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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城,一月。 武乐贤坐在茶楼顶楼的雅间,听着说书人的奇闻异事,偶尔自酌一杯烧酒。寻柳居的花酒虽好,可到底是兑了清水的花酿,哪里比得上烈酒醇香?而他今日只为一事前来,还特特订下能将整条大街一看到底的雅间。正当一斛喝尽,街上登时炸响千串红鞭炮,好似谁家嫁了女儿。一时人头攒动,百姓皆跑至路旁,等着看今年春闱的三甲是哪一家的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福福你可以考虑下次给每位大人发一根吸管~~~~不然全都烫到啦! 鉴于大家强烈要求,豆酱更改了细纲,给苏家大兄弟一个cp~~~ 茶楼侍女:哎呀前三甲大人好帅啊,简直不知道该给哪一位打call好了! 武乐贤:哼,幼稚。 茶楼侍男:这下又该有诰命夫人走动了,若能将女儿嫁给三甲真是喜事。 武乐贤:呵,女人。 茶楼侍女侍男:来了来了!快看! 武乐贤:楼下的人都给我听着,今年的状元郎,我已经睡过了!(非常大声的) 第102章 长街锦绣绵绵,武乐贤已等过三个时辰。到底不算是个正经人,也从不关心身外之事,向来主公要除掉谁,他只管动手送人黄泉路上最后一程。更别说春闱,就连殿试要考多久他都不清楚。等待时他也曾心急如焚,却免不了自苦自嘲。今日过后只怕他与廖玉林更是云泥殊途,若那只小孔雀聪明着些,必定懂得在殿上收敛锋芒,总之年轻气盛多折命,来日方长,拿下今年榜眼即可,探花也无妨。 此刻夕阳如血,辉宏的暮色穿过胤城长街两侧的重檐,犹如缠绵不愿离去的缱绻归鸟。武乐贤的沉默不语在这热闹中显得异常分明,只因心底隐约有些从未经历过的沉重,浓黑的眉眼衬一身鸦衣,紧紧盯住街角不放。 待那片喧哗自街角转来,几声马儿长嘶,呼喊人声渐渐开始喧哗如炒,就连街旁撵车与摊子上的货郎也顾不上吆喝,探头垫脚地朝那边眺望。武乐贤遥看一眼转角,高头大马步至街中,好似孤高的仙鹤立于鸡群。登时礼炮齐响,立于两侧百姓的叫好声中,是廖玉林披一褂嫣赤礼袍,拽动缰绳,缓缓走来。 傻气。武乐贤自酌一杯苦酒,望得出神。这只孔雀还是穿着素雅些好,状元及第的赤袍实在是叫人难以恭维。再看去,那人远远而来,精致的五官却毫无喜气,有的只剩萧瑟。 终归还是没能瞒过自己的意愿,走了这一步,廖玉林心中暗道。赵太师自知今年门生有望,也不愿廖玉林早早夺得注目,免得树敌过多,故而一再叮嘱只争榜眼即可。却不想廖玉林心中打了什么主意,大殿之上舌绽春雷,大放异彩,不仅叫重阳候府嫡子苏凌大呼惊讶,更是叫元帝记下了今年的才子榜首。只是这样一来,怕是更为不妙。 至于万人空巷的炙热赞誉,廖玉林从不在意,只是走至长街最热闹的一处,不知怎得了心中不安,胯.下白如雪练的马儿忽然停下,风儿喧嚣着,两颊一片微凉。他目光一掸,觉得蹊跷,忽听上面一声轻佻的口哨声,便皱起了眉头。 是他,他怎么来了?廖玉林紧紧握着缰绳,不走也不动弹,哪怕不抬头去看也知道那人定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呢,只得目光望向远方。若说从前只是解元,自己这张面孔无人识得,还可去寻柳居暗探风声。今日之后,胤城百姓恐怕皆记住了三甲的面貌,再见面怕是敌我相对,也是难了。 “敬玉公子一杯。”武乐贤慢慢自斟一盏,仰头一饮而尽,算作了断。苦酒入喉,还觉得滋味太淡,遮不过无名的酸涩。举袖引颈过后再低头寻觅,那白马已走出了视线,只能从人影密集的缝隙中瞧出星星点点的状元红,顷刻失望落魄的神色便再掩饰不住。 状元、榜眼、探花郎于长街走上一圈,便各自归府,换下衣衫,等着恩荣宴的轿子来接。廖玉林将寝室的门紧锁,几个时辰前在殿上的过往好似梦境,顷刻一跃龙门。可胸口却始终被状元红花压住,被状元礼袍紧紧箍住,重得他肩头几乎承受不住,一把将其扯下后禁不住微微叹气。 一年的时日,从小凉庄无名秀才生跃为春闱头甲,这是他一个字一个字与人搏命搏出来的,可为何始终笑不出来。不知今夜的恩荣宴又是怎样一片热闹盛世,至此廖玉林算作入仕的太师府门生,一举一动皆关联着太师府的名声了。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小生这诗念得如何,玉公子?”一抹修长的身影从房梁闪过,霎时落在廖玉林身后,一伸手将状元发冠上的玉冠打松了。 廖玉林心中大惊,面上却丝毫不显,怕惊动了下人,低声斥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敢私闯……” “怎么就不能是小生了?”武乐贤一手扼住小状元的咽喉,心里狠狠发冷,若廖玉林能看清身后的脸色,必定也会吃惊武乐贤额角鬓发的冷汗,“好好的榜眼探花不做,为何非要争这个状元?嗯?莫非这个虚名在玉公子心中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一副长睫垂低,瞳色清浅如水,廖玉林松散的鬓发垂柳般随清风而动,好似有什么要今日做个了断,便淡淡地一笑,道:“自然要争,你当我为荣华也好,为仕途也好,为名声也好,为何不争呢?如今我功名在身,享一世富贵。若阿斐惦念你我教习书写之恩,还请把住口风,别叫旁人知道当今状元去寻柳居点灯一事。若没有别的事,还请阿斐让一让,我要更衣,恩荣宴的轿子已经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