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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舒皖没有留意,今次她再见到方婳时,才发现方婳足底踏的不是寻常的软靴,而是一对木屐,跑起来时会发出木片特有的敲击声。 木屐底子较寻常鞋底要高出许多,舒皖没头没脑地想,原来她穿的是这个,那她是不是比我要矮...... “阿安!”方婳高兴地大叫一声。 舒皖还来不及回应,这句称呼就受了到伯阴侯主夫的斥责。 “怎可直呼天子名讳?还不快跪下拜见陛下!”伯阴侯主夫训完赶紧带着方婳跪了下来,方婳一脸惭愧地吐了吐舌头。 这位伯阴侯主夫许氏的年纪应该要比威后小些,舒皖记忆中,他总是管威后叫作“哥哥”的,伯阴侯主夫是个性子有些怯懦的男人,他眉目生得阴柔,骨架也很小,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温和内敛的气息。 “主夫快快请起。今日进宫,可又是来找威后叙话的?” 据说这位许氏与威后是幼年闺中好友,后来一个人入了宫,一个人嫁给了外姓王侯,本是相约为姻亲的,怎奈许氏肚子不争气,早些年一直无所出,直到后来才有了方婳。 威后身下两个女儿,这姻亲自然是不作数了。 许氏低着头回道:“臣夫想来看看王爷,数年未见了。” 在伯阴侯主夫说话的空档,方婳一直抬头对着舒皖挤眉弄眼,好像真的高兴得不行。 “甚好。”舒皖回了,自然而然地道,“朕与沁小侯爷也有话要说,主夫便先行去崇华殿拜谒罢,用过晚膳再走。” 许氏轻声回了句“是”,又低声对方婳嘱咐了几句,才款款离开了。 舒皖看着他心中颇觉微妙,她已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数日,瞧见男子如周朝女子般伏低做小,还是觉得十分稀奇。 许氏一走,方婳便如挣脱了缰绳的小马,一个健步冲上来抱住舒皖的袖子,拉拉扯扯地道:“陛下!我们出宫去罢!宫里没什么好玩的了,我阿爹今日要留在宫里很久呢!他说和威后叔父一起打叶子牌,三缺一!不知要拉着哪个倒霉鬼去。” 舒皖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的确威后、舒长夜和许氏三人一处,第四个人去了怎么也是插不进去嘴的,只有活该被那三人欺负的份。 未免那三人心血来潮叫她打牌,舒皖忙道:“那我们赶紧出宫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昔年在周朝,纵是上京城再繁华,舒皖也只在元宵之夜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过几次。 那时没有人愿意找她出去玩,可今日她被方婳拉着一路跑出皇宫,内心竟然有种无法言喻的快意。 以她如今的视角,她看到汴京琳琅满目的玩物摊子,华光翡翠的珠宝店,就连人头攒动的小吃馆子上冒出的烟火气,都在代月金灯之下被镀上一层流光,如朦胧薄雾般笼着偌大的汴京城,一切变得说不出的华美。 方婳穿着透薄宽松的粉裙跑在她前面,背上的细纱闪着金粉,臂弯处挂着的丝缕仿如蝉翼般轻巧。 “哎呀,阿安陛下,你怎么不穿上回我们一起买的裙子呢?”方婳看着她抓了抓脑袋,“那件湖绿是极衬你的。” 舒皖穿了身行动方便的束口长衫,确实比不得方婳身上那件光彩风雅。 她道:“怎么,你还敢嫌弃朕?” “不敢不敢!”方婳连忙吐舌头以表心虚,转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那几个跟屁虫,便道,“不如我们把她们甩开,自己去玩,如何?” 舒皖倒是无所谓,她本来对这些人就说不上信任,她若是遇到什么危险,闻钦一定会来救她的,于是点头应和道:“行啊,跟朕来。” 方婳没想到自己先提出来的甩人,最后竟是舒明安带着她跑,她开心极了,一边极快地跟着舒明安穿梭在人群里,一边咯咯咯地直笑。 街上拥挤人流如潮,两人不一会儿就甩开了身后那些累赘,方婳掏出怀里的小方巾,先给舒明安擦了擦汗,又给自己擦了擦,提议道:“去不去潇湘馆?” 舒皖一愣,没从记忆里寻摸出这个潇湘馆就是是个什么所在,只是担心那些人快要追上来了,便点头道:“可以。” 方婳拍了下手道:“陛下果然上道!”然后就拽着舒皖跑。 远远地,舒皖嗅到一股香味,并非那种自然的花香,而是如女人惯用的脂粉香味一般,相混浮在空中。 “快到了!”方婳笑了一声,抬手指向一片灯火辉煌处。 那地方亭台楼阁相连,楼上却都站着形容各色的男子,穿着美丽的华裳,嘴角噙着笑意,将手中的软帕丢向楼下过往的女子手中。 舒皖茫然地望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身侧一脸天真的方婳。 不会吧?方婳才多大啊,就往风月场跑吗?这潇湘馆......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方婳不明所以,心道这个节骨眼儿上,陛下忽然发什么呆,手上用了些力将陛下往那边拽。 舒皖被推推搡搡来到潇湘馆门前,往里面望了一眼,不论是内里设施还是气氛,都与她想象中的那个地方几乎没有半分差距,只是这里面的男女都对调过来,反是男子极是不成体统地坐在女人腿上,引着女人往自己身上摸。 舒皖的脸当下一绿,对着方婳喝道:“小小年纪,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