当时她以为自己要完了,没想到公主饶了她一命。 自那之后,小桃就觉得,也许之前听过的,都是传闻。 长公主没有那么坏。 小桃的心在胸膛里翻滚了好几圈。 晋恪又打了个小冷颤。 小桃看着她,想了很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殿下,太冷了,回宫吧。” 这话一出,其他宫女都用如见鬼魅的眼神惊慌地看着小桃,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乖乖,你要死了!” 晋恪被这一声叫回了心神。 她才感受到自己的手已经冰凉。 晋恪起身:“是冷了,回宫吧。” 她有些寂寞,回头一看,这些宫女都是熟面孔,但她一个名字都叫不上来。 其实,刚来时,那些宫女都报过名字。 但平日里,宫女们伺候的妥帖,晋恪也不需要叫她们。 和后宫的妃嫔们不同,晋恪忙碌于朝堂,不怎么关心宫里的事。 晋恪只记得一个小桃,也就只能叫了她。 小桃在宫里的名叫什么来着? 什么春,还是什么夏? 晋恪不记得了,也就只叫了她唯一记得的:“小桃。” 小桃有些惊,结结巴巴:“殿……殿下?” 晋恪略扬下巴:“你过来。” 小桃快步上前。 晋恪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她觉得身边太冷清了。 她想说说话。 “你爹娘怎么样了?”晋恪问。 小桃低着头:“奴婢的爹腿残了,做不了什么,都是我娘忙里忙外。” 小桃有些克制不住地高兴起来:“我当了宫女,月银多,托老家的人带给爹娘,现在他们生活好多了。” 晋恪听着她说这些平常人的事情,心里和缓了一些。 她“嗯”了一声,示意小桃继续说下去。 小桃一提起来家里人就有些忍不住,也愿意继续说。 “奴婢家里新盖了房子,还说给我留一间……” 晋恪安静听着,直到她们到了宫里,才让小桃停了嘴。 晋恪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 她微眯上眼,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对于小桃的家人,她有些奇妙的亲近感,若是他们能生活得好一些,晋恪也是高兴的。 听过了小桃家人现在的生活,晋恪心里舒服了一些,她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这觉也睡不了太久。 步蟾的声音很轻柔,被叫醒的晋恪略有些困倦,但没有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