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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酌风沉默。 她说得没错,曾经传闻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大越战神,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如今这副令人憎恶的模样。 “不止如此,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娘亲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死于宫澶之手,”她深吸一口气,眼眶憋得通红,“只因我出生之前,有人预言大越国柱将因我而折,他便将还怀着身孕的她推下绝命崖,却还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给世人看。” 她浑身都在发抖。 陶酌风握紧了她的手:“那你有何打算?” “我要报仇,”她轻舒一口气,“我娘不该那么凄惨的死去,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宫澶这个刽子手的真面目。” “……好,”沉默片刻,他竖起手掌,掌心朝她,“既然我们两人要做的事都有可能颠覆皇权,也有可能要了我们两人的命,那不如一起去做。待我取得祁国的信任,便助你复仇。你可愿与我一起,再干一次掉脑袋的事儿?” 清秋看看他,又瞧了瞧他的手,缓缓却坚定地伸出手来,与他击掌为盟。 “掉脑袋的事儿也干过不止一次了,我陪你。” 陶酌风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朝她一笑,弯下手指来与她十指相扣。 “那陶酌风必竭尽全力,不负公主重托。” 第71章 冯氏 哪来的什么一舞动天下,一舞降一…… 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祁国皇都却仍陷于阴沉寒冬。 阔气奢靡的皇宫里,刚过不惑之年却鬓边已白的冯昶侧倚在龙榻上,垂眸看着一本奏折。 这是开春以来他收到的第十三本催他早立皇储的折子, 内容大同小异,却一本比一本恳切激烈, 似乎他再不立太子, 祁国的天就能塌了一般。 折子里长篇大论,将他开国至今的功勋历历细数, 马屁拍得响当当,后面话锋一转, 说他们这群做臣子的忧心他的身子吃不消,于是劝他立了太子,便可安心将部分国事交于太子处理, 无需再为祁国殚精竭虑宵衣旰食。 分明是他们当他时日无多,早早暗中投靠了冯胤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却还说得好像在为他考虑一般。若真将储位给了他, 他掌了太子印的那一刻, 就敢弑君篡位,夺了他的江山。 冯昶冷哼一声, 将那折子“啪”的一声掼在地上,吓得一旁更还安神香的宫女手一抖, 香灰撒了一桌。 冯昶阴鸷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又是一抖, 慌忙跪倒在地, 磕磕巴巴道:“回, 回陛下,春熙。” 冯昶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大太监,大太监立刻心领神会, 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将那名叫春熙的小宫女拖去时恩观中,伺候那些名为皈依佛门,实则被打入冷宫的废妃去了。 “陛下,春熙知错了,陛下……唔!”春熙被堵了嘴,哭喊声很快便听不见了。 正来参见冯昶的大皇子冯胤看见那泪眼婆娑的小宫女被人像拖一条死狗般拖出宣恩殿,当下便知冯昶今日心情不佳,踌躇了两下,欲要转身离去。 “皇兄,”一侧忽得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啊?” 冯胤转头去看,只见淮胜一身湖绿色襦裙,如一片莲叶衬着娇嫩妩媚的容颜,款款向他走来。 冯胤眼前一亮。对这个姿容倾城的皇妹,他始终又爱又恨,爱她聪慧明艳,恨她放荡不堪——尽管那实非她意,他亦明白她无力拒绝。 等她走近,冯胤蹙眉低语:“父皇近日脾气愈发古怪,刚又罚了个宫女,我可不想此时进去触霉头。” 淮胜轻笑:“可我听说这几日上奏请立太子的人越来越多了,只是父皇还未点头,不过再拖不了多久,他定会松口。皇兄既然对皇储之位志在必得,何不趁父皇心情欠佳时多陪一陪他老人家,兴许父皇心一软,再加上皇兄收买的那些臣子劝说,顺水推舟,便将储位给了皇兄也说不定。” 冯胤鼻息一斥,不置可否:“又柟,休得胡言。” 淮胜听他这般反应,稍显不满地挑了挑眉尖,和他耳语一番后,退开几步,微微福了福身:“皇兄若是信得过我,便按我所言去做。” 说罢,不给冯胤再说什么的机会,淮胜转身便走。 “哎,又柟……” 见她走得干脆,冯胤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进了宣恩殿。 “咳咳——”殿中传来几声痛苦的咳嗽,冯胤脚步一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冯昶早年在荆州做都护时冻伤了肺,将养了这么多年都不见根治,只能拿药吊着,连祁国最好的大夫都说他熬不了多久了。 他不是一心想着要找那个战时流落于大越民间的唯一嫡子来继承皇位吗?冯胤恶狠狠的想,虽然他派去追杀冯缜的人几次铩羽而归,但只要能将他那个宝贝弟弟拦在大越,等到老头子熬不动的那天,他就算不想传位于他也不行。 不过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几次三番想要收买冯昶身边的人,好在他的吃穿用度里做些手脚,可冯昶为人太过谨慎,他根本插不进手。光是这样耗着,万一老头子的身体突然有了好转,他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接过祁国的江山一展宏图。 这些日子他正在为这事cao心,便索性叫手下那些暗自投诚的大臣去给冯昶吹吹风,将他这些年来的作为再在老头子面前多提几次,他总会看见自己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