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似刚才温和。 陈迦南看着他微微低下头去捏着鼻梁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舒服,眉眼间有些困乏,再回想刚才的话里似乎也有些疲惫。 活该喝那么多酒,陈迦南想。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陈迦南很干脆的下了车半分停留都没有,甩了车门扬长而去。老张看着那个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陈小姐现在的性子倒是越发像小姑娘了。”老张道。 沈适淡淡笑了一下。 “短发也比以前漂亮。”老张这晚话有点多,兴许是以前和现在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能让沈适这么上心,再遇到陈迦南有意外也有平常心,便又道,“活泼了。” 沈适这回抬眼道:“活泼?” 哪儿看出来的?跟他在一块不是抬杠就是沉默还活泼?说起话来嘴皮子倒是挺利索,怼起人来比以前厉害多了。 “就是从前太安静了。”老张笑,“现在有些生活气。” 沈适静而不语,半晌眸子柔软起来。 “沈先生。”老张意识到不能再多说,“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梨园。”他揉揉眉心。 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陈迦南才从楼里走了出来。今晚她用了所有的力气应付沈适,他却没一点生气的样子。她忘记了沈适从来都是太过耐心,很难有急躁的时候。 后来几天没有再见到沈适,临考前她埋头苦背。 倒是听到了一些有关李熠华老师的消息,大概是六月底回国外,中途会开放工作室迎接面试者,有意者先准备曲目发至邮箱,通过筛选者具体面试时间待通知。 陈迦南背完生物又跑去琴房。 这样有个大概一周时间她忙得吃饭都顾不上,好像是读大学以来最用功的一段日子。柏知远最后还是心软给她划了重点,那年的考试她轻松拿了高分,赢得了那百分之三十的资助。 她给外婆打电话问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苏烟和阿诗玛。”外婆就记得烟。 她让外婆问陈荟莲想要什么假期礼物。 “带周然回家来。”母亲就记得这。 说来她和周然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现如今她不太好意思去找他。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或许都是这样子,他不找你,你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去责问,于是,很多关系渐行渐远。 六月初那个夜晚,她收到了面试通知。 陈迦南当时刚从食堂出来往回走,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笑,没怎么看路被不远处的礼堂拦住了脚。她想起过两天的面试,忽然想进去试试感觉。 还是那个高高的台子,钢琴安静的待在那儿。 陈迦南穿过一排又一排的座位沿着过道走了上去,坐在了钢琴前面。每到这样安静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个曾经弹给外婆听的夜晚。 她把双手慢慢放在琴键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跟外公学琴,外公满眼期待的问她囡囡长大了想做什么?她歪着脖子想了很久很久,外婆在一边看着外公笑话说,得,白教了。 陈迦南忽然有点鼻酸,曲子也变得忧伤。 长长的绵延的调子从指缝间跑出来,跑满了整个礼堂,又变成轻轻地,一个音一个音慢慢的跳跃出来像日子一天又一天,你看这一年又一年,哀而忧伤。 弹罢,听到门口有人问: “你在难过什么?”低缓至极。 第20章 陈迦南侧头看去,柏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 他像是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样子,穿着休闲的衬衫牛仔裤。陈迦南慢慢合上琴盖,从台子一侧下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临近,柏知远又道:“刚才的曲子叫什么?” “幸福的日子常在。”她说。 “名字好,调子太悲了。” 陈迦南笑了笑:“您怎么在这,刚下班吗?” 柏知远“嗯”了一声,他说路过。 她:“哦。” “李熠华老师的面试通知该下来了吧?” “您怎么知道?” 柏知远:“猜着也不远了。” 他们边走边说,站在校园路边吹着六月的风。陈迦南双手插在衣兜里,听着柏知远说些学业上的话,也没怎么听进去。 柏知远说起两天后的面试:“好好把握。” 陈迦南点头应声。 “机遇不是经常会有,可能一生只有一次。”柏知远语重心长又像是有言外之意,“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明白吗?” 陈迦南半晌才“嗯”了一声。 “这两天好好休息准备准备。”柏知远说,“回去吧。” 陈迦南和柏知远道别之后一个人走回了宿舍,姚姚在和朋友视频,她忽然没什么睡意了,换了一身裙子又出去了。 h大外面的街上有好几个大商场,亮的像白天。 陈迦南在一楼买了一瓶江小白,跟喝饮料似的边喝边逛,不停的抿一小口,看见漂亮的衣服鞋子便停下来瞧几眼试一试。 她将四层的商场来回转。 其实也没什么多大的兴致,就是心里有点烦,好像每回和柏知远谈话后都挺烦躁,听着讲一堆人生大道理就贼心乱。 她又抿了一口江小白。 四楼一个品牌店里的女人不小心瞧到这一幕,不禁好笑的看着沙发上坐的男人道:“你看那个女孩子,还挺有意思。” 沈适连头都没抬,随手在翻着杂志。 “哎。”女人又道,“这个周小姐还真挺招你奶奶喜欢的,几句话又把你栓跟前了,欲擒故纵这一招玩的好。” “说两句行了啊。” “以前见你带过那么多女孩子过来都没感觉。”女人笑了笑,“这回怕是要定了。” 沈适翻页的手一停,将杂志扔到了一边。 他似乎也有些不耐烦,准备摸兜找烟抽,被女人一句“这不许抽烟”又把动作给抽了回去,抬眼的一个瞬间看到了不远处微仰头在喝江小白的陈迦南。 沈适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这时候恰逢换衣间的周瑾出来了,两手轻轻扯着裙摆优雅的笑着问他这件怎么样。沈适撤回目光,淡淡笑笑说挺好的。 “今晚是你亲口答应奶奶陪我出来的。”周瑾收了笑,“这么敷衍啊。” 沈适抬眉:“我就是这个样子周瑾。” 他的表情很淡漠,又从容有礼。 “不说这个了。”周瑾问他,“你说白色好看还是粉色好看?” 沈适说:“白色吧。” 那个晚上陈迦南并没有看见他,再见到是在两天后去面试的路上,刚跑出宿舍楼就被他的车子拦了下来。沈适像是存心要拦她似的,将车子大摇大摆停在路中间。 她走,车跟着走。她停,车横向把路一挡。 下午两三点的阳光从西面照过来,照在他银色的保时捷上熠熠发光,也惹得路上来往的学生驻足回看。陈迦南偏头看他,罪魁祸首笑的温和。 “这样还不上来?”他问。 眼看着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陈迦南硬着头皮钻进了副驾驶。沈适嘴角的笑意渐渐蔓延开,穿过校园路直接开过校门。每回都以这种方式逼她就范,陈迦南是有些不太痛快。 沈适仍笑着问:“去哪儿?” 陈迦南有正事再身,这会儿没工夫绕弯子。 “西单那边。”她说,“麻烦您开快点。” 沈适问:“很急?” 陈迦南:“很急。” “去那做什么?” 陈迦南不答。 沈适偏头看了一眼,她穿着蓝色的及膝裙子,一双特别普通的白色帆布鞋,化着淡淡的妆,头发好像刚刚洗过,蓬松柔软。 他将车子顺势一停,上了锁。 “你干什么?”陈迦南气急。 沈适不紧不慢道:“去那做什么?” “面试。”陈迦南妥协。 “什么面试?” “钢琴。” 沈适又发动车子:“早说不就完了。” 陈迦南想骂人。 沈适今日倒是闲的没事,似乎就是专门来找她的,却什么也没说。车子被堵在高速上过不去,陈迦南只有干等。 “面试很重要?”沈适问。 陈迦南不太情愿的嗯了声。 “就穿这个?” 他的话里有些嫌弃的意思,陈迦南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看着就是一个很单纯向上的大学生的样子,哪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