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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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说,她太幼稚,不够成熟。 可她很喜欢现在不够成熟的自己。 权欲也好,天下也罢,在她心里,都是排在亲人后面的东西,若让她用亲人的性命才能换得江山,那么这个大夏天子之位,她不要也罢。 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扰终生。 她大抵便是如此。 上一世,她孑然一身,这一世,她护好自己,更要保护好自己的亲人。 程彦抬手,轻轻将许裳鬂间散乱的发梳在耳后。 许裳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便温声继续道:“裳jiejie,你与兄长一同征战多年,他行军作战的方式,旁人不知,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上了战场,便真的是生死有命了。” 说到这,程彦声音微顿,又看了看许裳。 许裳肩膀微微一抖,眼睑便垂了下来,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程彦慢慢道:“你真的不见兄长一面么?” 许裳轻轻一笑,声音有些凄凉,道:“我与他,相见不如不见。” “为什么?” 程彦道:“兄长若是哪里惹你生气了,我将他叫过来,你打骂他便是,何必将气闷在心里?” “你现在整日里躲着不见他,终归不妥,你心里难受,他心里也是不安,你们两个,何苦这般互相折磨?” 程彦越说便越觉得疑惑。 有什么话,不能说开么? 这般想着,程彦便说了出来。 程彦道:“jiejie与兄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若有误会,两个人便更要见面将话说清了。你现在正是养病的时候,心里若是不痛快,于你的伤势也是无益。” 许裳咬了咬唇。 “我不想他可怜我。” 许裳终于轻声开口,抬眉看向程彦,眼角微红,清澈的眼底聚着雾气。 如清水河上终年不散的烟雾一般。 程彦一怔,下意识便道:“怎么是可怜?” “兄长,兄长是的确欣赏jiejie的啊。” 李夜城不止一次在她面前称赞许裳,说许裳是世间奇女子,无论是眼光,还是能力,都远超这个时代的男儿。 李夜城对许裳的欣赏溢于言表,甚至还说出许裳若为男子,他必要与许裳结拜为异性兄弟这种直男到不能再直男的话题。 那时的程彦听了,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笑完之后,打趣儿问李夜城:“可是我的裳jiejie是个女人,兄长准备如何报答她?” 李夜城愣了愣,想了好一会儿,方道:“那我便给她寻个好夫婿。” 程彦便问:“寻什么好夫婿,现成的不就有一个么?” 冬日的暖阳分外温软,徐徐落在李夜城眼底。 李夜城碧色的眸光幽深,轻轻闪了闪。 程彦道:“兄长不如,以身相许?” 李夜城的脸似乎红了红,又似乎没有。 程彦只觉得李夜城仿佛有些紧张,嘴角微抿,声音也是干干的,不复之前的侃侃而谈。 李夜城道:“阿彦莫要浑说,许姑娘不会瞧上我的。” 正是那一日,程彦隐约发觉,自己的兄长,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具体是什么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后来与李斯年说起此事时,李斯年轻笑,潋滟的目光悠悠,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李夜城当真是你的好兄长,在感情之事上,与你一般的糊涂。” 她不服,便去揉李斯年的脸:“我才不糊涂,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李斯年实在太好看,无论将他的脸揉成什么形状,他依旧是让人为之惊艳的。 李斯年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道:“你不糊涂,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么?” “自是喜欢的。” 她有些奇怪,看了看李斯年,道:“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要与你成亲?” 李斯年便道:“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她道:“喜欢是想与那人在一起,日日看着他也不嫌烦。” 李斯年便又笑了,在她眉心落了一吻,浅笑着说道:“喜欢是自卑。” “越喜欢,便越自卑。” “唯恐自己配不上那人。” “朝思暮想,总觉得那人是天上的星辰,而自己,是地上任人践踏的泥污。” 而今想想李斯年那夜说的话,再想想李夜城那日神情,程彦便有些明白了,李夜城对许裳的态度。 或许李斯年说的对,李夜城与她一样,万事聪明不糊涂,唯独在感情上犯起了迷糊。 往事涌上心头,程彦又对许裳道:“jiejie或许不知道,兄长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jiejie——” 许裳笑了笑,打断了程彦的话:“李夜城的心,旁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更希望jiejie见兄长一面。” 程彦正色道:“旁人都道兄长喜欢我,可是jiejie,兄长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吗?” 如果这是许裳的心结,那她很有必要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她与李夜城相识多年,太了解李夜城对她的心了。 程彦道:“当年兄长被困牢狱,走投无路,只能在牢中等死,是我在那个时候救了他,又救了他的母亲,给他一个相对安定的生活,让他得以习骑射,读兵书,去做一个与他父亲一样的男人。” “兄长对我的喜欢,源自于此。” “可是jiejie,这样的喜欢,真的是喜欢么?” 程彦看着许裳的眼睛,许裳眼底雾气弥漫,掩着她的眸,也掩着她的心。 “jiejie是聪明人。” 程彦轻声道:“这样的喜欢,不过是感激罢了。” “兄长对jiejie,才是真正的惺惺相惜,志同道合。” 三观与兴趣相近的人,更容易心动在一起,便是这个道理。 李夜城的志向在沙场,许裳受父亲影响,最大的愿望也是驱除北狄,恢复大夏河山。 他们有着共同的志向,共同的爱好,而她与李夜城,更像是李夜城年幼时期经历的一场梦。 那年的李夜城孤苦无依,在牢中等死,她不过是拉了李夜城一把,仅此而已。 少年的情动,往往没甚么缘由,李夜城误把这种感激,当做了他一生需要守护的喜欢。 如果不是许裳的出现,李夜城只怕仍然觉得自己深爱着她。 当然,也有可能在李夜城心中,他仍是抱着这种想法的。 可是,藏在心中最深处的喜欢,往往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 它只有在与旁人说起那人时,那熠熠发光的眸光是骗不了人的。 程彦道:“jiejie可能没有发现,兄长与我并没有什么话题可聊,我俩聊的最多的,无非便是他在战场上的见闻,又或者说边关的奇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兄长与jiejie在一起的时候,兄长的眼睛永远是亮的,而不是灰蒙蒙的一片。” 李夜城幼年艰难,养就了沉默寡言的性子,碧色的瞳孔受了太多人的鄙视与轻慢,导致他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眼底却如古井一般无波,日暮一般深沉。 但当他与许裳在一起时,他的那双透亮的碧色眼睛,便像注入了泉水一般,源源活了起来。 如同他在战场上的英姿勃发,气吞山河。 那样的李夜城,才是真正的李夜城,继承了镇远侯遗志的靖远侯。 年少封侯,天生将才。 程彦的话终于触动了许裳。 许裳手指慢慢捻着发,似乎在斟酌程彦说的话。 宫灯之下,她的脸哪怕有一半被熊掌所伤,可她依旧是秀美无比的。 程彦静静地等着许裳的回答。 她能做的,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也做过了,感情终究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不能干涉太多,李夜城与许裳剩下的路,便要他们自己来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裳终于开口,慢慢道:“我,我仍未想好。” 许裳手指微紧,说话时睫毛也跟着颤了一颤。 许裳垂眸道:“我俩之间的事情,等他凯旋之后再说罢。” 程彦理了理许裳的发,温声道:“好,我便转告兄长,让他尽早回来。” 许裳性子外柔内刚,不是旁人能够左右得了的,更何况,许裳能松口等李夜城回来再相见,已经是非常不易了,她很是知足,也颇为满意这个答复。 夜色越来越深,程彦给许裳掖了掖被角,对许裳道:“jiejie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jiejie。” 许裳颔首,在程彦的搀扶下,慢慢躺回榻上。 程彦离开内室。 外间,问棋等一众侍女垂首侍立着。 程彦嘱咐众人好好照看许裳,问棋等人忙不迭答应,程彦这才离开宫殿。 宫殿外,李夜城负手而立,星光满天,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李夜城转身,漠然道:“她还是不肯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