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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组在八楼办公,美其名曰不散军心、不打扰正在进行的工作,可这种随时而来的电话传召,更能把人给吓死。 陆琪已经被停了所有工作,除了周五上午来过公司递交笔记本电脑和通讯记录外,其余时间都呆在了家里,不用在办公间里呆得度日如年。家人问起,她便说,项目做完了,休息几天,陆妈也就随她在家里、餐厅两头瞎转悠。 人是闲下来了,可心坠在半空,寝食难安。她一直是个吃“直觉饭”的人。董事会上,曾雅娴和肖亦玮咄咄逼人的姿态尽落眼中,这件事情不是肖亦群想压就压得下去的。 她也打过电话,问调查进展怎样,可这个男人永远是一副多讲一句会死的欠扁样,声调冷淡,说没有他电话,不要去公司里乱晃。 不能怪肖亦群不多讲,而是情形发展也超出了他所料。 周五一切正常,周六周日休息,周一下午提前开了调查通报会议,这也算正常。周一本来会就多,没准是曾雅娴来了公司,开了大半天的会,一看还有时间,就对陈敏说,要不,把肖亦群和马天林叫上来吧,看看他们调查出什么结果没。 肖亦群之前说系统自查,再让陆琪停职,算是先走一步,掌握主动权。停职公告一发布,看客们对贴子内容更是信以为真。可与上司闹绯闻事小,陆琪大不了一走了之;而牵扯上窃取商业秘密,则是自断生路,以后在行业内再无发展前景。 两者相害,肖亦群当然是取其轻。 可别人也未必会乖乖等着他断尾求生。 会议上,装了两年老好人的马天林果断出招,矛头直指陆琪。他拿来了一沓的资料,都显示陆琪是最有可能把技术标泄漏给宇讯的嫌疑人:有条件、有动机。 她是副手,所掌握的资料远比别人全面;相关文档打印多达32次,但她交上来的只有28份,更有一份在评审会议后打印出来的关键文档无法提供;项目期间,她与世方的副总高琛有电话来往,在投标前一个星期,通话次数多达11次,其中一次通话超过了8分钟;不仅如此,她还和高晟见过面一起吃饭,等等。 肖亦群随便翻看那些资料,然后扔在桌上。真不能怪他不能未雨绸缪,只能怪陆琪梳了一头的小辫子,随随便便就让人抓了一大把。 曾雅娴倒是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再问:“你们说的这些,她给理由了没?” “丢失的文档,她说是周一晚上,刮台风,被雨给打烂了;和高琛电话里聊的都是私人事情;而和高晟见面,是在开标后,她原以为宇讯想做分包商。” “这些理由不行吗?” 马天林笑道:“公司的投标管理制度是相当严格的,陆琪又不是第一天做这个,文档保管意识应该要有的;而且我也不太明白,雨要下到什么地步,才能把一份文件给打烂而不是打湿,总不可能是她在台风刮得最猛的时候,跑去雨里呆了一个小时吧;和高琛聊私人话题,不是不可以,但项目投标期间,再好的关系,不也应该和竞争方保持距离?至于说高晟想通过她来做信软的供应商,更不合理啊,我们的供应商都由相关的业务部门来敲定,陆琪并不负责这块。” 肖亦群吐口气,直接问付涪蓉:“付总,这些能作为证据,来指认她就是泄密者吗?” 付涪蓉笑道:“不能。但如果确定她有嫌疑,我们可以报案。” 曾雅娴今日脾气不错,靠在椅背上,还笑着问肖亦群:“找出来了就好。艾伦,人是你手下的,你说怎么办好?” 叶海宁接到黄欣的电话,问婚礼筹备得怎样。她只说一切从简就好。 黄欣不同意,说你爹地问过好几次了,要是那一天不把他最珍贵的女儿像个公主一样的嫁出去了,怎么行呢?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叶海宁说:“谢谢aunty。” 黄欣追问,婚纱订了没?叶海宁说,哦,还没有。 这多少有点意外。黄欣接着说,要不要她帮忙选款式,说了一半改口:“要不你穿aunty的,我年轻时也很瘦的,稍微改一下应该没问题。” 西方习俗,婚纱不穿新,讲究母女传承。叶海宁婉转的说:“谢谢aunty,真不用了,我过两天就去买。那件婚纱是您自己设计的,还是留给简或者艾妮好了。” 黄欣只说了一句:“你都要嫁出去了,还和我这么见外?” 叶海宁沉默两秒,再次轻声说:“谢谢aunty费心。” 叶海宁的见外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尽管不到六岁,她就成为了小移民,但热情开朗的美国人民也没能改变她这一点。 自打有记忆开始,她就没见过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就连姓什名啥也不知道。很小时,她就有听叶家一些长辈议论过,她只是叶增一夜风流留下来的孩子,她的mama是个交际花,叶家给了她一大笔钱,她则很好的信守了诺言,从此后杳无音讯。 不是和爸爸离婚后再嫁,更不是突遭死亡、阴阳两隔,而是一个母亲舍弃了女儿。性格纤细的叶海宁总认为mama有不得已的苦衷,在放学路上,她会想象,会有一个女人,长得漂亮,眼神凄楚,甚至带着点沧桑或者风情,躲在墙角、跟在背后的看着她。 她想,只要出现这样的女人,那一定是她的mama。 可惜,从香港到美国西海岸,她无数次的突然回头,梦想中的这一幕都没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