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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婳扑哧一声笑出来:“阿母,您今日是替阿兄求姻缘去了吧?” “这可真是实打实的缘分,我可没求。”李氏也笑,“我只给你求了个平安,来,把这个平安符带着,我特地请大师开了光,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姜婳小心接过,戴在了自己脖子上,嘴里贫道:“阿母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我都收到了,唔,有点重。” 李氏瞥她一眼:“怎么不嫌你脖子上那块石头重?” 血玉佩露出一角,衬得姜婳脖颈白皙锁骨精致,她面不改色地将平安符与玉佩一起往下按了按,又整好衣襟。 “我明日得去给阿母也求份平安回来,再看看能不能遇上那个人美心善的姑娘。”她低低咳了一声,声音带了点喑哑,“要是碰见了,我就问问她有没有定亲婚配,若是没有,一定将她拐到我们家来。” “行了行了,跟你说笑呢,还当真了?你还病着,快些回屋去,今日的药喝了吗?” 姜婳点了头:“喝了,特别苦,我还吃掉了一整盘蜜饯。” 李氏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嘱咐道:“病好以前不许出去,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寺里还愿。” 姜婳听话地应了,正要回自己院子,就听侍女进门禀道:“夫人,府外有一位姑娘送了点东西来,说是给您的镇痛药。” 说着,她送上了一个小瓶子。李氏接过,颇为奇怪:“那位姑娘人呢?” “她送上药之后便走了,还说有缘自会再见。” “有心了。”李氏打开看了下瓶子里的药,黑色的药丸,散发出一种清苦的味道,不像寻常药物一般涩,甚至带了点香。 姜婳好奇地看了一眼,问道:“是今日遇见的那位人美心善的姑娘吗?” 李氏的态度却是淡淡的,道:“应当是,她倒是有心了。”她将药瓶递给侍女,吩咐她放到柜子里去。 姜婳也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路上遇见相助一把倒还好,可阿母都回家了还来送药,送药过来却不见人,像是要攀交情却又故意吊着似的,还说什么有缘再见,当真是冠冕堂皇。 李氏自认良善宽厚,向来也是有恩报恩,今日受了那姑娘包扎之恩,当时便送了件玉镯。但为了防止麻烦,她并没有透露自己是哪家的,只说自己姓李。她伤的不重,谢过那姑娘之后就分开了。 那姑娘倒是有门路,或许是一路跟着她回来,或许随后就去打听了,竟还找到了姜家来。 “太热络了,倒失了本心。”李氏简短说了一句,显然已经失了对那姑娘的兴趣,也没再提起娶回来做儿媳的话题。 姜婳深以为然,多嘴问了一句:“那姑娘说了自己名字吗?” “她说她姓赵,我瞧着像是哪家贵女,身上衣衫布料都是锦缎。”李氏感叹,“我还想着哪家的姑娘居然还习得岐黄之术,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姜婳心里一突,脑子里已经模糊的记忆被她思绪轻轻擦过,露出了一点本来的面目,糊成一团的人影像是在笑,轻声说了一句:“我姓赵。” 她皱了下眉头,脑中传来钝钝的痛感,好像有只手在拖着她的灵魂,不让她上前,不让她看清模糊记忆的背后。 “是不是又难受了?”阿母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我就说了,快回屋歇着。” 姜婳向来听话又乖巧,闻言就乖乖回了自己屋子,在屋里无事可做,她靠在软榻上看书。这回不是话本,而是正经的史书,她最近迷上了史书,尽管那些遣词造句显得晦涩又难懂,她还是乐此不疲。 她逐字逐句地看过去,遇见不懂的就伏在旁边的小桌上,把不懂的字句摘抄下来。经过这几日的积累,她已经抄了四五张纸,字是小巧的簪花小楷,看起来整齐又干净,白纸黑纸一叠,捏起来很有些份量。 她都计划好了,等朝中年中考核过后,程照可能会休息几日,那时候她就拿着这叠纸去请教,任谁看见都会夸她一句好学。 等她把这本史书看熟了,熟到倒背如流,她就自己提笔写,按照史书常用的口吻,记下程照在她心里的一生。他合该是名垂千古的,或许后世还会发现她写的这本史书,然后把这本史书作为野史,和正史上的程照相对应。 那应该会很有趣,她想,或许有人会说“野史”杜撰,但没关系,那只是独属于她的程照,旁人如何想并不要紧。 看了十来页,将前朝某个宰辅的小传看完,姜婳打了个哈欠,将笔墨推到一边,伏在桌上慢慢看自己记下的疑难问题。某几个她结合后文看明白了,便提笔将之划去,程照的时间很宝贵,她不能用无用的问题浪费时间。 就这么写写画画,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天色将暗,侍从们点上灯笼。因为她病着的缘故,晚膳只在自己屋子里吃,青樱和绿璇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进了院子。 姜婳伸了个懒腰,自己将小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她的晚膳是病号餐,最有味道的是一盅菌菇火腿汤,她慢慢喝了一小碗,砸了咂嘴,自言自语道:“不如他做的面汤好喝。” 等她用完晚膳,姜家饭厅才传膳,只是今日的饭厅格外冷清,只有父子二人。平日里话痨的两个人相对无言,食不知味地扒了几口饭后,姜存率先开口:“阿父,那不合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