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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没班,我陪你去医院再查查吧。” 陈汐又听到郝建军说了一句。 随着她再次答应后,男人彻底翻过了身,两人向背而卧。 陈汐紧紧捏着手中的被角,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这张床这么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以这么远。 郝建军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出于对她的安慰。 但是陈汐自己很清楚,医院能有多大的出错几率呢? 如果真的是报告上那样,那两个人的婚姻该如何往下走呢?又该往哪走? 陈汐想不到。 如果说在那次郝建军醉酒夜晚的拉扯,她感受的是孤独,那在这个夜晚,她则是绝望,深深的绝望。 她选择了这条路,可这居然是一条走不通的路,走不通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精神上无法忍受,而是身体上的不能。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笑话。 而更让陈汐觉得无奈可笑的,是在这样的时刻,在她觉得无助无靠无力的时候,她全心想要依靠的,居然不是她身后的这个男人,她的这个丈夫,而是,李妙瞳。 越是在紧张困难的时候,陈汐反而越会想着李妙瞳好看的眼睛,想着她朝自己笑,想着她帮自己出主意,想着她想办法哄自己开心,解决问题。 女孩的模样、动作、神情一遍遍从记忆中跳出。 只要想到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就足以让她甩掉忧愁,短暂的轻松起来。 陈汐苦笑,或许只有那个人才真的能够给与她抚慰,让她获得力量和依靠。 自己拼命推走的,想忘掉的,在这无助的时候,又要被自己强行拉回来。 陈汐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无耻又无能。 长夜并不长,可升起的太阳却照不亮昏暗的心底。 — 再一次检查的结果没有惊喜。 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拉下口罩,低头看了眼刚出来的报告单,又从花镜上方看了看陈汐。 “你来月事的时候是不是会疼的厉害?”医生问。 “嗯,时间也不太准。” “腹部腰部也有不适的感觉吧?类似那种……坠坠的感觉,闷涨,酸痛,也有吧?” “嗯,确实经常会有。” 医生摘下眼镜放到桌面上,抬眼看了下站在一旁的郝建军,又看向坐在面前的陈汐。 “年纪这么轻,挺可惜的。以前有过炎症?输卵管严重受损这个问题炎症引起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陈汐想着医生的话,她仿佛突然被那年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下身。 医生看着她皱着眉思索着,又问道:“或者受过外伤?一般这种可能性倒是小一些。” 陈汐微微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 她期望的眼神看着老医生,双手十指交叉握地手心都出了汗。 “医生,我这个情况……真的没有办法能治吗?” 女医生看着年轻女人热切想知道答案的神情,又看着身旁站着的丈夫,最后还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陈汐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灵魂,长期练习舞蹈音乐而拥有的高傲挺拔的身材在此时瘫坐在椅子上。 “不孕的情况其实很多,但输卵管严重损伤这个问题目前是不可逆的,以现阶段国内的医疗水平还无法治疗这个问题引起的不孕症。” 老医生语气和蔼地说,然后望向郝建军:“我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家庭的打击很大,但是遇到了也确实没有办法,希望你们能尽量接受,请给与女性更多的理解,毕竟谁都不想这样,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考虑别的方式领养孩子。” “老婆,你别灰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唉,前面路不好,老婆你扶着我的腰,你扶稳点~” 往回走的路上,郝建军一边瞪着自行车一边对坐在身后的陈汐说。 又是一顿沉闷的晚饭,郝建军故意说了几个话题,陈汐只是应了几声,就不再接下去。 躺在床上,陈汐依然无法入睡。过了一会,她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慢慢靠了过来。 为了怕陈汐反应太大,郝建军只是贴在陈汐的身后,又静了好久,男人那只厚重的手才落在女人的肩上。 “老婆,我们再去别的医院看看吧,如果滨城不行,咱们就去燕京,那边的专家见多识广,全国的疑难杂症都见过,他们肯定更有办法。” 陈汐敷衍地应了声。 “老婆,你别灰心好吗?咱们国家都在进步,改革开放这几年,很多科研能力都飞速提高,现在医疗技术也挺发达的,我觉得这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病,你要有信心,好吗?” 郝建军说完,陈汐久久没有再回应。 过了好久好久,男人觉得手下的女人轻轻动了动,随后肩膀开始一下下地抽动起来。 郝建军慢慢扳过陈汐瘦弱的身子,看着她低垂的头,听着她抽噎的声音,黑暗中,女人晶莹带泪的眼睛微微抬起望着他,那眼中的悲伤无助让郝建军心房一颤,顿时心生怜惜,他手下一拉,硬是把女人拥入自己的怀里。 这个怀抱并不柔软,甚至让陈汐觉得生疼,可是此时的她觉得自己毫无去处,她想要的那个人她永远都得不到,她知道自己早就不该再去幻想,她真的应该现实一些,这坚硬的怀抱至少是她现在唯一的停靠。 — 郝建军向厂里请了三个月的假,两个人先去了滨城当地的另外两家医院,其中一所医院给了同样的结果,另一所则表示或许还有些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