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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阿生的事,趁早断了。庄家和陆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这样藕断丝连,没你们的好处。” 陆之韵转动着茶杯,待赵香君说完,方笑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先不提这个,我找来你,是有事要同你说。” “什么事?” 这时候,楼下新上台、被云老板力捧的旦角儿今日初登台,便得了满堂喝彩。 热闹与喧嚣传来,陆之韵仿若未闻,只问赵香君:“还记得当初你要介绍我同庄南生认识,我同你说的那个话本子么?” 赵香君闻言,当即一巴掌拍在陆之韵肩上,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呢。当时只讲了一半,便不肯讲了,弄得我牵肠挂肚的,你只和我来一句自然复仇成功,怎么复仇的?这复仇的过程呢?你今天要不和我说清楚,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故事没完,我怎么同你说?实话不怕告诉你,那原是我自己想写的故事,只是我笔力一向不如你,今儿就是来请你帮忙的。”陆之韵将一个笔记本放在着赵香君面前,“里面是故事的大致情节,我提供情节,你把它们写成戏,由云老板来排,请务必写得精彩些。” “我出手,自然是精彩的。我要想看看你这个故事,能吸引我才写,要不能,凭你说尽好话,也不能够的。”说着,她便翻阅起陆茵梦的笔记本来。 待她看完,便问:“这故事还没完,我只有一点不解。女主人公既然要报复查不仁,为何要搭上自己,嫁给他?不嫁给他、让他的希望落空,打压他,让他永远不能出头,岂不是最好的报复?” “她怎么搭上了自己?” “婚姻本该是神圣的,若她同吴咤结婚,可不是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当你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活时,同错误的人结婚,便是搭上自己。倘若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婚姻不过是一场形式,亦是一种手段。婚姻并不神圣,大部分人的婚姻都是搭伙过日子,神圣的,是爱情。爱情的最好归宿是婚姻,但并不是每一段婚姻都包含爱情。” 陆之韵娓娓道来,赵香君却觉得她同以前很有些两样了。 至于后面的两个问题。 在赵香君的追问下,她微笑着说:“假如你很想要五百万,你会因为得不到这五百万而难过吗?” “不,你只会有些失望。如果你一直得不到这五百万,对你也没什么影响,渐渐地,你会认命,会习惯于没有这五百万的生活。但我们做另一种假设。” 赵香君望着陆之韵,只觉此时此刻的她虽不再幽娴贞静,却有一种危险的、致命的魅力。 “假设你得到了三百万,并即将得到下一个五百万,你以为你前程似锦,却在即将得到那五百万时失败,非但没得到那五百万,连已得的三百万都失去了,你会怎么做?” 赵香君皱眉:“我会努力,拼尽一切去得到这八百万。” “然后你发现,不管你怎么努力,你都得不到,最终,你只能同那些你看不起的人为伍,过你不想要的生活,再发生,你以为的得到,其实都是虚的,是一场骗局……你的面子里子全都没了,不仅仅是这样,你会比以前更惨……” 赵香君复杂地说:“我会崩溃。” “对,要的就是这种丧失信仰和冲劲的崩溃。”陆之韵微微笑着,仿佛她适才说的,如同“今日天气很好”一般的简单。 赵香君盯着陆之韵看了片刻,幽幽地说:“我倒是没发现,你竟这么狠。” 陆之韵微笑道:“不过一个故事而已,它足够吸引你动笔么?” “自然。我现在很期待后面的情节,让我忍不住想打你,目前只肯给这么些情节,偏又吊足我的胃口,又不肯立时拿出后续的情节……简直过分!” “那你也得等我写出来呀。来,以茶代酒,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那行吧。” 赵香君勉为其难地顺着台阶下了。 他们一起吃了个午饭,又一起看戏。 到下午两点,赵香君便离开清园,去上班了。她不仅仅是赵家的小姐,同时自身也有事业的,目前是香城公报的主编。 与此同时。 吴母灰溜溜地回到了那间小公寓。 她在门口刚拿出钥匙开门,对过的门便开了,却是好几房的邻居太太都在对过聊天,听到钥匙的声音开门出来。 对上好几张嘲讽的笑脸,吴母面上顿时便有些讪讪地,其中有一个便道:“这是哪一位富家太太,怎么也和咱们一样,住这穷酸房子呢?” “听说她儿子媳妇要接她去享福的——” 说话人故意拉长了声音。 又有人学着从前吴母的语气,说她说的那些话,吴母臊得面红耳赤,道:“你们积些德罢!” 说完,她竟是觉得无比委屈,苦从心来,喃喃重复道:“你们积些德,少说两句罢!少说两句罢……” 她开了门,进去。 “砰——” 门关上了,她背靠着门,门外犹有平时聊天的太太们嘲笑她的声音。 竟是泪如雨下。 庄南生刚应邀,去赴了一场宴。 他是打定主意,再不同陆之韵有瓜葛的。车子从饭店出来,他坐在后座上,总是心神不宁,总忍不住想,倘或他没去,她应当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