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大雨中，萧俨一些素白衣袍，广袖微扬，手持一把青竹伞，向叶微澜走来。 叶微澜心头一动，微敛眉眼，开口道：“见过清宁候。” 第18章 同行 安静的道路上，一行人有序的行走着。最前边的马车低调奢华，带着京中世家的标志。 马车上的空间极大，中间摆着一张沉香木的小几，上边放着一套茶具，洁白的白瓷茶杯中清透的茶水还散发着热气。一个男子一袭素白广袖，玉冠束发，端的清贵出尘，正是清宁候萧俨。 萧俨略带几分闲散的坐着，手中摩挲着一封书信，目光虚虚的落在桌上的白瓷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次出京，是奉了泰安帝的命令到江南一带去查些东西。如今泰安帝需要的东西他已经到手了，只是这些东西他们又能如何不动声色的运作一番呢？这倒是个问题。 萧俨正出神间，就被哗啦啦的雨声唤回了心神，萧俨透过帘子，便看到了外边突然下起了大雨，伴着绿阴阴的树木，多了几分朦胧之感。 “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萧俨想了想，开口问道。 驾车的是萧俨身边的侍卫，估算了路程以后，开口道：“回侯爷，如今已经到了京城近郊，再有一个时辰应该就能到侯府了。” “那便继续赶路吧，等回了侯府再休整。”既然到了京郊，距离京城也不远了，他这次出京，知道的人不多，也不好去京郊的别院避雨。 又走了一段路程，驾车的侍卫便眼尖的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辆停下来的马车，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便对马车里的萧俨说道：“侯爷，前边好像有人遇到麻烦了。” 萧俨正看着手边收集到的东西，听到侍卫的话，眉头微动，随即淡漠的开口：“不必管，快赶路回侯府。” “是，侯爷。” 等到快走到近前的时候，侍卫才看清前边的人，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侯爷，好像是华阳候府的马车，我看到叶小姐带着丫鬟站在路边。”他记得他们家侯爷对这位叶小姐好像有些不同，最终还是选择了禀报侯爷。 “叶微澜？”萧俨拿着书信的手微微一顿，有些疑惑的自语。据他所知这位叶姑娘可是不经常出门的，这次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 萧俨的眼中有不明的情绪闪过，最终还是开口道：“停车。” 外边的雨依旧下的很大，萧俨拿了一把青竹伞，便下了马车，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叶微澜。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刺绣妆花裙，有丫鬟执着伞站在她身后，这样的天气下，她的裙摆难免沾染上了几滴泥水，发丝上也染上了水汽，但是即便是这样有些许狼狈，也依旧掩饰不了她的美貌。 萧俨执伞向叶微澜走去，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便见她福身行礼。 萧俨微微笑了笑，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开口道：“叶姑娘不必多礼，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叶微澜的面上带了几分无奈，徐徐开口道：“雨天路滑，马车的车轮陷到了水坑中。” 萧俨看了看陷在泥中的马车，对着叶微澜道：“叶姑娘不必担忧，在下带的人多，可以帮叶姑娘把马车推出来。” 叶微澜看着萧俨安排人手去帮车夫推车，微微笑了笑，福身感激道：“多谢侯爷施以援手。” 萧俨虚扶起叶微澜，面上带着浅笑：“叶姑娘不必客气，见人遇到麻烦，自然该出手相助。” “侯爷大义。”叶微澜笑着说道。心中却又几分疑惑，她记得书中这个清宁候可是一个生性十分淡漠的人，现实中却好像有些差别。 看着马车被推出来，白苏她们脸上也带了笑意，该没等叶微澜再次感谢萧俨，就见到车夫过来禀报：“姑娘，马车的车轴损坏了，估计是走不了路了。” 叶微澜面上的笑意有些凝固，沉默了几分。最终还是开口道：“可有办法修理？” “回姑娘，要修理必须有新的车轴，然后也要花费一些时间，所以……”车夫有些无可奈何。 “那怎么啊，姑娘的身体不好，如今又下着雨，姑娘怎么能在这雨中等着呢？”白苏有些焦急。 萧俨注意到了叶微澜有些浅淡的唇色，心中莫名有几分怜惜，开口道：“叶姑娘不如坐在下的马车回城吧，在下会派人去通知侯府，也免了叶姑娘在雨中等着。” “这……”叶微澜有些迟疑，大晋民风开放，她坐萧俨的马车也不是不可以，况且他们日后……但是面对着萧俨，她总要提着心神，让她有些累。 只是这雨也不知何时才能停，时辰也不早了，再停留下去，天色就要渐渐昏暗了，叶微澜思考再三，还是开口道：“多谢侯爷好意，那便有劳侯爷了。” “叶姑娘不必客气。”萧俨说着，领着叶微澜向清宁候府的马车走去。 叶微澜带着白苏坐上了萧俨的马车，而其他人则坐在了后边的车上。 萧俨的马车空间很大，即使多了两个人，也依旧很宽敞，等到叶微澜坐下，萧俨执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叶微澜：“叶姑娘请，喝杯热茶去去寒。” 叶微澜接过茶杯，馥郁的茶香扑面而来，看着清亮的茶汤，叶微澜轻轻喝了一口，便觉得方才在外边有些许寒冷的身体暖了起来，叶微澜握着手中的茶杯暖着手，柔柔的笑着和萧俨道谢：“侯爷有心了。” 马车中渐渐静了下来，叶微澜握着一杯茶，安静的低头，对面的萧俨也垂眸看着桌上的书，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与人交往，最忌讳交浅言深，虽然有些尴尬，但是他们毕竟只见过几次，叶微澜也不知道要和萧俨说些什么。 萧俨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女，却只能看到乌黑的法定发顶，和青丝上挽着的镶嵌着珍珠的簪子，珍珠圆润润泽，一看便是珍品。萧俨却无端想起了侯府库房里那一匣子他的母亲留下的极品南珠，细腻凝重，光润晶莹，浑圆剔透，若是能打成首饰，面前的人戴上一定好看。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越矩的萧俨面色微动，嘴角常带着的笑意略沉了几分。萧俨的眼中有几分惊疑不定，目光从叶微澜的身上移开，落在了桌上的书籍上。沉默了几息，开口道：“叶姑娘今日这是从哪里来？” 也幸亏叶微澜微微低着头，没有注意到萧俨神情的变化，听到萧俨的话，微微抬头，嘴角带着笑意：“今日刘家jiejie邀我去别院游玩，谁曾想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大雨。”说着，叶微澜笑容多了几分无奈的苦笑。 “夏日里的天气变的快，叶姑娘不必在意。”萧俨面上依旧带着平日里的温润笑容，出言宽慰道。心中则想着刘家jiejie是哪位？京中姓刘的，也只有承恩候府了，没想到她竟然和刘家那位姑娘关系不错。 既然萧俨起了话头，叶微澜也不好再陷入尴尬，只能开口问道：“侯爷也是去京郊别院小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萧俨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在下是去江南探望叔父一家的，今日正好回京。” 萧俨的叔父？叶微澜在脑海中想了想，是了，已故的清宁公还有一个弟弟，这个萧叔父是个喜好诗书的名士，她还曾在先生哪里听说过他。他喜好诗书，不喜拘束，即使哥哥贵为公候，嫂嫂是当朝公主，他也依旧不愿意进京为官，带着一家人住在江南老家。 虽然叶微澜对萧俨这个回答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依旧还是开口道：“原来如此，倒是微澜的幸运，今日正好遇到了侯爷回京，不然……” 萧俨还想开口说什么，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原来是到了城门口，士兵们在例行检查。 叶微澜掀开帘子看了看，这才发现外边的雨不知道何时竟然停了，空气中带着水汽和泥土的味道，远处的落日微红，将周围的云霞染上了瑰丽的色彩。 这平日里常见的景色，也好像多了几分韵味。 萧俨看着叶微澜笼在霞光中的侧脸，肤白胜雪，整个人仿佛散发着光芒，萧俨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美，真的能动人心魄。 走进城中，马车才走了不久，就又停了下来，外边驾车的侍卫开口道：“侯爷，华阳候府的马车来了。” 叶微澜和萧俨下了马车，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华阳候府的马车。 叶微澜再一次向萧俨福了福身：“感谢侯爷送微澜回来，给您添麻烦了。” 萧俨长身玉立，背着光，面上带着笑意，整个人带着温雅的气度：“叶姑娘实在太客气了，既然侯府的马车来了，那在下便先走一步了。” 叶微澜笑了笑：“侯爷请。”抬首间却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丞相府的马车就停下不远处，齐姝然带着丫鬟站在那里，向这边看过来。叶微澜的心中有些好笑，她记得齐姝然对萧俨可是一片真情，芳心暗许，如今停下这里，应该也是为了萧俨。 叶微澜在心中感慨了一句：男色惑人。便偏头看向还没有离开的萧俨。 他静静的站着，好像并没有看到不远处望过来的齐姝然，感受到叶微澜的视线，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她身上。 第19章 怨恨 “叶姑娘在看什么？”萧俨浅笑着问道。 叶微澜的目光从萧俨身上移开，看着远处天边绚烂的云彩，嘴角带着笑意：“在看美景，许久不曾注意这般瑰丽的落日景象了。” 萧俨也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落日，自然也注意到了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齐姝然，她一袭湖蓝色的襦裙，亭亭玉立，恍若谪仙。 萧俨好像没有看到齐姝然一般，平淡的转身，笑着开口：“落日虽美，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叶姑娘还是快回去吧。” 看着萧俨对齐姝然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叶微澜也不奇怪，萧俨这个性格的人，最是冷情，极少有人能打动他。 “侯爷说的是，是该早些回去了，侯爷先请。”叶微澜笑了笑。 只是还没等两人离开，齐姝然便带着丫鬟走了过来：“萧侯爷，叶姑娘，真巧。” 她今日本是去相国寺礼佛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会看到清宁候的马车。而且，叶微澜竟然从清宁候的马车上下来了，也不知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处？ 在齐姝然的心中，清宁候最是完美无缺，不仅学问好，说话做事也让人感觉到温和，她很早便喜欢上了清宁候，只是他向来极少与女子打交道，齐姝然即使想接近她，也没有机会。可是叶微澜何德何能，竟然能与清宁候这般亲近，甚至乘坐他的马车？ 看着他们两人在不远处说话，齐姝然只觉得自己的心又酸又涩，让她按捺不住自己。她就站在那里，可是清宁候转身的时候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所以她忍不住走上前来。 叶微澜与齐姝然不熟悉，也知道她如今十分不想看见自己，所以也只是打了一声招呼。 “齐小姐”萧俨看了齐姝然一眼，开口道。 听着清宁候平淡的声音，齐姝然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温和漂亮几分，笑着开口道：“侯爷和叶姑娘这是从何处来啊？” “只是路上马车坏了，有幸遇到侯爷，侯爷心善，才，将我们带了回来。”叶微澜笑着说道，然后微微咳嗽了两声，面色有些苍白，面带歉意的开口：“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不打扰侯爷和齐小姐说话了，先走一步，失陪了。”说着叶微澜微微福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看齐姝然也不想让她这个电灯泡留在这里打扰她们，她也不想看齐姝然如何小意婉转，索性还是先回去吧。 看着叶微澜坐上华阳候府的马车离开，想着方才他有些苍白的面色，萧俨的眉头微微一皱。 “侯爷……”看着叶微澜离去，齐姝然心中高兴了几分，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萧俨打断了。 “天色不早了，在下还有些事情没处理，要赶回侯府，齐小姐，失陪了。”萧俨的依旧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齐姝然有些失望。 “侯爷慢走。”齐姝然勉强的笑了笑，开口道。 看着叶微澜和清宁候的马车一前一后离去，齐姝然握着手中的手帕，微微用力，面上依旧带着笑容，眼中却有几分冷意。 大明宫 泰安帝看着手中萧俨呈上来的东西，面色平淡，让人有些莫测。放下手中的东西，泰安帝看向一旁安静喝茶的萧俨，语气温和：“这些让似之你受累了。” 萧俨的眉眼低垂着，听到泰安帝的话，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为陛下分忧是臣应尽的本分，陛下言重了。” “你这孩子，快坐下，这里又没有外人，只我们舅甥两人，不必多礼。”泰安帝面上带着笑意，亲切的说道。 “多谢陛下。”萧俨又行了一礼，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泰安帝的时候，也多了几分亲近放松。 泰安帝笑了笑，又与他说起了江南的事情。萧俨也一一都做了解答，话里没有一丝隐瞒。 “这次多亏了你啊，这件事也只有交代给你，朕才能放心，似之这次做的不错。”泰安帝满意的笑着说道，又夸奖道：“似之才能出众，朕心甚慰！” “陛下过奖了，臣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情罢了。”萧俨垂首道。 “不必谦虚，若是你父亲母亲知道了，也会夸奖你的。”泰安帝想了想，又开口道：“说来似之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有喜欢的女子，朕可以为你赐婚。” 听到泰安帝说喜欢的女子，萧俨的脑海中闪过了叶微澜的样子，但是却被萧俨压了下去，他面色平淡自然的回道：“臣并无心仪的女子，如今也不想成婚，倒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好意。” “无妨无妨”泰安帝摆了摆手，笑着道：“你府中并无长辈，朕作为你的舅父，自然要帮你留心，京中贵女这么多，慢慢挑选就是了。” “多谢陛下。”看着泰安帝一心想为他做媒的样子，萧俨也不好再出口拒绝，只能开口谢恩。 泰安帝又与萧俨说了几句家常，才放他离开：“似之这次辛苦了，回去好好歇一歇，三日后再来上朝吧，朕还指望你多为朕分忧呢。” “臣谢陛下隆恩。” 等到萧俨离开以后，泰安帝面上的笑意才渐渐淡了下来，目光落在萧俨递上来的折子上，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