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叶，微，澜，齐姝然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她不会放过她的，齐姝然的目光狠厉，带着深深的仇恨。如果不是叶微澜，她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怪叶微澜！ 齐姝然对叶微澜的恨意越来越深，将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咎到叶微澜的身上，却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若非她当日要算计叶微澜，如今又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呢？更何况，若是当日叶微澜中了她的算计，如今恐怕要比她更惨，毕竟她当时精挑细选的，是一个喜欢喝酒赌博的男人。 周盈还不知道自己以为的好朋友曾经做过的事情，她只是看着这样的齐姝然，心中有些不平，所以她去找了叶微澜。 听说叶微澜去了马场，周盈便带着人过去了。她虽然不擅狩猎，但是骑术还是不错的。 今日的叶微澜并没有再穿骑装，而是穿着一身浅黄色绣梨花暗纹撒花裙，袖子用浅绿色的缚膊束着，坐在马上，看着既温柔和善又带着几分活泼。 不过周盈却不认为叶微澜向表面上这样温良，她用一条淡蓝色的缚膊束起衣袖翻身上马，向着叶微澜而去。 “周小姐。”叶微澜看着骑着马来到她身边的周盈，轻轻笑了笑，开口道。 “叶小姐。”周盈轻轻开口，然后又道：“听说叶小姐骑射俱佳，可否能和我一同走走。”此时有不少人在这里，周盈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叶微澜。 叶微澜看着这个聪慧的女子，嘴角带着笑意，微微点头道：“周小姐请。” 两人走出马场，一直走到猎场中，周围有不少的树木，安静的只有风声。 周盈面上的笑意淡了些，神色有些复杂难辨，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次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叶微澜面上依旧带着笑意，随手扶了扶发间的发钗，开口道：“我不明白周小姐的意思。” 周盈知道她不会轻易的就回答自己的问题，所以将自己的猜想讲了出来：“那天晚上，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叶小姐你的时候，你曾提起我和齐姝然的关系，当时我没想明白你的意思，后来才明白，你是故意引导我去找她，然后引出齐姝然不在房中的事情，对不对？”周盈面色复杂的说着：“所以说你根本就是知道她出去了，更有甚者，我会遇到你也不是巧合。” 叶微澜安静的听周盈说完，明眸微弯，没有一丝被揭穿的窘迫，她笑着道：“周小姐是个聪明人。” 周盈听懂了她话外的意思，面色难看：“真的是你设计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微澜没有回答周盈的问题，反而开口道：“诚如周小姐所说，我确实是故意引你去找齐姝然，发现她外出的事情，然后若是能惊动行宫中的人则是最好，这是我的想法，可是……”叶微澜轻轻顿了顿，又开口道：“可是后来老虎发狂，惊动整个行宫，周小姐有没有想过是谁的手笔？” 周盈仔细思考着叶微澜的话，她知道叶微澜没有说谎，后来的事情不是她做的，那会是谁？仔细思考以后，周盈却得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齐姝然。 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和二皇子私会，然后被人看到，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最后只能嫁给二皇子。不对，根据齐姝然后来的表现来看，她一点都不想嫁给二皇子，那么她怎么会去赴约呢？除非…… 除非她以为那个人不是二皇子，而是…… 周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叶微澜，开口道：“费了那么多心思，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周盈想不通的一点，周盈还不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情，所以想不明白。 叶微澜面上的笑意终于淡了几分，她轻声开口道：“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着她又笑了笑，明媚大方：“这件事我只是给齐姝然提供了一个选择，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我问心无愧。” 周盈面色复杂的走了，从叶微澜的话中，她可以知道，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周盈走后，叶微澜在原地停顿了片刻，秋风吹动她的裙角，衣袂飘飞。 她方才说的都是实话，她确实问心无愧。齐姝然之前想出那么恶毒的方法来算计她，她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而且她只是给了齐姝然一个理由，她一没有逼迫她，二没有给她下药，是她自己主动做出了选择，也是后边的事情已经脱离了叶微澜的掌握，一切都是她心中的贪念。 若是不贪，她不会想着代替叶微澜去赴约，若是不贪，她不会带着有迷幻作用的香囊，最终害人害己。 叶微澜舒了一口气，准备离开，就看到林中出来了一个骑着马的人。 青衣广袖，修眉凤目，温润端方，正是清宁侯萧俨，此时他正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叶微澜。 若非他出来，叶微澜还真没有发现他，此时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方才一定听到了她和周盈的话，虽然有些惊奇于君子端方的萧俨还会听墙角，但是看着他复杂的面色，叶微澜轻轻挑眉，刚想开口，就听到对面的萧俨道：“县主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听着他完全不准备询问自己方才的事情的话语，还有意忽略方才的事情，叶微澜自然也不会自己傻到提起，便抿唇笑了笑，开口道：“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说完又看到了萧俨拿着的弓箭，叶微澜笑着道：“侯爷这是在狩猎？” 萧俨的目光从叶微澜姣好的面容上移开，落到了她绣着梨花暗纹的袖口处，点了点头道：“和几位皇子还有贺将军他们随便切磋一下。” 叶微澜了然的点头，又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便打扰侯爷了，宁安先走一步。” “县主请。” 虽然萧俨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叶微澜还是有些尴尬，所以骑着马很快离开了萧俨的视线。 萧俨看着叶微澜的身影渐渐模糊，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松开了几分。他一开始并没有想听她们的谈话，只是听到叶微澜的声音，迟疑了几分，便听了全过程。不过即使听到她算计他人，萧俨却觉得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更立体了。 第37章 变幻莫测 清宁侯萧俨, 在世人的眼里便是君子端方, 清贵出尘，整个京城都是交口称赞，是其他世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被称为君子的萧俨却知道, 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更不是一个纯善之人。他生性便是冷清淡漠的，之所以是一副君子的做派, 是因为他知道这样对他最有利, 只是有时候面具带着带着就仿佛自己是一个这么一个人了。 今日听到叶微澜和周盈的对话, 萧俨才发现，他依旧是曾经的他，不论做什么, 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做出的最佳选择。到如今, 只有一个人，是意外。 遇到她的时候, 他不会再去考虑是非得失，不论她做什么, 在他看来, 都是好的。甚至萧俨还庆幸叶微澜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子, 她有手段, 却也有是非之心。萧俨需要的不是一个只能依附他的柔弱善良的菟丝花, 而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的女子, 所以这么些年, 才有一个叶微澜，让他动心。 “似之，你怎么在这儿？”萧俨微微有些出神的时候，秦深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开口询问道。 萧俨并不想让秦深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所以清润的笑了笑，开口道：“方才见到了一只狐狸，追到这里却不见了踪影。” 秦深有些稀奇的开口：“没想到还能有猎物从叶似之你的手中跑掉，我可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 萧俨看着他看热闹一般的神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开口道：“三皇子还有时间在这里打趣我，看来是收获颇丰啊。” “比不得似之，还有心情追狐狸。”秦深被他怼了，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快走吧，等会儿咱们两个就该垫底了。” 萧俨微微点头，和秦深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树林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风吹动树叶时婆娑的声音。 接下来的两天，行宫中并没有再发生其他的大事，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很快泰安帝的圣驾便带着众人回了京城。 京城中依旧是往日的热闹繁华，只是秋狩时的风波却也在京城世家大族中传开了。 丞相府 齐姝然即使回了京城，也依旧是闭门不出，即使外边有再多的风言风语，也传不到她的闺房中。 听说了女儿的事情以后，丞相夫人王氏差点晕死过去，她就这一次没有陪着去秋狩，她的宝贝女儿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私相授受，这样的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大的污名。 王氏本来有心要好好教训一下女儿，但是看着她面色苍白的可怜样子，王氏也狠不下心，这是她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女儿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事到如今，王氏也只能庆幸和女儿私会的是二皇子，不说未来能不能上位，但是终归会有一个亲王的爵位，而且他还没有正妃，以姝儿的家世容貌，自然是能当的起正妃的。 虽然外边的风言风语在王氏的把控下没有传入齐姝然的院子里，但是她也能明白外边会传成什么样子，无法对罪魁祸首下手，齐姝然的脾气一日大过一日，一点点的小事就能让她生气。 齐丞相从宫里出来以后，便直接来了齐姝然的院子里，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边噼里啪啦的声音，齐丞相本就不好的面色越发难看。 “老爷。”守在门口的丫鬟看到齐丞相，连忙行礼。 “起来”齐丞相随手挥了挥，然后开口道：“这几日姑娘一直如此？” “这……”丫鬟们面色有些迟疑，她们是姑娘的丫鬟，按说应该向着姑娘，可是老爷是相府的主人，她们也不敢撒谎。 齐丞相看着丫鬟神情，就知道答案了，他的眉头紧皱着，沉着面色，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满目狼藉，齐姝然正狼狈的坐在地上，面色难看。听到推门的声音，齐姝然下意识的回头，却看到她父亲走了进来，齐姝然连忙站了起来，开口道：“父亲。” 齐丞相看着地上的瓷器碎片，首饰钗环洒落一地，向来庄重的女儿发髻松散，衣裙微皱，齐丞相开口斥责道：“你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气度，将来嫁了人都丢丞相府的脸。” 听着齐丞相的训斥，齐姝然有些心虚，但是她向来受宠，并没有太多了畏惧，听到齐丞相说嫁人，齐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扑到齐丞相面前，开口道：“父亲，我不要嫁给二皇子，是有人设计我的，我不喜欢二皇子，我不想嫁给他……” “啪……”齐姝然的话没说完，齐丞相便给了她一巴掌。这个女儿自小他就是寄予厚望的，但是没想到将她纵成了这样，她以为她如今还有选择吗？自视甚高，不知天高地厚。 “父亲……”齐姝然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打，齐丞相这一巴掌简直将她打懵了，惊叫出声。 齐丞相看着捂着脸的女儿，严厉的开口道：“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有选择吗？不要说什么被算计的，不管如何，你名节已失都是事实，你只能嫁给二皇子。” 看着眼眶微红的女儿，齐丞相接下来的话更是狠狠的打碎了她的希望：“知道为父进宫陛下和为父说什么吗？”齐丞相面色越发难看，却还是开口道：“陛下说，你品行不端，不堪为正妃，要不做二皇子的侧妃，要不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现在不是你要不要嫁的问题，而是陛下，根本没想让你做正妃，明白吗？” 在大明宫听到泰安帝这句话的时候，齐丞相心中也是愤懑的，即使与二皇子私会，也是可以说是男女慕艾，越矩了几分，以女儿的家世，做皇子正妃是足够的，陛下这样，简直是把他的脸丢到了地上。 但是齐丞相还是冷静了下来，他虽然是丞相，但是却也只是泰安帝一句话的事情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当今看起来温和，实则手段十分高明，朝堂上不会有人敢随意反驳他。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惹了泰安帝的忌讳，让他做出这种决定，但是齐丞相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不，不可能的……”齐姝然被齐丞相的话惊呆了，她没想到陛下会这样对她？侧妃，名字好听，也不过是一个妾。 “父亲，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是丞相府的嫡女，怎么可能做侧妃呢？”齐姝然抓住齐丞相的衣袖，面带期望的看向他。如今她已经想不到其他了，只知道自己不能做妾，她怎么能做妾呢？ 齐丞相的话却让齐姝然浑身都僵住了：“虽然还没发明旨，但这是陛下亲口所说。”说着齐丞相伸手摸了摸齐姝然的头发，叹了一口气道：“究竟是否还要浑浑噩噩看你自己的选择，为父言尽于此，姝儿你好好考虑考虑。” 齐丞相走后，齐姝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柱，滑落在地上，痛哭出声，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良久，伏在地上哭泣的人才抬起了头，眼中透着狠厉与坚定，她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剪刀 从衣裙上剪下了一块，咬破了手指，在这块布上写着什么。即使必须嫁给二皇子，她齐姝然也绝对不可能去做侧妃的，不可能！ 看着用鲜血写出的一行诗句，齐姝然的嘴脸微微勾了起来，眼中带着笃定，原本秀美的面庞，隐隐带着疯狂。 当天下午，二皇子秦泽便带着一身之前被泰安帝教训出来的伤，走进了大明宫。 泰安帝看着这个执迷不悟的儿子，面色平淡，眼中也是平静无波的，语气平和的开口道：“你说你一定要齐姝然做你的正妃？” 秦泽被泰安帝看的有些瑟缩，但是想起今日收到的带着血色的诗句，秦泽的心又坚定了下来，他开口道：“父皇，是儿臣越矩了，姝，齐姑娘她是个好女孩，若是不能娶她做儿臣的正妃，儿臣宁愿终身不娶。” “你是在威胁朕。”泰安帝看着下首坚定的儿子，开口道。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说出心中所想，望父皇成全。”秦泽俯身在地，开口祈求道。 泰安帝看着这个儿子，有些疑惑，不知是他本身就是这种性子，还是他这么多年来没有把他教好，让他成了这样单纯的人，一个女人就能让他失了方寸。 宽阔庄穆的大明宫中一片安静，泰安帝就这样坐着，看着跪着的儿子，不发一言。二皇子如芒刺在背一样，俯身跪着，额角隐隐有汗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泰安帝才开口道：“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秦泽听出了泰安帝话外的意思，有些喜悦的抬头：“儿臣多谢父皇成全，儿臣不会后悔的。”虽然他曾经怀疑过齐姝然，但是她始终是他心中的白月光，而且她如今还对自己有了情意，秦泽相信他们一定会琴瑟和鸣的。 泰安二十七年秋，十月初，泰安帝册封诸子，封大皇子为敬王，二皇子也恪王，三皇子为睿王，四皇子为庆王，并且准许几位皇子出宫建府居住，同时赐齐丞相嫡长女为二皇子正妃。 秋日寂静，但是这几道圣旨发出去以后，京城的局势却是变幻莫测，一时之间十分热闹。 第38章 婚事 泰安帝突然将几位皇子都封了王，同时又让他们纷纷出宫建府, 这道圣旨仿佛在秋狩以后暂时风平浪静的京城投入了一颗炸.弹一样, 让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 几位皇子的府邸一直是修葺好的，只等几位皇子入住, 本就是亲王的规格，此时正好可以直接搬家。但是泰安帝这样突然下旨将几位皇子拉到同一水平线上，还让他们全部入朝办事，就让人人心浮动了。 曾经几位皇子到了年纪, 也有大臣上书让他们搬出来, 但是泰安帝没有同意，最终搁置了，三皇子四皇子向来低调，众臣便以为泰安帝是要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选继承人, 所以没让他们搬出去。 但是现在大皇子被封为敬王，进了兵部, 二皇子被封为恪王，进了刑部，三皇子被封为睿王，进了户部，而庆王四皇子进了工部。明眼人可以看出来，庆王殿下是没什么希望了, 但是陛下突然将三皇子提了出来, 俨然有让他和其他两位皇子相较量的意思。 给他的权利丝毫不亚于其他两位皇子,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 自然是十分重要的，此时泰安帝将三皇子安排进户部，表明他或许对这个看着平庸的中宫嫡子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不看重。 与三皇子相反的是二皇子，万寿节以后，二皇子的生母郭淑妃便因为御前失仪，被降为昭仪，最近二皇子又被泰安帝训斥，关了禁闭。如今封王，这个恪字似乎有什么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