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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梁秋唐和司机交代行程的时机,梁青低声对梁苏道:“中午回到宾馆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外公下午估计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梁苏点头答应,她已经隐隐猜到六七分。在庐景的时候就听王婶说过,她父亲是民国时代有名的京剧演员。不但在梨园世家的一众子弟中拔得头筹,而且还给不少在历史教科书上出现的大人物表演过。虽然听王婶提过外公一直看不起这个在台上涂脂抹粉男扮女装的男人,如今竟能主动提出去国家大剧院听戏,看样子也早已释然。 梁苏顶着似火骄阳回到宾馆,刚拿了换洗衣物准备冲凉,就听到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一下接一下响起。她只得放下衣物,带着湿漉漉的汗水坐在床头柜前接电话。 “小梁同学,这几天玩的乐不思蜀了吧。”电话那头的于鹤立语速很慢,嗓音犯懒,听起来带着几分自由散漫。 “嗯。”梁苏咬着嘴唇算是应答。上次她急中生智把他塞进衣柜之后,等到梁青带她去餐厅于鹤立才脱了身,之后几天两人很默契的不再联系,现在他突然打电话来梁苏还真有点不适应。 “别误会,这个电话是替路恩平打的。”于鹤立干笑两声,“昨天白天打电话来你不在,我就猜你肯定玩的乐不思蜀。提醒你,路教授之前交代国家图书馆的资料你记得查,借阅证我早上已经放在前台了,下周最高法有一个经济案件的庭审,他也打好了招呼让你过去旁听。” “我会按时完成的。”梁苏打心眼感激于鹤立德提醒,又鼓起勇气问他,“这几天你怎么样?” “我嘛,吃了睡睡了吃,还有就是看报纸和新闻。家里因为实习的事情吵翻了天,说我开年就念大四,不能再这么自由散漫下去。” 梁苏想象着于鹤立在家庭争执中受夹板气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有什么好吵的,你不是一向对实习不感兴趣吗?大不了就去单位里混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 “我想回重庆实习,我妈一直坚持让我回北京。”于鹤立语气低沉地问梁苏:“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随便”二字刚卡在喉咙里,又被梁苏慌忙咽了下去。“容我好好想想,这不是件小事,我觉得你还是听听林主任的意见。” “林主任说,我最好要为日后工作打算。这老滑头不是说了和没说一样吗?”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在叫于鹤立的名字,他应了一声,草草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梁苏洗过澡,换了一身白底红边的小洋装——这年头北京大街上最时兴的款式。她打了个电话叫了吐司和牛奶到房间来,随手打开电视,心不在焉的换着频道。 于鹤立多半要留在北京,之后不出意外她毕业之后就会被分配回江苏,从此天各一方。再加上半路杀出个大亨外公梁秋唐,一心一意劝她转学去加拿大。这下子更让她犯愁了。 梁苏慢条斯理的吃了面包和牛奶,又拿出新买的娇兰口红抹了抹,喷了点香水准备去大剧院。刚下楼就看到梁秋唐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里,全神贯注的翻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籍,银白的头发在脑后梳的一丝不乱,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梁苏坐过去叫了声外公。梁秋唐放下书,眼中满是慈爱的摸了摸梁苏的头。他让服务员小姐吩咐司机过来接,一面由梁苏扶着,静静朝大厅走去。 下午的戏梁苏在满堂华丽的布景中看的眼花缭乱,婉转优美的唱词却没能听懂半句。她不时晃一眼身边端坐着的梁秋唐,老人正看的津津有味,想必是因为在国外看不到的缘故。 梁苏咬牙干坐着,终于挨到了曲终人散。梁秋唐满足的眯着眼,手中的拐杖拄的咚咚作响。司机带着他们到了附近高档茶楼要了个雅间,又上了壶极品铁观音和六七样精致茶点。 “苏苏,今天下午的戏你不喜欢?”梁秋唐喝了口香气四溢的铁观音,又拿起块豌豆黄咬了一小口,满足的叹了口气。 “不是,只是以前没听过。”梁苏乖巧的咬着一小块儿驴打滚,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下午怎么没看到大舅舅?” “你大舅随着商务部的官员去看项目了,合同条款已经送到房间,晚上回酒店就给你看看。”梁秋唐无奈的笑了笑,“也是你大舅愿意被忽悠,我是不打算在这里投资的。也好,商务部那帮人很积极,主动说我们和平饭店和航班的费用挂他们账。” “外公,您不是很有钱吗?”梁苏脱口而出,又马上觉得自己太不礼貌,可惜已经没法收回去。 梁秋唐神色如常,“是啊,但对方盛情难却,特别是你大舅有兴趣。这次他们抢着支付了航班和酒店,回去之后我也会安排给他们寄礼物,你大舅爱交朋友,我也就随他去了。” 听完这一番话,梁苏对眼前的老人更感兴趣,“您的生意遍布全球,为什么不愿意回祖国大陆投资呢?现在国家实行对外开放政策,很多针对华商的条件都十分优惠。” 梁秋唐没有回答,反而提问梁苏:“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同意你父母的婚事吗?” 梁苏见老人问的畅快直接,也坦荡地如实说不知道。末了又忍不住加上一句,“别人说您觉得我父亲是唱戏的,恐怕有辱门楣。” 梁秋唐闭上眼摇了摇头,“你父亲出身梨园世家,我并没有太多想法。你母亲和他的事传到我耳朵里,我就差人悄悄买了张票,整场戏都在观察他。说真的,他担得起古人文中的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八个字。如果我是个姑娘,没准也会不由自主爱上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