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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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装出十万大军的样子来。说起来这也是大隋边军的无奈,左祤卫五万大军,却只凑出来九百骑兵。大隋缺战马,由此可见一斑。 此战后,大隋建业皇帝杨允宣布樊固城边军一律晋升为校尉,每人奖励三十亩勋田,无需向官府缴纳税赋。樊固城居民,十年不必缴纳税赋,且自户部拨款白银五万两为百姓修缮民房,奖励忠勇。 左祤卫大将军李乱,由郡公升为国公,开府仪同三司。 那一战,李乱身边有个少年郎一直没有离开,哪怕明知道有可能被蒙元帝国数万精骑围困十死无生,十来岁的他也依然没有逃避。这个少年是李乱的嫡长子,后来继承了他的唐国公身份,现在同样是为大隋西北屏障的右骁卫大将军李远山。 右骁卫也驻扎在济北郡,却不在济北郡郡治济北城。 右骁卫五万精锐战兵,驻扎在距离济北城六十里外的卧仙山。 …… “唐公真是太客气了,咱家第一次出帝都做事,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唐公多包涵,您知道,下面的人若不是把陛下惹恼了,陛下怎么会让大理寺和兵部的大人们出京严查?这一路上走过来看过来,咱家也知道边军兄弟们辛苦,所以只是走走样子,唐公放心就是了。” 说话的是个身穿从六品浅蓝色官服的太监,年纪三十五六岁,脸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白色的粉末,偏偏嘴唇也不知道用什么描绘的格外的鲜艳,看着令人恶心。虽然这太监只是从六品,但要知道的是……太监身上一旦有了品级,那只能说明他在宫里是得宠的人。 太监的官服与百官不同,为蓝色,品级越高颜色越深。而且胸前没有补子,也不能佩戴梁冠。大内侍卫处的人则身穿飞鱼服,胸口的补子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奇兽。飞鱼,长丈许,龙头,蝉翼,鱼尾。 这个太监是御书房秉笔太监吴陪胜,当真是宫里面大红大紫的人物。这次奉了大隋皇帝杨易的旨意,与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员一道巡查河北,河西,山北,山东四道。济北郡属山东道,也是这次巡查的最后一站。 到了济北郡,他第一件事不是进城而是先到卧仙山拜访李远山。他身为御书房秉笔太监,自然知道这个右骁卫大将军在陛下心里的分量。所以,他才会说出刚才那番示好的话。这一路走过来,除了在各道总督面前他谦卑有礼,便是在正三品的郡守面前也没这样客气过。 “吴公公说的哪里话。” 李远山三十三岁,正是男人沉稳成熟的年纪。他身材中等,一米七左右,不算魁梧,相比于军中猛将他少了几分彪悍气息,而且显得过于瘦削了些。尤其是和他身后的右骁卫七虎相比,更显得平凡无奇。那七个虎将,一个个都是彪悍之辈。 因为要接旨,他今天特意穿上了正一品的国公朝服,头戴梁冠。朝服为深紫色,胸口上绣着一头麒麟。国公梁冠有梁八道,与郡王,亲王规格相同。这是臣子最高之数,因为九这个数子,不是谁都能用的。一品官员,梁冠上为七道梁,二品六梁,至五品三梁,五品之下不得佩戴梁冠。 大隋武将和文官服饰也不相同,其中最大的区别是官服上前胸处的补子。武将皆为猛兽,文官皆为飞禽。一品至四品为紫袍,五品至七品为青袍,八品九品的小官,为绿袍。自大隋立国以来,武将就没有一品官,十六卫的大将军都是正三品,百多年间,没有出现一个正三品以上的武将。 但国公是正一品,所以李渊头戴八梁冠,身穿紫袍,胸口上的补子绣的麒麟。二品的武将绘狮子,三品为老虎。 文官正一品,也是紫色官服,七梁冠,胸口补子绣的仙鹤,二品为锦鸡,三品为孔雀。 李远山是国公,所以可以佩戴八梁冠,身穿绣有麒麟补子的朝服。这是朝廷的规矩,一点都不能乱。若是乱了,就有谋乱造反的嫌疑。 他一边走一边侧头看了吴陪胜一眼笑道:“既然吴公公是奉了陛下旨意下来严查的,本将自然配合。无论是钱粮,人数,府库,军械,马匹,这些账目本将都已经派人准备妥当,吴公公若要过目,本将稍后派人送过去。” “唐公恪尽职守,咱家钦佩。” 吴陪胜笑了笑,脸上的白色粉末跟着往下掉:“既然唐公如此郑重,咱家若是再推脱难免有懈怠之嫌,陛下问起来,咱家也不好交差。不过……核对账目的事,是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员,咱家就只是跟着走一趟罢了。” 李远山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十几个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员纷纷点头示意。他的眼神在其中三人的脸上刻意多停留了一会儿,那三人几乎同时身子微微一震。 “大理寺这次派下来三个破镜以上的执法使,倒真是用心了。我听说……兵部还派下来一个破镜多年的符师,怎么不见一起来?” “唐公这是哪儿得来的消息……” 吴陪胜赔笑着说道:“兵部只是派下来五个文吏,都是算学方面的好手,只为核对账目,哪里有什么破镜的符师?咱家这里有这次下来巡查官员的名单,唐公若是不信可以看看,兵部一共只派了一个员外郎,四个从事,绝没有什么符师。” 他压低声音笑了笑说道:“唐公又不是不知道,符师可都是宝贝。” 李远山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确实,大隋军中破镜的符师拢共也没多少,若是查个账目就派个符师下来,那符师也就太不值钱了。” 吴陪胜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高兴。 “请!” 李远山做了个手势。 “这卧仙山原来名为卧佛山,咱们大隋立国之后连年开疆拓土,大隋光武十二年,打下这片土地。当时先帝闻听此山名为卧佛山,大为不悦。于是改为卧仙山,先帝说……大隋国内,不应有佛。” 第0011章 进不去 李远山是陇右世家出身,他的父亲李乱世袭开国郡公,因为军功卓著而晋封为国公,他是嫡长子,李乱死后,这唐公的封号就由他继承。陇右世家,最大者为李姓,其次为刘姓,再次者为虞姓。陇右,在大隋河西道,距离山东道三千七百里之遥。 大隋取士,虽然以科举为主,但不可否认的是,真正掌权者皆是世家出身之人。尚书,门下,中书三省,六部官员,从四品以上的大员十之八九出身世家。大隋二十四道,二十四位总督,这些权势熏天的封疆大吏,只有河北道总督袁崇武是寒门出身。 虽然十六卫的大将军在品级上低于各道总督,但军政分开,总督是正二品的大吏,却没有权利节制十六卫战兵,手下的兵权也只是州郡的郡兵。但是比起战斗力来,郡兵和战兵绝不可同日而语。 而十六卫的大将军皆是陛下最信任之人,也差不多身上都有国公显爵。各道的总督,见了这些大将军反而要行礼。前朝是以品级定尊卑,而大隋是以爵位定尊卑。比如前朝的国公,若身上只有五品官职,见了六品官员也要行大礼。而在大隋,爵位高于官位。 二十四道的封疆大吏,没有一个爵位高于县侯的。 这十六卫的大将军,除了兵部的虎符和皇帝的旨意之外,哪怕是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正一品大员,也没有权利调动。而除了战兵之外,大隋兵马战力其次者是各亲王属地的门兵,这些亲王在自己的领地内等同于皇帝,士兵的装备物资不从朝廷出,而从他们自己的府库里出,门兵就是亲王们的死人武装力量,自然舍得投入,所以门兵的装备也极好。 各地的郡兵装备物资由朝廷供给一半,另一半由当地官府自行补给。但地方官府收上来的赋税钱粮,大部分都要上交国库粮仓,剩下的本就不多,若是再碰上一些贪财之官,就更没有钱装备郡兵,所以郡兵的战力与战兵和门兵相比差之太远。 十六卫战兵,其中十卫驻守各地。两卫拱卫东都,四卫驻守在长安东西南北四方。 李远山坐镇大隋西北,权利虽然比不得山东道总督杨善臣,但说起来,杨善臣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说话。 所以,御书房秉笔太监吴陪胜就算在宫里再得宠,也绝不敢在李远山面前放肆。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明白一个道理。就算皇帝对他再好,若是因为他得罪了李远山,皇帝也绝不会站在他这边,如果李远山一怒杀了他,皇帝最多下旨责备一番了事。 大隋的宦官,没有实权,再得宠也没有用。 尤其是那些各道的总督,各卫大将军,这些人更是不能惹。 在卧仙山大军营地中,半山腰一棵大槐树下建有一座凉亭。这凉亭的位置选的恰到好处,在山腰一处突起的地方搭建。延伸出山体的巨石上,有巧夺天工之美,远远地看过去,这个地方正是卧仙山这个躺着的仙人的鼻子。 只是这个时节,却并不适合坐在这个地方。 才过了年没多久,河东道又是大隋西北最冷的地方,这半山腰凸起处,更加的风寒冷冽。凉亭里又是四面透风没个遮挡的东西,顺着山坡卷过来的山风刀子一样在脸上割着,生疼生疼的。 吴陪胜紧了紧披着的厚重大氅,还是觉得冷风能轻而易举的钻进自己衣服里。在这个地方,让他坐都坐不住。这凉亭要是放在夏天,绝对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可这个时候,时间久了能把人冻死。 “我的国公爷,怎么挑了这么个好地方。” 吴陪胜冻的鼻涕直流,在亭子里来回小跑。 李远山坐在石凳上看着吴陪胜笑了笑,歉然道:“你也知道,这个地方虽然冷了些,但却有个好处。” “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处?” 吴陪胜跺着脚好奇问道。 “谁都看得到,我在这里请你喝酒。但谁都听不到,你我说些什么。我约公公在这个地方相见,公公想必早已经猜到了我有话说。不然……公公怎么可能在陛下面前那么炙手可热?” 李远山依然穿着那身显得单薄了些的国公朝服,但脸色却没有一丝改变。山风之巨,便是右骁卫七虎将中修为最好的殷破山也不敢在这个时节这个地方久留。虽然他那一身横练的功夫赤身刀枪不入,但寒风之威又岂是寻常刀剑可比的。 听到这句话,吴陪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唐公,这次随着大理寺和兵部的人巡查,就咱家一个闲人……”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李远山摆了摆手打断。 李远山将面前的食盒打开,微笑着说道:“公公难道不好奇,这奇寒之地我能请公公吃什么?酒可以温着,但菜却端上来就能冻住。” “好奇。”吴陪胜点头道。 “就这一个菜,公公不要觉着李某寒酸就好。” 李远山把食盒推到吴陪胜面前,吴陪胜弯腰看了看眼睛顿时睁大。食盒里就一张纸,但是很特殊的纸。 “我知道公公你老家是江淮道江都郡人,几年前我在江都城里置办了一座前后五进的宅子,本想清闲时候去享受一番江南风光,可惜一直无法得偿所愿。宅子一直没人住,快荒废了。我驻军西北没有陛下旨意不得妄动,想跑去江都水边怕是没机会了。公公清廉,从不收金银。家中也没什么亲人,将来出了宫养老的地方也不好现找……” “使不得!” 吴陪胜连忙推辞:“这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咱家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陛下会知道?” 李远山笑了笑道:“陛下即便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对身边亲信之人,陛下向来心软。而且,公公你安心,我也没什么忤逆陛下之意的事求你。” “真的?” “真的。” 吴陪胜看了看山下,大营里的人就好像蚂蚁一般大小。他笑了笑将房契收好,然后打着寒颤行礼道谢:“那咱家就谢谢唐公的慷慨恩义了。” …… 方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在金元坊后面一个独院里居住,等他第二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那张舒服的大床上。第二次醒过来,非但小腹里依然如有一团火烧着似的,脑袋里也疼得厉害,全身上下都肿了起来,便是眼皮都没逃过,一双本来挺大的眸子几乎被封住,只能睁开一小条缝隙。 看东西极模糊,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几乎发不出来声音。 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根本就动不了。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的。因为嗓子里干的厉害,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一声干涩沙哑的呻吟。 但是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房间,因为这房间里有他熟悉的味道。这味道,源自沐小腰身上。她是一个身有异香的女子,闻着令人心旷神怡。有她在屋子里,也不知道省了多少檀香。 而女人身上的这种香味,比起檀香来更是要胜过不知多少。 “你在?”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这两个字。 “大掌柜,您可是醒了。” 声音不是沐小腰的,她也不会称呼自己为大掌柜。方解虽然脑袋里疼的如同要裂开一样,但神志却清醒的很。他从声音中判断,说话的是金元坊赌场里四大荷官之一的金凤。这名字虽然俗气,但金凤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而且经过方解调教,苦练了一年之后,她摇骰子的本事绝不可小觑,这两年来,还没有那个客人能赢得了她。当然,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在方解之前,根本就没有骰子。 金凤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身材娇小。最出彩处是她的小嘴,极其性感。这妮子是樊固城里一个孤儿,父亲是边军,有一次巡逻的时候被山狗围住活活咬死,连骨头都没剩下一根。母亲一病不起,没熬两年就病死了。 金凤身材不错,虽然比不得沐小腰,但也是不多得的美人,小家碧玉,看着很养眼。她的手极为灵巧,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成为金元坊四大荷官之一。 恰是在金元坊开业那天她娘亲病逝,方解便收了她做荷官,精心培养,现在已经是金元坊不可或缺的人。 “眼睛看不清东西,但还是知道你在。” 方解说谎,绝不会脸红。再说,现在他就算脸红也看不出来。 方解喝了金凤递过来的水之后嗓子里好受了些,轻声轻语地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金凤扶着方解躺的舒服些,为他盖好被子:“是巡城的边军发现您的,当时您全身赤裸躺在大街上,身上看着被人打过似的,巡城的边军队正恰是李敢当,立刻带着人把您送回来了,二掌柜连忙请了郎中给您看过,却看不出这伤是怎么来的。刚才李将军亲自来过,您没醒,李将军坐了会儿就走了,特意吩咐我好生照顾您。” 说到这里的时候,金凤已经忍不住心疼的掉了眼泪。 “这是谁这么龌龊阴狠,把您打成了这样。” “呃……” 方解自己还糊涂着,他倒是宁愿相信是被人打了一顿:“天黑没看清,被人蒙住头脑就一顿打,昏了过去,是谁我也不知道。” “李将军说要严查,边军出动了两个队的人手在城里搜呢。” “没事……放心吧。” 方解苦笑一声,他现在也想明白绝不是杜红线对自己怎么了。说不定,是那个青衫男子搞的鬼。可无冤无仇的,他干嘛把自己弄成这个德行?当时在红袖招,他就觉得那青衫男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同寻常。后来在云计狗rou铺子里,他已经微醉,倒是失去了警觉,可那个青衫男子看着不像是个恶人啊? “叫人怎么放心,大掌柜……还疼不疼?” 金凤垂泪,看着方解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心疼地问道。 “过几天就好了。” 方解叹了口气,然后忽然警觉一件事。想到这件事,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或是发现他脸色有异,金凤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我这就去请郎中过来。” “也不是……只是发现有些不妥。” 方解有些痛苦,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全身无一处不疼的,为什么偏偏……偏偏那个地方毫无知觉?金凤,你告诉我……那里是不是被打坏了?” 金凤俏脸一红,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服侍您躺好的,您当时身子赤裸着,所以我看得仔细,那里……那里好好的,只是……只是……看起来大了许多。” “可为什么一点知觉都没有?” 方解担忧道:“万一坏了……” 金凤轻轻地把方解的被子拉开,偷眼看了看脸色羞的更红了:“还直挺着,看着怪吓人的。” “我动不了,你帮我动动它,我看看有没有感觉。” “噢……” 金凤红着脸应了一声,想用手去触碰却又不敢,唯恐碰疼了方解,她手灵活温柔却还是担心,最终咬了咬嘴唇,俯身张嘴想去含住。 方解觉得脑海里的疼痛顿时一轻,不由得庆幸:“幸好幸好,就这东西感觉还正常。你再来试试,嘴巴张大一些。” 金凤红着脸,吐出丁香小舌轻轻在那东西上舔了舔,来回按摩一样围着绕了一圈,然后张大嘴巴想吞进去。来回试了几次,最终沮丧地坐直了身子:“大掌柜……肿的太大了些……我……我含不进去。” 第0012章 很大很大 “或许是这世上无耻之人见的不多,所以在我看来你在无耻上倒是天下第一,一骑绝尘,无人可及。” 入夜之后,金凤被方解好说歹说劝回了回去。沐小腰和大犬这才从藏身处出来,目睹了刚才那香艳一幕的沐小腰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尤其是当看到这个已经几乎瘫了的人却在金凤品箫的时候,还挣扎着抬起手捏住那少女胸脯让她更加的恼火。 她走到方解床前,拉了一张凳子坐下。 方解讪讪的笑了笑道:“我这只是正常的医疗检查……我总得对自己的身子负责不是?” “检查没错。” 大犬商国恨不习惯坐着,他宁愿在一旁的地上蹲着:“只是检查的时间久了些,非得等到喷出来检查才算完成?就算要喷出来,你就不能配合些尽快喷出来?” 方解认真道:“我就是为了检查是不是还能正常喷出来。” “结果你满意了?” 大犬笑问。 “不满意……喷的一点也没比原来远。” 沐小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丢在一边。方解顿时觉得身上一冷,想抢回被子奈何手脚疼的根本不听使唤。可怜他只能用无助的眼神看着沐小腰,奈何现在他的眼睛里根本什么意思都传达不出来。 眼皮肿的老高,眼睛眯着一条缝难看的要命。 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沐小腰随即叹了口气:“大狗……这是我第一次觉着,原来你看起来没那么丑了,他现在这模样,还不如你……全身上下肿成这个德行,居然还有心思让那丫头给你吹!” “吹这个字用的真妙!妙到了极处!” 方解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无法阻止沐小腰,索性认了命,愿意看就随便看去,反正从小也没少看。 商国恨嘿嘿笑了笑,凑过来看了看却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肿得很大,小方解,你知不知道现在很霸气啊。” 方解得意的笑了笑:“日后更霸气。” 日后两个字,说的格外给力。 “呸!” 沐小腰啐了一口,伸手在方解小腹上按了一下。才一触碰,方解顿时喊了出来。只是他的声音却根本没有发出去,张大了嘴巴干嚎。他虽然剧痛,可也知道一旦喊出来外面金元坊的伙计肯定冲进来看他。沐小腰和大犬跟在自己身边的事,樊固城里没一个人知道,李孝宗也不知道。 沐小腰比划了一下方解小腹上那五个指印,皱着眉头喃喃道:“是个男人,手掌很宽厚。手指修长,以五指发力,力道却同时封住了气海丹田。好诡异的手法,好霸道的修为!大犬……当今江湖上能做到这点的,有多少人?” 商国恨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 “你们知道我怎么了?” 方解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 沐小腰摇了摇头:“如果下手的人是要杀你,那么你早就碎成一摊rou泥。但他到底做了什么,我还想不明白……咦?” 前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忍不住轻咦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惊讶还是瞒不住人。 “怎么了?” 方解立刻紧张地问道。他知道沐小腰和商国恨都是高手,虽然不知道有多高,但肯定是世外高人的那种高。这一声轻咦,让他顿时紧张害怕起来。 “居然……” 沐小腰转过头看向商国恨,一脸的不可思议:“居然……通了!” 商国恨脸色一变,伸手按住方解的手腕,片刻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真他娘的不可思议,小方解,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啊,竟然用这么霸道的手段替你通了气海,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通了?” 方解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挑出嗓子眼了,激动的下面那个东西都忍不住跳了几下。沐小腰眉头皱了皱,随即扯过被子给方解把身子盖住。她转过头装作去倒水喝,掩饰住脸色上微微的红晕浮现。 “确实是通了。” 商国恨肯定地说道:“脉象上起了变化,这瞒不住人。” “通了多少?” 方解忍不住急切问道。 他心里却想到,我就说那青衫男子不像是个坏人,想不到竟然这么大本事,沐小腰和商国恨想了十五年办法都没做到的事,那青衫男子竟然旦夕之间就给解开了。由此可见,那个青衫男子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的高。 “气海通了,一百二十八处气xue……” 商国恨看了方解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通了一处。” …… “你不要这样沮丧……通了一xue总比一xue不通要好的吧?一xue不通的时候,你就算身体锻炼的再强壮最多拉开两石的硬弓,虽然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佼佼者,可终归只是普通人之中的佼佼者,这一xue通了之后……” 商国恨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勾起方解一些好奇。 “怎么样?” “你就能拉开两石半的硬弓!最起码,就是普通人中罕见之辈了。” 噗…… 方解就好像一个xiele气的皮球,浑身的力气全都被重新掏空。他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房顶说道:“你不必骗我,普通人气海一百二十八处xue位也要开三五处,而我这般煎熬之后却才只开了一处。寻常人能拉开两石半的硬弓确实罕见,可军中那么多可以修炼之人,比如李敢当……虽然只是个下一品的武者,但拉开两石半的硬弓也是轻而易举。真打起来,我体魄再强也不是他的对手。” “也不是,练体终究不是没有前途。” 沐小腰或是于心不忍,看着方解轻声道:“我知道在大隋朝廷右骁卫中有个叫殷破山的将领,也只是练体而不修内功,一身横练太保的功夫也是极了不得的。刀剑不入,箭斧不侵,阵前杀敌也罕逢敌手。” “练的好像石头人一样硬邦邦的有什么意思?” 方解叹了口气:“算了,趁着这段日子无法走动,我把算学和音律方面的书册多看一些,等身子好些咱们就启程往长安去。盛夏时候便是演武院开门授课的日子,再不动身,此去长安万里迢迢怕是迟了。” “也好。” 沐小腰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道:“在这个地方住了这许久,我们两个竟是从来没有走出去过一步。等到了长安就不必这么藏着,扮作你的随从也无妨。” “厌烦了?” 方解问。 沐小腰摇了摇头:“初时在这屋子里不出去,倒是安逸的令人着迷。只是这样的日子久了难免也会烦闷,前十二年都是浪迹天涯的飘荡,现在倒是怀念以往那日子了。” “你说……他们如今在哪儿?” 方解忽然问了一句,很突兀。但沐小腰也好,商国恨也好,都明白他问的他们指的是谁。这三年,方解经常会问这句话。 “或许活着,或许已经死了。” 商国恨叹息一声。 “不会。” 沐小腰想了想说道:“若是他们死了,咱们也不会有这三年安稳的日子。只是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许与咱们相隔数万里也说不定。当时商量好的,他们往东南,咱们往西北。” “那个女孩……一定很恨我。” 方解轻声道。 “怪她命不好吧……” 商国恨道:“前十二年,我们都将你打扮成女孩,那些追兵从没见过你,认定了你真就是女孩。十二年前让你换了男装,又抓了一个与你面貌有二三分相似的女孩带走。要瞒过追兵也不是太难,咱们又是逆着追兵走过来的,应该还没有被人发现。小腰说得没错,若是那女孩死了……那些人发现不对立刻就会逆向查过来。” “希望她不会死,好好地活一辈子。” 方解喃喃地说道:“终究是我亏欠了她。” “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么?” 他问商国恨。 “是从江南沫家偷出来的女子,好像问过她叫什么……可我忘记了,你知道我记性一直不好。” 商国恨歉然道。 “沫凝脂。” 沐小腰纵身上了房梁,躺下之后淡淡地说出这个名字。 “是个美人胚子。” …… “能不能看出是谁的手段?” 商国恨见方解睡熟了,伸手在他脖子xue位处按了一下,方解身子一歪便昏了过去。以往他和沐小腰谈话,方解睡梦中也不知道被他这样按过多少次。他走到房梁下,看着沐小腰问道:“我总觉着有些怪异。” “看不出,这样的手段江湖上谁能使得出来本屈指可数,可算来算去,能使出这手段的人离着樊固最近的,是卧仙山上那个野人。听说前几年被李远山囚禁在铁笼里当野兽养着,肯定不会是他。咱们虽然不出屋子,樊固城若是来这样的高手咱们也能感觉到。除非……这个人强到咱们都感觉不到。” “不可能!” 商国恨道:“就算感觉不到,我鼻子也能闻到。” “不想了,反正是对方解有利无害的事。这人既然出手,就不会害了他……倒是省却了你我费一番事,不然……为了不让方解被毒蛊吸成干尸,咱们就只能以本身血液滋养,一直到找到葵芫花,芳沁草,七角蛇这三味极罕见的药物。可天大地大,要集齐这三味药材哪是那般容易的,便是耗死你我,也未见得找的到。” “是他造化大,运气好。” 商国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火炉:“你锦囊里是让毒蛊苏醒的药丸,我剑匣里是驱使毒蛊的法子。只需训练十日,他就变成一具尸人,无痛无觉,只知道听命行事。我想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十五年,我日日在想,也想不通。毕竟方解是他的……”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沐小腰仰躺在房梁上说道:“反正咱们都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所以还是赶快去长安的好,这里毕竟不安稳。长安城演武院,清乐山一气观,武当山三清观,这大隋能让那些人忌惮的也就这三个去处。清乐山,武当山,容不得咱们,只有去演武院。” “东楚蓬莱阁,南燕墨溪苑,十万大山的一品山庄,这些地方都算得上盛名之地,但也藏不住咱们。” “只有大隋,只有长安。” “听说长安很大很大。” 商国恨说:“有一百个樊固城那么大。” “很大就很好。” 沐小腰认真地说道:“很大,住到死也许都不会闷。” “那就住到死!” 商国恨使劲点了点头,眼神希冀。 第0013章 二十五个 出了正月之后天气似乎一点也没转暖,樊固城甚至又飘起了一场大雪。不过比起狼乳山那边来说还要好些,毕竟草原上无遮无拦,一望无际数百里内连个山包都没有,风从北边吹过来没有东西阻挡,再加上蒙元帝国没有几座大城,牧民喜欢住帐篷,风显得尤为狂烈。 风里夹杂着雪,被草原人称为白毛风。一场白风一场灾,白毛风就是草原人的噩梦。而每每想到这个,樊固城里的汉人们就很开心。樊固城里的百姓不耕种,这鬼地方天气冷的时候有半年,庄稼长的还没野草高。他们之前靠朝廷补给,现在靠贸易。所以他们丝毫都不担心风大天寒,反正樊固城里的粮食三年都吃不完。 因为下雪的缘故,边军正常的cao练都被李孝宗免了。但边军士兵不能回家,因为前阵子北辽人贩卖马匹的事,蒙元帝国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搞出什么乱子得防备着。大隋建业七年的时候,这座小城能挡得住蒙元四万人马,能挡得住满都拉图的老子满都狼。李孝宗可不愿意自己在任的时候,挡不住满都拉图。 “方解已经半个月没来报备了吧?” 已经从陪戎副尉升为校尉的李敢当蹲在地上点上烟袋:“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下的黑手,按理说方解那小子功夫不错,虽然不能修炼但对付寻常大汉七八个不成问题,怎么被人打的那么惨。再说,这樊固城里谁会恨他?” 烟叶子是樊固城百姓自己种的,被称作烟炮,很呛,劲头很足。 “要不咱们一会儿跟将军去请个假,看看方解去?” 付宝宝捧起地上的雪搓着脸,雪虽然凉,但搓过之后用不了多一会儿,脸上就会暖过来。他是斥候出身,有些习惯总是改不掉。当初跟他一个斥候队的人都死了,他宁愿不做斥候队正,也要求转到普通队伍里来做个伍长。有时候死亡见的多了不会变的冷漠淡然,反而会更加的怕死。 “将军严令,谁也不准离开大营。” 李敢当叹了口气道:“平日里看那小子不讨人喜欢,可几天没见倒是真想的慌。” “队正,你是想方解,还是想狗rou火锅?” 邱小树凑过来笑着问道。 “滚你娘的蛋!老子这是手足情深你懂不懂?” 李敢当白了邱小树一眼道:“你看看你那个贱人的样子,一点义气都没有。要我说,真要是到了生死关头,你这人第一个是叛徒,心里只有狗rou火锅而没有同袍的人,老子算是看清你的本性了。方解挨打的当天,要是你在场说不得也会逃走。” 邱小树脸一红,想辩驳却最终忍了下来。 李敢当抽了一口土烟道:“咱们既然有缘分在一个大营里,那就得珍惜。方解是咱们的兄弟,命都在一柄横刀上绑着。他受了欺负,咱们不能坐视不理。回头我再去央求下将军,明日带着咱们队的人再去查查!” 付宝宝使劲点头道:“队正说得没错,有你做我们队正,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方解要是知道了,也会感念你的好。” 正说着,忽然看见远处大营辕门外突兀的出现一队人马,都披着白色的披风所以到近前才看清,骑着高头大马,人数不多,只有三五十人左右。为首的那人从腰畔摘下来一块牌子递给守门的边军士兵,士兵看了看连忙跑进大营里直往李将军的大帐去了。 “什么人?这么嚣张……到了大营门口都不下马。” “虽然现在比先帝的时候强了些,但整个右骁卫也凑不出两千骑兵。这些人的战马远远看着就都不是俗物,必然是大有来头的。” 李敢当才说完,就看见李孝宗从大帐里走出来,看了看辕门方向,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了过去。 “听说朝廷派了大理寺和兵部的执法使来巡查,莫不是到了?” 邱小树猜测道。 李敢当瞪了他一眼:“怎么?看见朝廷里来的大人物了,打算过去巴结巴结?” 邱小树忍了忍心里的火气,站起来往营帐方向走了。李敢当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道:“付宝宝,知道我为什么每次都不会安排邱小树断后么?” “不知道,为什么啊?” 李敢当道:“这个人,心思百转可惜是个没胆量的,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说明他心地不正。这样的人,我可不敢把咱们的后背交给他。战场厮杀,兄弟们的命本来就他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让咱们连后路都保不住的事老子不干。” “不会吧。” 付宝宝惊讶道:“我看小树不错啊。” “你看不错?!” 李敢当认真道:“真要遇到了危机,我能把你们挡在自己身后,他这样的人……只能逃到你们身后。方解虽然怕死,但方解够义气。真有事,方解不会逃。所以我把你们当兄弟,把方解当兄弟。” 付宝宝感动道:“有你在,咱们队幸福!” …… 李孝宗偷偷看了一眼高坐在自己位子上的那个太监,心里虽然恼火却也不能发作。毕竟这个太监的身份特殊,是御书房秉笔太监。这个位子,可是紧挨着大隋皇帝陛下的人。他有时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或许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前程。 “吴公公,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李孝宗抱了抱拳说道。 “李将军客气了……” 坐在李孝宗椅子上的吴陪胜皮笑rou不笑地说道:“咱家奉了陛下旨意,跟着大理寺和兵部的大人们密查四道军务账目,自然不敢大肆宣扬。若是到哪儿之前先被人知道了,这账目也就不好查了。办不好陛下的差事,回了长安可没我们几个好果子吃。” 李孝宗极厌恶这个太监说话的腔调,可表面上却不显示出分毫:“公公说的是,既然公公是来查账目的,那稍后我让人把所有的账目都送上来。” “不急。” 吴陪胜摆了摆手笑道:“既然到了就不急,咱家一路赶来半路又遇到大风雪,饥寒交迫……怎么,李将军不打算请我们喝杯酒暖暖身子?” “是我怠慢了。” 李孝宗连忙回身吩咐亲兵准备酒菜,然后吩咐人将账目准备好随时拿上来。 “咱家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其实最脏污不过。身上的衣服沾染了雪花,不多时就皱巴巴的难看的要命……李将军,介不介意带咱家找个地方换身衣服?” 李孝宗说道:“请公公到我书房里吧,我来带路。” 吴陪胜点了点头,站起来对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员说道:“一会儿饭菜上来诸位大人请先用,不用等咱家,咱家换了衣服自然回来。” 大理寺和兵部的人连忙起身,抱拳道:“公公自去,我等候着就是了。” 吴陪胜也没多说,跟着李孝宗往后面走。等快到书房的时候,吴陪胜忽然笑了笑说道:“来樊固之前,咱家先去了卧仙山,见着了右骁卫大将军唐公李远山,坐下来闲聊的时候,唐公还特意提到过李将军你。他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将来成就必然在他之上。咱家想着,这样的将才总不能埋没了,所以回去之后在陛下面前,咱家会提及。” 对吴陪胜这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李孝宗有些不解。但他也是心思灵动的,立刻抱拳道:“多谢公公,我书房里还有从江南贩来的好茶,要不公公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也好,从出了京城一路往西北走,很难再喝道江南的茶,尤其是到了山东道,总督袁崇武书房里都找不出几两像样的茶叶来。” 吴陪胜一边说着,进了李孝宗的书房在火炉边坐下来。伸出手在火炉上烤着,不多时,白蒙蒙的水汽就从他身上冒起来。李孝宗亲自沏了茶,放在吴陪胜身边说道:“公公远道而来,路上必是极辛苦的。” “都是为了陛下做事,说不上辛苦。” 吴陪胜接过茶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私下里先见将军你,咱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咱家先去了卧仙山,是因为和唐公私交甚好。唐公特意提起你……却不是如咱家刚才说的,什么不可多得……至于说的是什么,咱家想着,李将军心里必然也是清楚得很。咱们也就不必多费口舌,咱家只问……李将军都准备好了?” “不知……公公需要我准备什么。” 李孝宗心里一紧,脸色有些痛苦。 “既然那个方解是蒙元帝国派来的细作,试图收买大隋边军将领套取情报,那么这事自然不能耽搁,李将军若是准备好了,那咱家就让大理寺的执法使去拿人,人拿下,咱家就走,你写份奏折,咱家走的时候帮你带回长安呈递陛下。” “这个……能不能想个别的法子?” 李孝宗忍不住问道。 “李将军……莫非你以为……咱家跟你说这些是轻而易举的事?事情要是大了,咱家也是要掉脑袋的!” “我知道……” 李孝宗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觉得心里有一把刀子在绞动似的。 …… “明明樊固城收的赋税足够自给自足的,你每年还要向兵部伸手要钱粮,就这一条,陛下知道了也绝饶不了。咱家说句坦白的话,若不是和唐公私交好,咱家才懒得管你这闲事。你反倒犹豫不决,难不成还要咱家如实报上去?军方……开妓院,开赌场,这些事,陛下知道了只怕会震怒的掀翻了书案!” “唐公念着你是宗侄帮你,你难道还不领情?” “我知道了。” 李孝宗深深的吸了口气,苦笑道:“都是我自己贪念重,现在却要归罪别人……好……一会儿我派人去抓方解。” “抓一个方解是不够的。” 吴陪胜笑了笑说道:“他既然是蒙元那边派来的细作,被你查到,总得有个过程吧?怎么查到的?同伙是谁?收买了谁?这些都需要你来准备,准备好了告诉咱家就成。咱家挨着个的拿人,一个也走不脱。” “拿方解一个还不行?!” 李孝宗猛地站起来,脸色越发的苍白。 “拿一个?你当大理寺和兵部的人好打点?还是说……你觉着陛下糊涂,看不出来?” 吴陪胜冷冷笑了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咱家指点一句……既然那个方解有军职,自然是要收买他的同队之人。那个队里的人,自然有他的同伙,也有出卖了朝廷机密的人。一个队五十个人……死一半才差不多够数。李将军要是下不去手,一会儿你把人集合起来,咱家让人动手就是了。” “查出细作,又立军功。” 吴陪胜笑了笑道:“咱家先在这里恭喜李将军,说不得咱家回到京城之后,陛下心里一欢喜,李将军这从五品的牙将,就一跃两级升为从四品的郎将了。纵然不是鹰扬虎贲雄武振威,做到果毅郎将,当是没有问题的。” “人名单,李将军还不写?” 他声音中透着寒意问道。 李孝宗身子微微缠着,缓步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化开了浓墨,在一张白纸上缓缓的写下了四个字:主犯方解…… 写完这四个字,他表情已经狰狞的有些可怕。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以至于笔上的墨都抖落了不少。也不知道多久,他才落笔如千斤般沉重的在白纸上继续写下去。 从犯:甲字队队正果毅校尉李敢当……队副陪戎校尉刘三生,什长邱小树…… 长长的一串人名,整整二十五个。 第0014章 不招!招! 方解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自语道:“终于如以往般玉树临风了,这半个月总算熬过来,今儿说什么也要出去走走……先去红袖招寻小丁点说说话,再去大营里报备,然后再痛痛快快去云计吃个火锅,最后再去洗个热水澡!” “你倒是好自在。” 沐小腰在房梁语气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十五日没出去过,我已经十五日没喝过酒了。今日出去,先买了云计的梨花酿送回来,你再去胡乱转悠。” “要不……我让客胜居送一桌子上好的席面来?” 方解笑着说道:“大难不死逢凶化吉,说什么也得庆贺一下。客胜居的酒虽然不如云计的梨花酿,但好歹没有勾兑过水。不说酒,客胜居的红烧狮子头,松鼠鱼,一品豆腐锅,水晶肘子做的极出彩,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好啊好啊!” 大犬商国恨抹了一把嘴角上的口水说道:“这几日都是我去厨房偷剩菜剩饭,吃的嘴巴里淡出鸟来了。估摸着也快启程往长安去,再不吃一顿客胜居的美味以后只怕没机会了。你快去,莫让我们等的心急。” “我只喝梨花酿。” 沐小腰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扭过头不再说话。她一条白皙修长的美腿从房梁上垂下来荡啊荡的,让方解的眼神跟着来回飘。说起来,方解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子的腿比沐小腰美的,也从没见过一个女子的腰比沐小腰细的。金元坊的几个貌美女子虽然他早就下了手,可她们终究算不上绝色。 “云计狗rou不知道还开着没有。” 方解忽然想到苏屠狗在那日离开了樊固,嘟囔了一句后又想到一件事。 苏屠狗是晚上走的,那个时候樊固已经封闭了四门。苏屠狗怎么出的城?想到这里,方解的心里一动。樊固城的城墙足有两丈多高,想出去除非会飞。可这个世界虽然听说过修炼之人,却从不曾听说过有人真的会飞。沐小腰的轻功已经不俗,在方解眼里能跃上房梁就已经让他彻底改变前世的观念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苏屠狗,如果能……倒是应该试探下。 他在心里笑了笑,自嘲道方解你真是想修炼快想疯了。难不成一个屠狗辈也能是世外高人?真要是那样,那这世间世外高人也就太多了。不值钱的世外高人,还算世外高人么?不能修炼有不能修炼的好处,将来在演武院若是不能谋职,好好用功,参加科举说不得也能中。人生总有不一样的道路可以走,何必这么偏执? 劝完了自己这番话,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站起来。在心里又问了自己一遍,除了修炼有没有好出路?有!那么还想不想修了?想!非常他妈的想! 这无聊的想法他自己的都习以为常了,笑了笑,转身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晚上时候应该偷偷带着李敢当邱小树付宝宝他们从军营里跑出来,临走之前怎么也要和这些贴心体己的同袍再大醉一场。 李敢当那个家伙虽然贪财,但整日嘴里都挂着缘分二字,说起来可不就是缘分,自己两世为人还能认识他们,值得一醉。 正想着往外走,他忽然觉着身后衣服一紧,然后腿脚不听使唤飘起来,身子顿了一下后猛的飞回房间里。没错,是飞的,不过是被人抓起来扔的那种飞。 “干嘛?” 方解看着一把将自己扔回去的沐小腰问道:“能不能别把我当沙包玩?你不知道我现在这体魄有多霸气?撞墙上扎出一个坑来怎么办!” “咱们现在就得走。” 沐小腰看了方解一眼,脸色格外的凝重:“不要收拾东西,带上些银票够用就成。你最好化妆,我教过你。大犬,判断一下往那边走最稳妥,一刻也不能耽搁了……城里进了高手……四个!” …… 边军营地。 站在李孝宗面前的是三个大理寺的执法使,李孝宗感觉的出来,这三个人的实力都极强悍,据说这三个人都是六品上的高手,看来不会有错。五品的高手军中就不多见,一下子看见三个六品上,李孝宗心里难免有些不平静。 “李将军,咱家知道你的修为也不俗,据说在演武院的时候就已经破镜突破五品上,这几年俗物缠身,不过想来也有不少精进。这三个人是大理寺的执法使,兵部侍郎候君赐大人手下的亲信,他们虽然都只是正六品的官职,但本事……哪个也未见得比您低了。” 李孝宗知道吴陪胜这话什么意思,无非是在逼自己罢了。 “名单我已经写了,你们去抓人就是了。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在客胜居,我为几位大人接风洗尘。” “那就等着将军你破费了。” 吴陪胜摆了摆手道:“慕大,幕二,你们两个去擒那个什么方解。幕三……你跟着咱家去甲字队走一圈,先从几个当头的开始拿,虽然罪名已经坐实了,但审问还是要审的。队正,队副,什长,伍长,这些人先都拿了再说,签字画押,一件也不能少了。” 幕氏三兄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大哥慕大,老二幕二转身往外走,没再带一个随从。这个小小的樊固城里除了将军李孝宗外,再找出一个三品的高手都难。他们兄弟都是六品上的实力,去两个人已经算是对那个叫方解的人格外的优待了。 幕三跟在吴陪胜身后,亦步亦趋。 这个人人行走看起来颇为怪异,身子挺得笔直,就好像一柄出了鞘的长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冷冽。李孝宗下意识的多看了这个幕三几眼,忍不住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虽然这名字极有可能只是个代号,而且今后也许再无相见的机会,但这个人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他记住。 六品上,似乎隐隐有突破至七品的迹象。 到了七品,就已经属于一流高手。 “咱家知道你们兄弟三个中,你年纪最轻……但你的修为却是最高的,但你能不能别总盯着我的后颈看行不行?就算你想拿咱家的脖子试你的剑,可咱家毕竟是御书房秉笔太监,你敢动手么?” 走在前面的吴陪胜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就算你们兄弟是六品高手又怎么样?还不如秉笔太监这四个字的名头强大。” 幕三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咱家知道你们三个不爽,若没有咱家跟着,你们三个这一趟说不得能多往自己的腰包里塞一些银票,可既然陛下让咱家来了,咱家就不能徇情枉法……要是觉着不公,你们也可以现在就把胯下那没用的东西自己割了,我去和陛下说,宫里面再添三个六品的好手,毕竟是一件好事。” “有用!” 幕三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却让吴陪胜气得脸更白了。 “有用你就留着!”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咱家不知道有用?咱家……也有过!” …… 从午后开始,风雪越来越大了些。大街上已经开不到一个行人,又不是逢集市的日子,便是红袖招都关了门。这样的天气,楼子里的姑娘们倒是难得休息。相好的姐妹凑到一起,挨着火炉打打叶子牌倒也自在。 小丁点不喜欢打牌,也不喜欢喝酒。而且她对楼子里的那些姑娘们都有些看不起,除了息大娘和息烛芯之外,她觉着这楼子里的女人们其实都不检点。虽然红袖招不接客不做皮rou生意,可看那些姑娘们那浪笑的劲儿就知道,要不是息大娘约束的紧,这些人说不得给银子就能分开腿! 所以小丁点有些百无聊赖,一个人靠在窗户边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失神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大街尽头出现了两个黑影,逐渐变得清晰,小丁点发现这是两个生人。不是草原蛮子,是汉人。可这两个人,小丁点一次都没见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两个人就觉得更冷了。 她关上窗子,将风雪阻挡在外面。 走到红袖招门口的时候,慕大和幕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站住,往小丁点所在的窗子看了一眼,慕大摇了摇头示意不值得多事,两个人随即再次往前走去。 在红袖招关了的房门后边,靠着门板喝酒的老瘸子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喃喃道还算知趣,然后继续喝酒,看样子再喝一口就会醉倒人事不省,可他又喝了无数口,依然是这副一碰就倒的模样。 边军校场最里面有一排木屋,那是将校们临时休息的地方。只有cao练的时候,才会有校尉官职以上的人偶尔进去躺下歇会。 在靠左面最边上的木屋里,忽然一声凄厉之极的哀嚎声传了出来。这声音太凄惨,似乎连天上厚重的乌云都吓了一跳。 “你叫李敢当?” 吴陪胜笑呵呵的看了李敢当一眼,然后指了指面前正在受刑的人问道:“告诉咱家,这个家伙叫什么名字?” 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已经尿了裤子的李敢当连忙回答道:“回圣使,他叫邱小树,甲字队什长……” 吴陪胜嗯了一声,走到邱小树身边温和地说道:“只要你在这份指证方解的供词上画押,咱家保证你不死,怎么样?” 邱小树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但是很快,这畏惧就消散无踪:“觉晓是我兄弟……我不能诬陷兄弟……” “好样的!大隋边军都是硬汉,咱家心里真替陛下高兴。” 吴陪胜拍手笑了笑,然后冷声吩咐道:“拔了他十个指甲,不点头就拔了他十个脚趾甲,再不答应……就剜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耳朵鼻子,再不答应……那就割rou,一片一片的割。” 哀嚎声再度响起,没多久,邱小树的手脚指甲都被拔掉。行刑的大理寺官差已经做熟了这种事,看着血淋淋的人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拎着一柄短刀走到邱小树身前,比划了一下回头问道:“先剜左眼,还是右眼?” 吴陪胜叹了口气,走到邱小树身边低声劝道:“现在说,敷上药手脚都能保住。你只需画押就没事,不画押……眼睛就没了,耳朵鼻子也没了……最后咱家让人在你身上割三千六百刀,保证不割完最后一刀你都死不了。” 气息微弱的邱小树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吴陪胜没听清凑近了过去。 “我不是……胆小怕死的……人……方解是……兄弟,我……不出卖他……他可以,可以……把后背放心交给我……” “杀了!” 吴陪胜冷着脸吩咐了一声,行刑的大理寺官差随即干脆利落的用那短刀割断了邱小树的喉管,他手法纯熟,没伤着动脉,所以血喷出来的并不多。 “李敢当是吧?” 吴陪胜在李敢当身边蹲下来问道:“咱家问你,你招不招供?画不画押?” “我招……我什么都招!” 队正李敢当拼了命的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变得血rou模糊起来。吴陪胜站起来阴测测笑了笑,忽然啐了一口骂道:“贱!吓都吓怂了,你也配叫个爷们儿!” 第0015章 雪月夜 号角声 才短短半日的功夫,整个樊固城就已经被大雪覆盖了一层。看不到了青砖红瓦,举目看过去到处都是令人心里畅快的白。樊固城里没有大富大贵之人,如果非要说有那么方解勉强算是一个。 但方解的钱其实并不多,他是金元坊的大掌柜,他是红袖楼的主人,客胜居也是他建的,可他只能算是个高级打工者,是他带给了樊固城富庶,这三座楼子每年的进项足有二十万两。但他也只是分红利而已。因为最初建立金元坊筹措来的钱,没有他一个铜板。每年除去分给百姓的红利之外,大部分的钱都必须交给李孝宗管理。 他虽然不大手大脚花钱,可好歹身上有个斥候队副的身份,平日里应酬也多,他名下那么多产业自然每次都是他请客。所以这两年多来也没攒下多少,翻箱倒柜的把银票银子都搜罗起来算了算,也就三四千两。这几千两放在樊固算是一大笔钱,可到了长安城只怕只不够出入几次如半月楼那般的高档场所。 所以当方解发现自己只有这些家当之后,难免有些郁闷懊恼。 “以后绝不能搞集资企业!” 他嘀咕了一声,将银票都塞进怀里,剩下的大约二三百两银子装进包裹,举步之前又忍不住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床头衣架上的边军军服。黑色皮甲,蓝色号衣,黑皮靴,还有节庆时候才会披上的大红披风。 “可惜……本想今天去求李孝宗,把我的军功凑齐了再去长安。现在军功不够,要参加演武院的考试还要再费周折。身边的银子也不多,只怕在帝都都不够收买一个七品芝麻官的。” “不能去大营那边,那四个高手全在那个方向。” 沐小腰低声说道。 方解不舍,但绝不会犹豫。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