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数十个粉衣宫女端着白瓷盘进来,轻车熟路地在各个小桌上摆好。 点心二道,分别是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冷菜三品,鸡丝黄瓜、奶汁角、红梅珠香,热菜五品,八宝野鸭、绣球乾贝、罗汉清虾、红烧鱼唇、酱煨鹿筋。 皇宫设宴,大多是借享受美食之名,行其他事而已。 所以这些娘娘、主子只是拿着筷子做做样子罢了,都在等着皇后训话,或是敲打敲打她们不要争宠什么的,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皇后开口,不经意地望去,她还真是在优哉游哉地品尝。 深藏不露,不简单,有心计等词在众人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圈,心中更是戒备起来。 “都看本宫做什么?这菜烧的不好么?” 德妃下位坐着的良妃娓娓说道,“娘娘安排的宴食当然可口,天儿冷,也只有在凤蘅殿内能吃到如此鲜嫩的虾了。”声音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 “你的声音婉转清越,很好听。” “娘娘过奖了。”良妃低头羞涩地笑了笑。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良妃meimei不仅声音好听,琴也弹得好,皇上也颇为赏识呢。”德妃用手绢擦了擦什么也没有的嘴角,发射一道暗箭。 得,她还是把嘴闭上吃菜吧。 德妃看云琉不再说话,以为自己拉仇恨成功了,无辜地看了眼良妃。 “皇上驾到..”李福全及时地打破了殿内安静的氛围。 “平身吧。”慕容耀牵起云琉,和她一齐坐到了主座上。 云琉看他来了,不自觉地随意了些,单手轻托着脸颊,偏头看他,倒不显得失礼,反而俏皮得多,“耀…皇上用过饭了么” “嗯”,慕容耀盯着云琉的眉间,是用朱砂描画的一朵牡丹雏形。 伸手碰了碰。 “不好看么?” 男人笑而不答。 “真不好看啊,那擦掉好了。”作势拿丝帕去擦。 慕容耀拦住,“明知故问” 底下的几人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皇上与皇后亲昵,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般,原来他也有这种表情,这种语气。 她们煞费苦心地,自以为是地争宠,原来谁都没得到过。 慕容耀看云琉眉眼间有些倦意,说道,“时间不早了,都回寝殿吧。” “臣妾告退。”纷纷欠身行礼,心里不知滋味地离开了凤蘅殿。 云琉看着浅蓝色宫服的女子还没走,似乎有话要说,问道,“你还有事么?” “娘娘,妾身前几日做了个香囊,想送给娘娘。” 秋水从她手中接过,放到了云琉面前的桌上。 “你有心了,过几日邀你再来坐坐。” 人走后,云琉用手锤了锤腰。 “累了?去休息吧。” “走不动。”耍赖不起来。 走不动?慕容耀俯下身子,双手拦腰一抱。 “诶诶,我能走得动了,能了。”云琉看着秋月她们捂嘴偷笑,挣扎着想下来。 “皇后是在欺君么?” 于是,欺软怕硬的皇后紧闭着嘴不说话了。 “皇后娘娘可真得皇上的心。”德妃和淑妃的轿撵挨得近,两人便一路搭着伴儿。 “有受宠的一时,就有失宠的一日,且走着瞧吧!” ☆、第19章 归宁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腊月十八,罢朝。 皇帝要请假,理由:陪皇后三日回门,拜访泰山大人。 用过早膳,慕容耀先是在内室站着,等皇后换衣打扮完出发。然后见几人嘀嘀咕咕,一时没有走的意思,便让李总管给他取来史册,细细读了起来。 “小姐,这个金镶玉步摇做得真精致啊。” “我觉得朝阳五凤挂珠钗更好看!” 云琉看着满桌的珍宝首饰,傻了眼。 女子归宁,要戴着丈夫送的珠钗宝饰,穿着美丽大方,这样才说明在夫家过得好,让父母安心。 谁想到,慕容耀直接让李福全领着秋月冬梅三人,去宫内的藏宝阁挑选,但凡觉得皇后能喜欢的,“皆可取”。 于是,“这个钗子配皇后乌发”,“那个玉镯衬娘娘肤色”…总之,皇后娘娘十分博爱,都喜欢。 藏宝阁管事一边带路,心里边为自己的饭碗担忧,没了藏宝阁,以后该去何处… 云琉以眼神交流,藏宝阁你们搬空了没? 秋月挤挤眼:宝贝好多,一次搬不完。 秋水:小姐,什么时候能再去? 冬梅很内疚:小姐,我不会挑,只能出力。 云琉看她们一脸可惜的表情,无语望天。 这么多,还真是不太好选,云琉责怪地看了眼三人,照这个拿法,下次还能让自己人去挑么?! “耀哥哥,你来帮云琉选吧。”云琉起身把慕容耀拽了过来,“她们也真是,我又不大喜欢这些东西,还挑了这么多。” 慕容耀看自己的皇后止不住上翘的嘴角,一本正经道,“既然琉儿不喜欢,下次就换别的。” “虽说我本心不喜欢吧,可女人家总得装扮自己,才不至于让夫君失了颜面才是。” 她不说自己贵为皇后需要佩戴宝饰,而是作为妻子为丈夫挣面子,简直不能更有道理。 看慕容耀点头同意,一颗心才收回肚子里,口是心非是个毛病,得改。 最终,挑了一只青玉凤簪将三千青丝挽起,耳上是一双珍珠坠子,简洁而不失雅致。她自己选了串红珊瑚手链,质地莹润,色泽喜人。 皇后归宁,京都又一次戒严。 御辇行至哪里,前后一里都有禁军守在两边,三步一人。 云琉坐得无聊,便与慕容耀玩起了猜谜游戏。自然不是字谜,那岂不是在班门弄斧。 “如何以最快速度,把冰变成水?” 慕容耀深思,摇头。 某人得意洋洋,“将冰字去掉两点就是水啊。” “什么人始终不敢洗澡?” 再摇头。 “泥人咯。” “什么事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 摇头。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就是……唔…”嘴被堵住,慕容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毫不留情地在柔软的唇上反复蹂//躏,由浅入深,云琉渐渐推拒的手也变成揪住他的衣领,两人一时情动,缱绻温柔。 “嘶…好疼.”马车骤停,以至于车身颠婆了一下,云琉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到了。 慕容耀把她捂嘴的手拿开,说道,“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云琉不干,身子向后倾。 争执间,外面一阵sao动。 “何事?”慕容耀沉声问道。 “启禀皇上,外面有百姓突破禁军,阻拦御驾。” 有人大喊着“求皇上作主”。 慕容耀掀开轿帘,没有下去。 不远处跪着两个人,一老头,一年轻女子。 见到皇上出来了,不停地磕头,“求皇上为草民与女儿作主,求皇上作主。” 在马车旁护卫的正是大婚那日迎亲的双生子之一,见慕容耀示意,冷冷问道,“你是何事要皇上为你做主?” “草民的女儿在茶坊为人弹琴,被王尚书的公子看上,要强娶做妾,他还威胁说..若草民不把女儿送去,草民….”老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王尚书的公子欺人太甚,以民女父亲的性命相要,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还望皇上为民女作主。”这女子微微抬头,云琉躲在慕容耀身后看去,眼神有了些兴味。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一身清绿夹袄,衬得肤色白皙,眼中含泪,连她都看得动容。只是可惜啊...慕容耀不好这口。这女子是美,也许别的皇帝会对英雄救美的戏感兴趣,可是他….深恶痛绝的便是演戏! 单凭这样两个人竟能突破禁军,能力未免超群了点。而且,报官和拦驾,前者应该更容易些才是。背后若没人做手脚,才是有鬼。 “邱逍,你去查此事。”慕容耀看了一眼周围,将车帘放下。 跪着的女子,见慕容耀根本没有看她,不甘心地出声,“皇上,……”却被邱逍冰冷的眼神吓得止住了音。 看他进来,云琉闭目养着神,不说话。 “张嘴让我看看。” 身子向旁边挪了挪,继续养神。 山不就我我就山。他张手抱住云琉,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肩上,眼神落于窗外,一片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