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抬棺匠】
想当初，玄门一脉何等风光，所到之处无不受人敬仰。 虽然干的是最低贱的职业，却受着比当官儿还威风的待遇。 可谁又能够料想，一场破四旧，让整个玄门跌入了谷底。 更不知道毁坏了多少宝物，断去了多少传承。 如今传下来的，无不是一个门派重中之重的宝物。 想到这儿，我也是长长一叹。 既感叹他们生不逢时，也感慨人心不古，忘恩负义。 毕竟有些人，即便你对他再好，也不过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当你山穷水尽之时，他们不但不会帮你，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这一点，我也算深有体会。 毕竟，刘二叔之前的做法，比起当初那些人，也好不到哪去。 想到这儿，我不禁再次看了一眼刘二叔，随即便再次将目光落向刘老爷子的棺材。 棺材依旧在赶往坟地的路上。 路，已经走了一半儿。 几个小伙子竟丝毫没有歇息的意思。 看到这儿，我和二蛋还有李老爷子都有些惊异。 要知道，他们除了村口因为意外休息了片刻，就再没休息过。 虽说一口棺材分摊八人身上，算下来也没有多重。 可即便如此，每个人分摊到的，也有几十斤啊！ 更何况，这一路走来都是山路。 若是普通人，即便空手都要休息个八九次。 可他们，就好像感觉不到累一样。 刘老见到这一幕，直接赞叹道：“这几个小家伙，不简单呐！就这股子力气，说不好听的，抬棺真是些大材小用了。” 听到李老爷子的话，带头的青年忽地笑道：“老爷子，我们哥几个，都是大山里走出的庄稼汉，没您说的那么好，也就有股子蛮力，说起来，以后还仰仗二位多多照应，毕竟是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 说话的，依旧是带头青年。 他这番话，明显有结交的意思。 我自然不会推辞，当即便开口道：“没问题，等这趟活完事，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有活的话，也好找你。” “好嘞！”青年办事儿，干脆利落，当即便答应下来。 同时，也告诉了我他的名字，赵强，今年二十出头。 十六岁抬棺，到现在，已经四五个年头了。 据他所说，他们八个老家不是东北，而是河南。 只是听说东北这几年抬棺很火，这才准备来赚几年辛苦钱儿，然后回家讨个媳妇。 没想到来了之后才发现，东北抬棺人也不少。 再加上初来乍到，没少受欺负。 再加上没有先生带着，来这儿半年多，根本没赚到什么钱。 听他这么说，我多少有些理解。 抬棺匠这个行当，如果有先生带，赚钱会轻松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听到我们夸赞后，会这么卖力的介绍自己。 不过，听到他说完以后，我心里却升起了一丝疑惑。 既然他不是本地人，为何会对李老爷子流露出那种眼神？ 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话的时候，我只能将心里的疑惑暂时压下。 就这样，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坟地。 几人在李老爷子的安排下，将棺材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土坑里。 然后由李老爷子做了一场法事，这才开始动手填土。 我本来以为，李老爷子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穿着道袍，握着黄纸，挥舞着桃木剑，大跳一番。 谁曾想，李老爷子只是念念有词的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儿，然后往土坑里扔了一些五谷，便开始叫众人填土。 这不禁让我有些大失所望。 李老爷子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在众人填土的空挡，对我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法事做的有些仓促？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华丽？”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李老爷子笑着解释道：“所谓的法事，不过是个形势，真正有用的，只有这点儿东西，你在电视上看到的，不过是些花架子，只有那些骗子才会大张旗鼓的做法事，为的，就是能多骗些钱而已。 否则，你以为那些阴阳先生，是怎么赚到那么多钱的。” 听完李老爷子的话，我又是一阵苦笑。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对于老爷子撒的那把五谷我不禁有些疑惑“可您刚才撒的那把五谷又是在做什么？” “五谷属阳，这里阴气聚集，再加上刘老爷子死的时候心中有怨，虽然已经做过超度，但为了以防万一，才在土坑里撒上一把五谷，用来调节这里的阴气，避免起阴尸。” 听完这话，我这才恍然大悟。 就在我们说话的空挡，八人已经将棺材葬好。 由刘大叔在坟头填了一锹坟头土后，众人又烧了一些扎纸便下山了。 李老和刘家人走在最前面。 我和二蛋落后一些，八个抬棺匠走在最后。 可没过多久，赵强有意无意的来到了我身边。 先是看了一眼我身旁的二蛋，随即便对我说道：“陈师父，您和这李老爷子熟么？” 我略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问？” 赵强听到我的话之后，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没什么，就是看着这个李老爷子有些眼熟。” 他这话瞬间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有些好奇的问：“眼熟？那你是在哪里见过他啊？难道，是你老家？” 赵强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不过，的确是在我们老家，只是，那是在我六岁的时候……” 一开始，我还没能听出他这话中的含义。 倒是一旁的二蛋不经意的开口道：“那你当时遇见他，是因为啥事儿啊？” “好像，是因为一盏灯。” 赵强这话一出，我和二蛋全都是一惊！ 我们两个对望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我手里的青铜灯。 怎么会这么巧，这一次他的出现，恰好我手里也有一盏青铜灯。 虽然不敢确定李老爷子要找的，就是我手中的这盏。 但刘老爷子说过，和我手中这盏相似的灯，一共七盏。 我手中的，只是其中之一。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说不出的联系。 想到这儿，我不禁对赵强问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他当初要找的那盏灯，是什么样子？” 赵强听到我这么问，顿时不好意思的一笑：“这个我不清楚，因为等我知道的时候，那盏灯已经失踪了，好像，是被一个女人给带走的。” 失踪了？还是被一个女人带走的。 这事儿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这事儿和那七盏灯脱不开关系。 之前，在我第一次拿回青铜灯的时候，李老看我的眼神就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意味。 当时我还没有在意，此时看来，这李老爷子当时看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我手中的青铜灯！ 再加上他对青铜灯的来历如此了解，不得不让我联想到，他是奔着青铜灯来的。 也就在想到这儿的时候，我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爷爷对我的警告。 千万不要将青灯示人！ 难道，爷爷所指的，就是李老爷子？ 一个又一个念头在我脑海划过，不禁让我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看来东山村的事，似乎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 就在我想到这儿的时候，一旁的二蛋忽然碰了我一下。 我猛的抬头，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回到了村子。 暂时将这个念头放下，来到刘大叔家。 屋里已经准备好饭菜，见我们回来，众人这才动起了筷子。 宴席间，刘二叔将钱为我和刘老爷子结算好，便去招呼其他人了。 我见钱已经到手，随便吃了几口，便和李老爷子还有赵强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二蛋见我离开，自然也跟了上来。 回去的路上，二蛋问我：“生子，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是说孙老爷子的事儿？” 二蛋点了点头：“先不说李老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我看来，关于孙老爷子这场丧事，光靠我们，怕是主持不了啊。” 我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但这事儿，李老之前已经说了，他不会管，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大不了，我们将青灯拿出来。” 说到最后，我不禁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经历了赵强说的那番话，我对青灯多少有一些抵触心里。 虽然李老对青灯赞赏有加，可在我看来，这盏灯简直就是块烫手的山芋。 能不用尽量不用。 可如今，似乎已经容不得我有太多的顾虑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再次一叹，带着二蛋回到了家里。 傍晚时分，按理说，村子本应该恢复平静的，可就在我和二蛋准备吃完饭的时候。 刘可忽然跑到我家，一进门就对我说：“村长爷爷说，让你和二蛋去他那里一趟。村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去了，就差你们了。” 听到这话，和二蛋互相对望了一眼，我这才开口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们吃口饭就过去。” 听完我的话，刘可什么也没说，直接便转头出去了。 待刘可走后，二蛋忽然看了我一眼道：“生子，你有没有觉得，刘可这丫头看你的眼神，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