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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若真叫他怎么来又怎么回去,卑职如何对得起前大统领知遇之恩,如何奠纪大统领在天之灵滔天的冤屈!”袁艾提及此事仍旧异常冲动,手中好似挥了一把快刀,痛快地说:“既然是北辽不义在先,休要顾什么好听的说辞,那都是说给死人听的!待卑职去见英烈那日,必定亲自给先祖下跪!那日我命人断其一条手臂,叫他自己捧着回去了。” 廖晓拂在太子身旁立着,听了膝盖猛地一酸,饶是宫中险恶,也不曾亲耳听人说起这种事,好似砍了一颗枯骨。“好!痛快!”杨义此时高声接道:“可这与那冻河何干?” “那日大统领首级归还,军医惊然发觉将军首级已然有些许发胀,可北境已过十月,绝不可能是暴露一夜而至。除非是……” “除非是泡过了河水?”祁谟似乎察觉出什么,眼神瞄准阵势图,“莫非这颗不翼而飞的首级是从河岸送过去的?可冰面宽足六十丈,断不会是从上头送过去的,除非是细作早早置好钩绳,在两岸凿出冰洞来,鬼神不知地遁冰面之下送出去。据说北辽人善走冰,那细作兴许就是辽人,不知孤猜得准不准。” “殿下好英勇!”旁人还未出声,情不自禁的人除了廖晓拂还能有谁,只是他从来将这句话挂在嘴边,早就说习惯了,现下脱口而出才觉出自己早已失了分寸,急急辩解道:“不是……这……奴才失言,大人们莫怪。” 确实是莫怪,祁谟当着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中哭笑不得,唇绷得紧紧的才没真笑出来。这点事只要是个稍懂用兵之法的将士,兴许经点拨便能参透,只是小福子总将他看得英勇无双,无意中做些招人疼的傻事。众人被廖公公的话打断,蓦地一愣,只当是个没见过大场面阵仗的奴才,一笑了之。只有苏青松偷着撇了撇嘴,问道:“袁副将,那细作的下落呢?” “当时卑职也不好大肆声张,营中盛传辽人能隔空取人首级,若稳不住军心岂不坏了大事?故而只与几位参军商议,在冰河最隐秘的几处布下伏兵,连守半月才等他出洞。只是那人身处异营,必定不会叫自己活着落在大昭将士手中,当场撞冰自毙。手中还握着牵钩引绳的玄铁石,想必已有绳索布置在冰面之下。” 吴英勋脸上的肌rou抽动了一下,恨道:“竟想出如此精细的功夫来,不愧是狼子野心。恐怕早早将阵势图送了过去,连同将士的人数与兵马!”说完似乎也察觉出有些地方不对,隐约不似看着简单明了,低声自问:“诶,若真是早将阵势图送了出去,为何不揭竿而起?大昭刚损失一位铁将,辽兵势气高涨,人数是差了些,可若当真是狼子野心,必定不会安生至此。” 此问来得气势汹汹,在每人的眉间留下一道深深的皱褶。廖晓拂是头一回跟着议事,胸膛里的心咚咚咚地撞着直响。走马峥嵘是每个男儿埋在骨rou里的血性,哪怕他从不懂兵法兵书也跟着紧张起来,只恨自己帮不上忙,这一刻哪怕用尽了力气也不能给太子解忧。 “既然如此,那这面冻河的冰就先破开,免得夜长梦多。辽人既然善于走冰,在冰面比马儿还快,那咱们便先将对其有利的地势除去。若破不开便将成山的石子铺上去,一旦冰面有风吹草动便在空旷的河面上响声大作。”苏青松冷冷说道,转身去看太子。祁谟负手望向阵势图上的一座城池,却不是相近的石洲,而是向着正南的胤城。 “天时、地利皆让北辽占了,可却隐忍不发。”他向后一望,看向站得无措的小福子,张口问道:“廖公公,你说说看,孤曾教过你什么?” 廖晓拂原本垂下眼睛正消沉呢,忽听殿下唤他,半信半疑地说道:“殿下曾说……出兵平定北辽乃是顺遂天意,天时、地利、人和皆齐全了,若是殿下猜测无错,那奴才猜测……北辽是少了人和这一处关窍?莫不是人数上少了些?” 如此剑拔弩张的形势从廖晓拂口中说出来,全然没有肃杀的气氛了。只有太子听了却还是笑着的,好似对这个回答认同至极。这样便叫悬着一颗心的廖晓拂定住了神,也不管自己那些精明心思够不够用,神色间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若是没了人和……必定是不行。可人数上也不差这些啊?莫非……莫非!”忽而他那细细的眉毛挑起,音色也清丽起来,回身与太子望向同一处,胤城。 “莫非是在等人?”廖晓拂知道自己多半是猜中了,众人眼中的狐疑也尽数散去,徒留脸色一片铁青。他接着说道:“大人们见谅,奴才懂得不多,都是一路上殿下教的。这……这不妙啊,若真是在等人,那刺杀前大统领一事岂不是多此一举?不仅叫咱们多了防备,大昭损一员猛将岂不是要用十万兵马来补?这……这不对劲啊殿下!” 祁谟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廖公公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故而孤早就猜测此举的用意并非震慑,也并非打草惊蛇,而是为了逼一个人出来。逼一个人从胤城出来。若真叫孤猜准了,最多再过一月,此人就会站在辽兵的大帐里,率千军万马,势如破竹,破我大昭北境!” “殿下……”廖晓拂问得急,手心全都是汗水。他回头一望,众人脸上皆是不安。 “传令下去,自今日起马匹尽数栓入马厩,任它踢也好,跃也好,全用赤布将眼蒙住,直到蒙了赤布也不再狂奔,不可有误!去!”祁谟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