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
至于彭氏则是在进来之后一双眸子就落在李平安的身上了，此时李平安正坐在张新兰的腿边，众人的前面摆着一盆炭火。映衬的李平安白嫩的小脸有些红红的。 李平安的脸也是圆嘟嘟的，看起来十分可爱，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脖子上还围了一圈毛绒绒的小围巾。身上的衣服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眼眸含笑，若是乍然一看，指不定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呢！ 李叙儿原本是想要去准备早餐的，可元惜柔和杨月已经先去了。李叙儿也就从屋内拿了凳子出来给李书勇一家人坐下。 张新兰原本心里有些慌张，可此时看着李叙儿镇定的样子心里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到底一时对于李书勇的话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却也只是微微笑了笑：“如今二堂哥的弟妹可是在京城。” 李书勇微微一顿，搓了搓手憨厚的笑了，对于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彭氏看着李平安却是怎么都一不开眼睛了。 这几年将李平安‘卖’给李川家之后，彭氏心里当真是一直后悔这的。但家里实在是穷，即便是如今也依然穷，毕竟家里的大小子二小子已经要说亲了。 因此每次彭氏悄悄的看着李平安的确是过的不错的时候心里都会安慰自己，好在李平安过的是不错的，比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好。即便是不在自己的身边。 但这一次李书进回来的时候却是将他们也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李书进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儿子。他们自然的就会开始怀疑李书进和张新兰会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好了。 可张新兰和李书进又和离了，他们原本是想去找张新兰的。不过张新兰和李叙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离开了杨家村。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张新兰和李叙儿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索性的是听到人说起来过。后面也曾悄悄的来看过，确认李平安过的是真的很不错。 但这几天听说李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张新兰的娘家人找上门来了。彭氏知道这样的消息之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连着来了这附近两天都不见李平安出门。 终于是忍不住的想要上门来看看了。 想到这里，彭氏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她从来都不是狠心的人，更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从小就离开自己的身边。如果不是当初实在是差点儿养不活李平安的话，彭氏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你别哭了。”彭氏正伤心着，却见李平安手里拿着一张手绢站到了自己的面前，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忍不住的心里又是一酸，连手绢都忘记接了，愣愣的看着李平安。李平安那一双大眼睛，简直就和他的哥哥们一模一样。 这是她怀胎十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啊！ 李平安好似有些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了，一把将手绢放在彭氏的手里，然后小跑到张新兰的身边坐好，声音有些怯怯：“娘，平安长的很吓人吗？” 听到李平安的那一声娘，彭氏条件反射的就想要答应。可还没说话呢已经响起了张新兰温柔的声音：“哪有，我们平安最可爱了。” 声音温柔，带着满满的耐心和宠溺。彭氏到了嘴边的话便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愣愣的看着两人眼里闪过失落。 是啊，如今平安的娘——是张新兰。 而张新兰对李平安的样子和态度，那更完全是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的。 彭氏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想法了，只觉得有些庆幸，又有些难过。拿着手里的手绢，触感很好。丝绸的，对比着自己粗糙的全是老茧的手，彭氏甚至都有些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毁了这条丝绢。 一时之间更是手足无措。 李平安稚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为什么堂伯母一直看着平安哭？” 李书勇瞪了一眼彭氏，彭氏急忙抹掉了眼泪。李叙儿端着粥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应道：“那是因为堂伯母喜欢我们平安呀。” 李平安这才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彭氏一家人，眼里多了几分怜悯。看起来堂伯母一家好像很可怜的样子呢！ 粥很快就煮好了，还顺便炒了两个小菜。此时几人拿了出来，宋山民也端了水出来给几人洗手洗脸。 触摸着温暖的水，闻着空气里的饭菜香味。李书勇一家人只觉得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些。 家里的境况本来就不好，因此众人还真的没有吃早餐，原本只是打算看看李平安过的好不好。顺便送点儿自己的心意就回去的，可此时闻着饭菜的香味，却是真的饿了。 李书勇和彭氏还好，可四个小子里面小的两个也不过是几岁，此时眼巴巴的看着饭菜，眼里带着渴望却又不敢说什么。 浓稠的白粥，以及炒的rou丝！这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到的好东西了。 李叙儿暗暗的点了点头，从这一点上来说可以看出李书勇家的几个孩子家教还是不错的。笑了笑将粥递到几人的面前：“堂伯，你们一路上也饿了，吃点吧。” 张新兰点了点头，看着李书勇等人的样子心里也生出了怜悯和同情：“是啊，吃点吧。” “不了。”李书勇咽了咽口水，微微垂下眸子遮住眼里的渴望。最后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们已经将儿子卖给了李家，若是这会儿还吃这些好东西的话…。他怕晚上回去睡不着。 一听李书勇这样的话，四个少年虽然眼里带了失望，但却是没有一个人说什么。 “如果你们都不吃的话，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到时候只怕只能浪费了。”李叙儿叹息一声，话语里带着几分惋惜。 “就是，堂伯堂伯母，你们快吃吧。jiejie煮的粥可好吃了。”李平安也跟着劝道，虽然觉得这个堂伯母有些怪怪的，可一想到刚刚李叙儿说堂伯母是因为喜欢自己，李平安倒是也没有想那么多了。 一听到李平安这样的话彭氏的心里又有些发酸了，李书勇的脸上更多了不好意思。 最后到底还是喝了。 香甜浓稠的白粥下肚，整个人从内到外的温暖了起来。不过李叙儿特意炒的那几碟小菜除了素菜几人吃了一点，rou菜却是基本上没人动的。 看着李书勇几人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李叙儿倒是也没有强求了。 这么坐了一会儿几人倒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尴尬。顿了顿，李书勇从一边的背篓里拿出一些东西。 一捆菜干，一包蘑菇干，再就是一个小小的布包了。 “弟妹，叙儿，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你们……别嫌弃。”李书勇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张新兰，眼里带着几分尴尬。的确，在李家这样的环境之下，拿出这样的东西好似怎么都显得有些寒酸。 可对于李书勇来说，这些是他们唯一能拿的出来的东西了！ 甚至这些……都是从他们自个儿的口粮里省下来的，至于一个小布包，里面则是彭氏千辛万苦省下的一点儿布料给李平安做了一双鞋。 千层底的，是彭氏自己纳的。 彭氏颤抖着手翻出自己纳的鞋，和此时李平安脚上的鞋相比较起来自然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李平安脚上的穿着的是一双毛绒绒的小靴子，是李叙儿提出来的，内里放了暖和的兔毛。穿起来十分暖和。 彭氏心里不好受的很，可还是颤抖着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脚。” 说话的时候到底是看向了张新兰，眼里好似带着几分乞求。张新兰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软，尤其是看着彭氏几人脚上的鞋子，甚至彭氏的四儿子如今也不过是六岁，穿着的都是草鞋。 此时看着彭氏手里的鞋子眼里带着满满的渴望，有那么鞋子，就不用受冻了吧！ 张新兰深知这双鞋子应该是彭氏能拿得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况且…。是彭氏一针一线做给李平安的。 张新兰点了点头，到底对着彭氏笑了笑，转眸看向李平安：“平安，还不快拿着。” 李平安虽然诧异，但想了想还是听从张新兰的话上前接过彭氏手里的鞋子。对着彭氏礼貌的笑了笑：“谢谢堂伯母。” 一声堂伯母，配着李平安软软糯糯的声音，让彭氏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但却知道李平安被张新兰教育的是极好的，即便是脚上穿着昂贵温暖的鞋子，可在看着自己手里这一双千层底的单鞋的时候眼里却没有丝毫的不满和看不起。 对着李平安慈爱的笑了笑，嘴里只能连声感叹：“好，好，好！” 可这位堂伯母到底是在说什么好，李平安也不太清楚。 李书勇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发酸，越发的觉得自己愧对了彭氏。若不是家里实在是穷，也不会让彭氏要和自己的孩子分离。 但还是坚定的站了起来：“走吧，我们该走了。” 这话一出，几人都急忙站了起来。彭氏即便是不舍，可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叙儿也跟着站了起来，对着张新兰道：“娘，我去送送堂伯他们。” 张新兰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可这才刚刚站起来却见李平安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娘！” 张新兰知道李平安这是担心自己又不见了，心里发酸，揉了揉李平安的头。 “弟妹，平安这孩子依赖你，你还是坐着吧。”彭氏自然是心疼李平安的，此时看着李平安的样子心里虽然忍不住的觉得有些难受，可也不忍心李平安出去受冻。 况且……再看着李平安的样子，她只怕她会越发的舍不得！ 李叙儿将几人送到门外，宋山民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怀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李叙儿将东西递给李书勇，李书勇有些疑惑的拆开，却发现里面正放着几双崭新的鞋子。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叙儿，收回去！” 李叙儿微微抿唇：“堂伯，我知道你不需要，可堂哥堂弟们呢？”李叙儿的眼神平淡：“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愧对平安，可也不能因此疏忽了堂哥堂弟们。” “这大冬天的，若是脚上落了病，往后这么多年可怎么办？”李叙儿看着李书勇眼里带着诚恳。 是的，李叙儿这样的举动并不是施舍，而是真心想要帮助。抱着一颗帮助别人的心来做这样的事情，虽然知道看李书勇的性格和样子应该很难接受，但李叙儿也没想到别的更好的办法。 李书勇微微抿唇，李书勇身后的几个少年也看向李叙儿：“多谢叙儿的好意，我们……” “就当我借给你们的，我想做点小生意，还缺人帮忙。不知道堂哥们愿不愿意来帮忙。”李叙儿还未等几人的话说话就已经开口了。看着几人的眼里带着诚恳。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眼眸亮晶晶的看着李叙儿：“叙儿你说的是真的？” 李叙儿咧开嘴角露出笑容：“当然是真的，所以，这些就算是我预付的工钱。”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决定从明天就开始做，所以如果堂哥们要来的话，明天就要来了。” “至于工钱，因为是大冬天的又有体力活儿，一天儿百文怎么样？”这个工钱绝对不算低了！ “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高的。”一听到李叙儿开出那么高的工钱，李书勇的大儿子李星急忙摆手：“给我们一百…不，八十文就可以了。” 李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星堂哥，我可不想别人说我欺负人啊。这些你们先拿着，明天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到我家里来找我吧。” 这会儿李书勇一家人到底是没有再拒绝了，只是彭氏还有几分抗拒。 顿了顿，到底是对着李叙儿开头道：“叙儿，我们对平安……是真心的。”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这样的话却是说的无比坚定的，好似担心李叙儿会觉得自己是因为有好处才接近李平安的。李叙儿顿了顿，微微笑了笑：“我知道。” 彭氏到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李叙儿已经再一次开口了：“平安是我弟弟，堂伯娘对平安好，我这个做jiejie的也是很感动的。”李叙儿的眼里也带着几分认真的光芒。 即便就目前来看彭氏和李书勇人都不是不错的，可该说的话李叙儿还是要说清楚的。比如，李平安的归属。 李平安当初是李川赵杏花花了钱从李午一家人手里买过来的，而且不管李叙儿还是张新兰都是倾注了心血真心的将李平安当做是两人的家里人来看待的。 因此，李叙儿绝对不会允许彭氏或者李书勇这个时候要做什么，即便他们才是李平安的亲生父母。 当然，等李平安的年纪再大一些，李叙儿会将这样的事情和盘托出。即便李平安可能会接受不了，但李平安有权利知道一切。 之前绝对不会是现在。 而今日也是看李书勇和彭氏为人都不错，加上一家人看起来也是真的困难可还记着李平安。想想前几年李书勇和彭氏也曾用拜年的由头给家里送过东西，李叙儿才想着要帮衬李家一把。 毕竟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是李平安有血缘关系的真正的亲人。 可以说李叙儿这么做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李平安。 彭氏和李书勇也听明白了李叙儿这样的意思，两人的眼里皆是多了几分心痛和尴尬，但李叙儿说的话却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 “叙儿，你放心。我们……都清楚。”说出这样的话李书勇也觉得有几分心痛，可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一个事实，无法……改变。 李叙儿对着几人笑了笑，将手里的包裹递给李书勇：“那我就等着几位堂哥堂弟明天过来了。” 看着李叙儿转身走了，手里的包裹好似也烫手的很，李书勇最后还是无奈的看了一眼众人。 包裹里的全都是崭新的棉鞋，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起码对于李书勇一家人来说，而且甚至还准备了李午夫妇的。 这样的做法不可为不贴心，看着李书勇和彭氏更是感慨，他们真的是自愧不如。 李星的眼眸闪了闪，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从小承担的就比其他几个更多。看着李书勇和彭氏难过的样子李星只能道：“爹，娘，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叙儿和二婶也没不让我们看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