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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嘴角始终勾着笑,轻轻将宝真脸上的泪珠擦拭,她低声道:“真儿,姑母也舍不得你,可是寰王如今势单力薄,最缺的……就是兵权。你若嫁过去,就能助他一臂之力。” 她父母虽然早逝,但却留下了陇西精卫。 陇西精卫消失书年,世上之人,知之甚少,皆以为他们都解散了。 唯有太后知晓,这些陇西精卫受她密令,仍在日以继夜地在cao练,如今就藏在龙城之中,人数虽然不多,但其实力却足以与江家的铁骑营相抗衡。 掌控陇西精卫的令牌虽然在太后手中,她却无法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豢养私军,唯有将宝真天高地远地嫁出去。 宝真才能代替她,名正言顺地接掌她父母留下的兵权。 这就是她刚开始,其实不太愿意,将宝真嫁给江云翊的原因。 但她是真心疼爱宝真,这些年,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见她一心想嫁江云翊,也是想过要成全的。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既然这段缘注定成不了,若是将宝真嫁给寰王,待日后寰王登基,宝真甚至能高坐皇后之位。 太后实在想不出,这样安排,有何不好? 且有宝真在寰王身边出谋划策,她总归是要安心些的。 这些道理,太后没少跟宝真说。 宝真似是理解了,又似是仍心怀不满,但随着出嫁的时日渐近,她倒是显得平静了不少。 像现在这般,听了太后的话,她只是轻轻扯了下嘴角,“真儿明白的。” 她重新挨靠在太后膝间,原本平静的双眸之中却渐渐显出怨恨之色。 她自然是明白的,明白在姑母心中,她始终不过是一枚棋子,姑母只一心想着,要扶持她那个草包儿子登基,却从未为她考虑过,她若嫁过去作续弦,是否会不幸福?! 寰王的年纪,大得都能当她爹了! 简直是癞□□,想吃天鹅rou! 宝真的手一下一下攥紧了垂落的裙摆。 ……陇西兵权? 这本就是她的东西,待她取到令牌,便再也不必受人桎梏。 她闭眼,眼角又落下一滴泪。 * 宝真出嫁之日,全城都沸腾了。 十里红妆,万人送亲之队。 喜庆的吹弹之声,一路从皇城蔓延到盛京长街。 街道两旁都挤满了人。 宝真高坐在红娇之上,由八个高状的男子抬着。 纱帐低垂,她的脸若影若现地隐藏在冠珠之后。 温娇站在醉仙居二楼,从窗户口往下看,百姓们的欢呼之声不绝于耳,宝真的红轿从眼前缓缓经过。 春箩在旁,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说道:“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往后,少夫人就不必再受她的气了。” 温娇手扶在窗边,直至红轿走远,她才低声道:“只怕她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不过,那确实是往后的事了。 眼下,走好自己的每一步,才是正经之事。 * 江云翊最终没能去成漠北。 京中局势不稳,父子二人,终须要留一人镇守盛京。 于是,商议之后,永安王江略上书陛下,主动要求回边关,随行的,还有李严。 因不久之前,漠北才派遣了小支队伍,在边关试探性地发动了进攻。 这等挑衅之举,已然不能坐等下去。 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的争吵,如潜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暗礁,随时都可能一碰即发地爆发大规模的势力倾轧。 这艘船,随着皇帝身子越来越不好,迟早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局面。 江云翊私下里,见过皇帝,他已然有些神思恍惚了。 可他依旧撑着一口气,似乎只是为了帮他儿子站稳脚跟。 与江云翊面谈的话题之中,十有八九都会提及琼川,皇帝始终心怀愧疚,几度拉住江云翊的手,虚弱地说:“朕命不久矣,当初下毒之人,虽已服毒自尽,再难查出踪迹,可……朕心里一向清楚,这个想要朕命的人,是谁……” 他苦笑一声,喘气声如拉风箱,一下一下地抽着气:“母子、兄弟,走到今日这一步,皆是皇家宿命。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谁都在抢,谁都想坐……朕原想护着川儿,看他也娶妻生子,可惜……可惜,等不到了,我快要下去见他母亲了。无咎,你……你是朕信任之人,既然,你愿意带着川儿来见朕,证明,你并非偏向太后一脉。往后,他的荣辱性命,朕全然托付于你,望你……望你护他周全……” “太子性善,可惜优容寡断,非明君之选。若将江山托付于他,他迟早,会被太后一脉吞噬殆尽,则我大魏江山,外戚专权,危矣!川儿年纪虽小,但已懂容忍等待,是个心性坚韧的孩子……朕、朕欲将大魏江山托付于他,若你今日应了,他日江家便有摄政之权。” 皇帝实在是想得十分周全了。 琼川到了最后,也生出了几分父子亲情出来,日夜在他身边照料,未离寸步。 老来终于寻回亲生骨rou,还是他最爱的女子,与他生下的孩子。 他实在是有些偏爱的。 江云翊出宫之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骑马而来,正准备翻身上马,忽然,远处奔至快马送讯的小兵,脸色青白,身上甚至染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