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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辞镜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但听着黑鹰低低地笑,心里又有了低。 黑鹰不知道严辞镜在想什么,但他很享受严辞镜这样的重臣跪在他面前的样子,即便他脸上的乖顺中藏着不驯。 “严大人很聪明,查案子也很快,但有些东西过去就是过去了,没人碰说明后患无穷,这道理你应该懂的,不要到处乱撞,以免给魏相添麻烦。” “下官不明白。” 黑鹰笑:“严大人都查到了孙玉林,怎么可能不明白?孙玉林曾是隐太子的侍卫,贴身跟过隐太子两天,就在那两天里,隐太子出了一趟宫。” 严辞镜微微震惊于黑鹰的坦白。 黑鹰好心解释:“要封嘴的人,知道多些也无妨。”黑鹰看着无惧的严辞镜,有些意外了,“严大人到底跟旁人不一样,死到临头了还这般镇定。” 严辞镜并非不怕,但不像在黑鹰这种人面前露了怯,又道:“若黑鹰大人真要杀我,不会与我多费口舌。” “好!有魄力!严大人,我也不与你多废话。”黑鹰跳下来,把严辞镜牵起来,牵到塌上坐下,道, “相爷也曾跟说过赏识严大人,说严大人能担大任,相爷是惜才之人,多次想用严大人,又不知严大人是否衷心……” 严辞镜道:“下官愿为魏相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嘴上说说可不够,”魏成将一把镶了红石的匕首塞进严辞镜手中,“要你一截小指头,不耽误读书写字,赶紧吧?” 匕首冷如寒铁,严辞镜差点脱手甩走,定神想握稳刀柄,却几次滑落,许是手心冷汗太厚。 严辞镜心中摇摆不定。 只是一截手指,便有可能走进他永远也难证实的真相…… 值不值当,严辞镜已有了计较,他缓缓拉开了剑鞘。 刀面光洁如镜,映出他黑白分明的眼,刀刃似乎削铁如泥,翻动时刃光摄人,他的瞳仁跟着颤了颤。 “严大人别担心,千年玄铁制成的刀刃锐利非常,动作快点不会痛的,草木灰也已经准备好,动手后撒一把,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能止血。”黑鹰也不急,等着。 严辞镜喘了口气,随即鬓角的汗松落下来,正好落入桌上摊开的左手手腕上。 他的手很好看,十指纤白如玉,指头薄而细,十分耐看,这样的手,若是残了缺了,也是怪可惜的,黑鹰不舍地啧啧两声,颇为不忍地看着严辞镜高抬的匕首。 “咔——” 刀尖抹了血,将桌面捅了个对穿。 严辞镜倒吸了一口气,扫了眼渗出血来的小指,震惊地瞪着黑鹰。 黑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的手挪了半寸,只擦破了一点皮。 “这么好看的手,我可不舍得。”黑鹰抹走严辞镜小指上的血,塞进嘴里嗦了一口,笑盈盈地。 “严大人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不费劲折腾了。”黑鹰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油亮的小黑盒,道,“替魏相做事,没有一点牺牲怎么行?” 严辞镜看着盒中的一粒赤红药丸,耳边响着黑鹰的话:“芋金丸,定期服用有增补进益之效,严大人别担心,到了下次服药的时候,我自会派人去接你。” 才受了惊吓,严辞镜捻起那粒药丸时,手指还在颤抖,他微喘着,久久凝视着药丸上闪着金光的妖异花纹,。 黑鹰贴近他,在他耳边循循善诱:“吃吧,吃了,你就是魏相的人了。” 严辞镜没有别的选择,自他踏进黑鹰陷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命悬一线了,那颗芋金丸换了他的尾指,却也从此将他的脖颈置于刀尖之下。 那芋金丸跟黑鹰说的一样,无色无味,可落入口中时,严辞镜分明感觉他的喉在灼烧,很疼,疼得他的眼微微湿润。 登了黑鹰安排的车后,他便立刻跪在地上干呕。 呕出的东西弄污了绯色官袍,仪度没有命重要,他伸长了手指去抠舌根,口中酸水横流也顾不上擦,妄图能将送命的毒丸呕出。 接着又扯破了自己的嘴角,血水混着泪水落下,袖中的白玉也滚了下来,还没滚出去就被他很快地收进手中。 白玉还是那么纯净透彻,可严辞镜却疯狂地擦拭着,像是上面粘了灰。 凹凸的刻痕磨得指腹发红发麻,身上疼,心口也疼,严辞镜扑通一声跌坐在车板上,走投无路般小声啜泣,口中断断续续念了谁的名。 “语方知……” 满腔的屈辱和不甘全在这一声中倾泻而出,可惜答应他的,只有灌进车厢中极冷的风的咆哮。 懊悔、无助和恐惧绞了他的脚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房中,他犹豫不前。 折好了脏污的衣袍,脸上的血和水都已经擦净,受伤的尾指在袖中藏得好好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刚叫出一个字就被自己沙哑粗粝的嗓音吓坏,他怎么忘了,他的喉已经坏了。 语方知已经等候已久,看见他来,将手中茶杯甩回原位,直奔严辞镜而去。 严辞镜竟被他一身的凌厉吓退了半步,喉间剩余的两个字溃散逃开。 他与语方知朝夕相对,怎么会看不出他眼中的冷意?何况语方知丝毫没有掩饰他的不悦。 “你去了哪里?” 严辞镜答不出来,靠在门边,手按着门框,跟语方知隔着一道门槛,他微微低头,鼻子有些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