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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周六早上的阳光,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孩走到父母中间,一手一个,勾住他们的手臂。 ** 纪长宁换上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不出意外在全身镜中看见自己黑眼圈又加深一层。 太逊了。 纪长宁抿唇,回身推开碍事的行李箱,坐到梳妆台前,手指一下一下触碰到装粉底液的玻璃瓶和旁边的遮瑕。 除了比赛或者演出,纪长宁很少化妆,她不喜欢被糊脸的感觉,会让她感受到窒息。 但黑眼圈太明显不遮不行。 纪长宁再怎么放狠话,心里那一点点深藏的期望不由自主伸出触角,使纪长宁想要给即将见面的、拥有血缘关系的陌生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 停顿许久,纪长宁认命地拿起瓶瓶罐罐。 要逊就逊到底! 纪父卧室,纪大哥推门而进。 青年已经比纪父要高出半个头,他站在纪父身前,沉默不言,递给父亲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纪父接过帕子,苦笑道:“长风,宁宁是不是想脱离我很久了?” 谁也没想到昨天晚上纪长宁会直接摊牌,慌乱之下,纪父努力保证:“宁宁,你听我讲,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家庭,我拼尽全力,也要把你留下来,好不好?” 纪长宁半倚在沙发上,不在意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又不是不能赚钱,等成年以后,我谁也不需要。” 说罢,纪长宁拎起书包,头也没回。 她自然看不到,二楼卧室的门关好之后,纪父弯下腰,把头埋在腿上,他的头发中参杂几根银丝,被惨白的水晶灯一耀,晃眼得仿佛满头白发:“这些年我究竟做了什么?” 他在问大儿子,也在问自己。 那些年他到底在想什么,公司的事究竟有多重要,才把女儿推得这么远。 远到连背影都看不见。 纪长风无法回答父亲的问题。 说起来也是巧,发现可能抱错孩子的是纪长风的小姨,她没有惊动那个孩子,在告知纪父以后,小姨找了另一对父母的住址,一番恳求之下,双方家庭去做了亲子鉴定。 加急,上午送去,下午出结果。 早在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另一个家庭的所有情况已经摆在纪长风的桌子上,那天纪长风反反复复把资料翻看许久,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的A4纸卷起一个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纪长风心中,感觉宁宁可能会更加喜欢那个家庭。 这话如果说出来,纪长风看看自家父亲泛红的眼角,说不得在外杀伐果断的纪董事长得当场哭出声,纪长风只能压下更扎心的话语,说道:“爸,快到时间了。” 纪长宁拎起书包,放在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上,背带挂在拉杆上,对镜子最后观察了下自己服帖的妆容,黑眼圈遮盖住,嘴唇略微上一点口红提高气色,一点看不出熬夜的痕迹,她拿起手机,双手揣兜,特别光棍地上了车。 开车的是纪长风,后座纪长宁和纪父分坐两边。 纪长宁歪头,透过窗户看着渐行渐远的景色,居住的房子和小区在视野内缩成一个个小点,这条路她走了五、六年,熟悉得可以产生肌rou记忆,日后……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是解脱,还是怅然,纪长宁已经分不清楚。 经过一个地铁站时,她直起身子,快速把车窗摇下来,见那一抹浅绿色的身影裹挟在人群中走入地铁进站口,情不自禁发出“咦”的一声疑问。 纪父连忙问道:“怎么,有东西落家里了吗?” 行人熙熙攘攘,纪长宁把车窗摇上来,露一点缝隙透风,冷淡回答道:“没事。” 刚刚看到的浅绿色身影,侧面看上去怎么这么像她们年级那位全校闻名的学霸? ** 两家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在距离市中心较远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中,一面靠山,一面环水,空气清新,静谧悠远,是度假的好地方。 从季家居住的城中村到酒店,正好一东一西,中途需要转一次地铁站,出站之后再走十分钟到达酒店附近,三个人眸子中映出道路两旁满地的银杏叶,不知是不是被环境感染,从早上开始紧绷的气氛,忽然松弛下来。 季爸爸的口鼻和疤痕一起掩在医用口罩之下,他揽住季然的肩膀,声音在口罩下显得闷闷的:“然然,要是对方家庭对你不好,我和你妈打官司也要把你留在家里。” 季mama也笑,她跟季然额头相抵,呼吸打在季然苍白的脸上,说道:“我跟你爸别的本事没有,养两个女孩还是很轻松的。” 所以啊,然然,不要怕。 不管你走到哪里,跟爸爸mama是不是有血缘关系,你都是我们的宝贝。 季然没忍住,眼圈唰的一下红了,她别过头,挽住父母的手臂:“没关系。” 等到成年后,她的人生就可以自己支配。 越过门前满是豪车的停车场,三人来到酒店的旋转门前。 酒店修得非常豪华,连门童的服装也精致非常,见季然一家穿得寒碜,眼神中没有轻视一丝一毫,礼貌地把三人迎进大厅:“先生、女士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大厅内铺着地毯,鞋底踏上去的时候没有声响,一身西装三件套的经理面上带笑,与季爸爸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纪总,‘春回’这边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