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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她临死前才知道,当朝首辅杜渐微求娶自己原是为了临安侯府背后的家财,在发现大头竟然被长房那个懦弱无能的颜月作为嫁妆带到夫家后,便一直对自己冷漠以对。 而她颜月,出阁前是京城女眷中公认的憨蠢之辈,出阁后却因钱财傍身底气十足,夫家敬重,弟妹成器,竟然傻人有傻福成为京城贵女的顶流,高不可攀,风光无比。凭什么? 如今重活一世,她发誓,绝不会让自己活在颜月的阴影下。 思及此处,颜盈盈目光沉沉:“大jiejie,那帕子上可有你的名字,绣迹针法是不是你的,一对便知。” “二meimei倒是激动,隔着那么远,连绣迹针法都注意到了,这眼光真真是我临安侯府第一人。” 颜盈盈一堵,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颜月话中有话。 颜月抬起手,也从自己袖中摸出一方锦帕:“即使如此,那meimei不妨亲自来看看,我自用的跟秦公子手上的,针法是不是一样?是不是也有个月字?” 她说的坦荡,颜盈盈倒有些愣住,正要上前,老夫人却按住了她的手,指认自家姐妹到底不光彩,嘴皮子上动动就是了,真的上手了于名声无益。 张夫人却是不管不顾,上前取了两方帕子,细细比较起来。 这一对比,脸色却是变了。秦子秋的那方清雅十足,丝线配色巧妙,针脚细密,两只蝴蝶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绣工良好。颜月拿出的那方却是极尽素致,整个缎面上仅在一角上绣了一弯小小的月牙,饶是只有指甲大的新月,却针脚忙乱,边角收的歪歪扭扭。 自张夫人拿了帕子,颜盈盈便一直观察着她的脸色,看见她的犹疑,不觉慌了:“不一样?不可能!”不顾老夫人的阻拦,急急上前,夺过帕子,翻来覆去地比较,“材质一样,丝线用料也是一样,这就是你的帕子。” 【怎么会不一样?难道她早就发觉什么?不,不可能,颜月那么蠢,不会提前布防的。看来是我心急,一时不察,拿错了帕子!】 “二meimei为何如此断定?难不成秦公子手上的帕子是你亲手从我屋子里取的?”颜月挑眉,眸子深处寒意凛然。 颜月语气微凉,意味深长道:“我向来不善女红,岂会将锦帕作为信物?这么说来,院内的绣娘的确也会给我做些锦帕香囊什么的,精致虽精致,却不实用,我向来是胡乱丢着的,被有心人捡去也是常有的事。难不成往后任谁捡了一个绣娘的帕子,都要栽倒我头上?” “你!”毕竟那帕子的确不是颜月亲手赠给秦子秋,颜盈盈占不到理,是以明知道她在说谎,却也说不出话来反驳。 谢氏蹙了蹙眉,在场众人逼嫁颜月打的是什么心思,她自是比谁都清楚,想得也远比任何人要深。 侯府外表花团锦簇,却全赖已故的长子的功勋撑着。如今临安侯故去,圣上并未褫夺爵位,却也没有明确袭爵者。圣上不发话,临安侯位空缺,不知多少人对此虎视眈眈。 自己亲生的儿子虽好,却的确不是袭爵的料。如今还可依托圣上对旧臣的眷顾勉强撑着门楣,日后可是难说。 当今太子顾珏不仅生的风姿卓越,更是自小就由圣上亲自教导,才思敏捷,声名远播。刚刚舞勺之年却已得圣上首肯,入朝议事。几年间,南下赈灾,北上通漕,朝中文武无不称赞其爱民如子又行事稳妥。 谢氏虽是女流,却也曾是平江伯府的嫡女,眼见不比常人。虽当下太子声望更盛,但私下里,也有人议论,说他行事过于软绵,不如继后亲子三皇子顾瑾手段狠厉。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临安侯殁,谢氏有意上下打点,好为将来铺路,可这上上下下的打点怎能没有银子? 奈何长房媳妇人精得很,将中馈死死捏在手中,病重也不撒手。还好她死了,从那撬不开,唯有从颜月身上下手了。 纵使有万番心思,却不能表现得过于偏颇。 谢氏始终沉着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月姐儿,不是我们不信你。盈盈也说了,秋哥儿手上的帕子材质用料与你的一模一样,他总是外男,身上有你屋内的东西不得不叫人怀疑。你也不必害羞,大秦民风淳朴,我们侯府规矩大,却也不是死板人家。若你与秋哥儿两情相悦,祖母自是会成全你们的。” “既是如此,请恕孙女直言,我与秦公子并无私交。天下之大,想要存心栽赃,制一方锦帕并非难事。”颜月上前几步,双手拢袖、平举胸前,庄庄重重行了个大礼,“祖母明察,我乃侯府的嫡女,断不会做出有辱家门的事。” 谢氏原是想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却不想颜月毫不理会。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颜月的身上,良久,眉心皱成了川字。颜月今日这番伶牙俐齿真是出乎意料。转念想到毕竟自小被精心呵护,短时间内骤然父母双双离世,偌大侯府无人再会庇护,瞬间成长,牙尖嘴利些也不是没可能。 但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是她名义上的祖母,谢婉玉是她的长辈,颜盈盈是她的长姐。今日为她相看亲事已是多番照顾,如此多次顶撞,老夫人只觉面上无光。 一时间,厅内僵持不下,气氛更冷。 颜盈盈眼瞧着事态发展不对,心思转了几转,轻轻咳嗽了一声,拿起茶壶,替众人都续了些茶,抬手间,袖口的桃花灼灼,分外亮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