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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绪心里明镜似的,甚至还淡定地喝上了新换的茶水,果然听宴绥继续说道:“哦?我亦不知,林学子妾室的闺名竟唤作关雎。” 一语炸醒梦中人,围观的学生迅速讨论开来。 “难道是红牌楼里的关雎姑娘。”人群中有一学子惊呼出声,其余学子也跟着咋舌:“没错没错,应就是关雎姑娘,她花名最是特殊,取自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不过她一向自视清高,怎么会委身为林晋尧的妾室。” 朱夫子听完差点从椅子上瘫软下去,诗经传统,被学生们用以与一青楼女子比较,他觉得百般难堪,而且学生还对此侃侃而谈,心思显然没有用在课业上,他更加怒发冲冠,忍不住站起大喝,“简直是一派胡言。” 最后还是蓝绪把他安抚了下来,朱夫子这才重新坐回座位上。 林晋尧只知这是他那日过夜后,随手从她房里挑出的一个最为普通的荷包了,他根本不知为何宴绥就能看出这是关雎的绣工,他料定宴绥是在试探他,继续扯谎道:“我只是见过关雎姑娘几面,与之不熟,更谈不上嫁娶。” 宴绥慢条斯理站起身,走到林晋尧旁边,翻过荷包,露出内里,指着其中一处道:“看看。” 荷包里头与外面兰花对应着的位置,一笔一划仔仔细细绣了两个“关雎”二字,是制作之人特意设计的,借双面绣的手法,把闺名藏在内里,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林晋尧大惊失色,嘴里喃喃道:“我不知,我不知,是那妾室偷龙转凤,故意诓骗于我。” “你拿妾室莫非还与红牌楼有牵扯。”宴绥嗤笑一声,伸手按住林晋尧左肩,扯过他肩处的半边衣襟,冷声道:“红牌楼里的姑娘不留长指甲,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可有一人是例外,那就是——关雎。” 他一声挑明,把林晋尧是私事揭露得彻底,“她模样好,又有手段,想要当她座上宾的客人数不胜数,红牌楼的掌事mama当她是颗摇钱树,便一直纵容着,是以你后背才会出现这类抓痕。” 远山书院教规甚严,其中一条就是明令禁止学生无故下山且留恋烟花之地,虽然有些学子耐不住寂寞出去尝鲜,但那也是偷偷摸摸,不敢对外透露半分,而林晋尧此番作为无异于是在打全院恪守清规戒律学子的脸。 大家义愤填膺,一人一口唾沫就差给林晋尧淹死。 朱夫子更是受不住刺激,脸涨得通红,对着远处长廊里挂着的孔夫子画像,一抹脸上老泪,道:“教不严师之惰,我虽熟读四书,翻遍五经,却也实在妄为人师,误人子弟了啊。”他佛袖背过身去,闭眼不看院中景象,悲愤之色溢于言表。 林晋尧听不得宴绥再次把他丑事抖擞出来,于是挣扎着还想为自己辩解,但听他又道:“你才学不高,对于文章的要义参悟不透,也不如旁人勤奋,你爱慕关雎姑娘,可她喜欢有学识之人,她不但热衷于收藏季咏思的字画,对他还很是倾慕,你嫉妒季咏思,便想出这个蠢办法,要去败坏他的名声。” “你不想拿自己的贴身之物去做赌注,便在关雎姑娘那儿顺手牵羊了一个自认为没有问题的荷包,交给彭策,让他放在季咏思的衣柜里,再用无意间发现的借口指认季咏思偷窃。” “你去报官,不仅仅是为了里头的银两,还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好让旁人看清季咏思的‘真面目’,你要让他被别人唾弃,一辈子都背上盗窃的恶名。” “你就是想败坏他的名声,然后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成全个自己宽容大量的美名。” 宴绥说得很慢,但每个字又异常清晰,听得院里一众学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林晋尧自来就是嚣张纨绔,欺弱霸小,他时常见不惯季咏思,对其冷嘲热讽也就罢了,还要以这等方式侮辱他。 读书人最注重名节,流言蜚语往往会压弯一个学子的脊梁。 林晋尧彻底趴在地上,无话可说。 宴绥默默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回到原位。 蓝绪伸手招来早已腿软的周县令,正色道:“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县令拱手如捣蒜,“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你既明白,为何还连这等小事都处理不好。”蓝绪警告着说:“若再有下次,我会禀明朝廷,酌情调整一下大人的官职,毕竟一个位子坐得久了,到底是有些不妥。” 周县令噌得一声跪在地上,哭得如丧考批,见蓝绪不吃这套,又赶忙起身,招呼守在四周的衙役把林晋尧带走,自己也脚底抹油,逃命似地跑开了。 蓝绪与朱夫子最后叙了几句话,安慰一番,便与宴绥起身告退。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看得书院学子百转千回,更有甚者追逐到门口要亲自送他们离开,但被夫子给呵斥了回去。 宴绥最后再看了一眼季咏思,他如先前那般跪立在院中,衣着单薄,背部挺得笔直,他比所有学生都要拮据,但他的气节却又远胜于常人。 季咏思也察觉到宴绥的视线,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稍微颔首,算作一礼,再接着回头,一如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爆更六千字~已经头晕眼花了 第四十章 来时一辆马车,回去亦是如此,不过速度更快,因为他们需得赶在落日前归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