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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捷在旁听了也一嗤,不由?看了过来,捉摸不透的面上露出稍许快意。 “诸位都?是性情中人,”商珠清笑?了一声,搁下了酒杯,挽袖放声:“权势千金都?是身外?之物,可只要有哪位好儿?郎能替大启踏平了北境土地,商某自愿携书万卷嫁他。” 那几人一时?接不上她的话,又?忍不住哄堂而笑?。 唯独燕飞捷没?笑?,冷冷地发话说?:“北境太远,倒不如先设法平定邺京内患。” “邺京没?有内患。”商珠答。 燕飞捷虽在地方上,可邺京之事知晓得一清二楚,他道:“那林氏余孽无?耻,离间帝相之心,邺京怎会没?有内患。你是父亲的学生,他这般赏识你栽培你,理?应替他分忧,又?怎可如此大言不惭。” 商珠推盏:“我?先是皇上的臣子,才是燕相的学生。邺京眼下没?有内患,可正处于风雨飘摇的前夕,朝廷需要人手。实不相瞒,我?与陶大人奔赴蓟州,是想来劝说?燕大人的。” 燕飞捷拧眉一顿,抬手先让乐声都?停了,各人也先回各人的座上,筵席顿时?肃穆了不少。 陶知远觉得时?机已到,欲见缝插针,忙拱手说?:“前些?日子邺京下了场大雪,燕大人应知道燕相病重的事。” 燕飞捷眉心一落,语气偏沉:“有御医在,想来不久便能医好。” 陶知远:“燕相这病是碰巧赶上雪天?才发作的,可说?到底是因郁结所致,御医也只能用方子调养一二。燕大人想,燕相若是能见到小乖孙,这病兴许就好了大半了!” 貌美侍婢过来贴着燕飞捷的身子倒酒,他不耐女色,将?人给撵走了。 “陶大人想让我?回邺京,大可直说?。” 燕飞捷不留情面地打断了陶知远下的话套子,眼眸生出一丝冷意:“我?不是绝顶聪明?的人,可也别把我?当傻子逗乐。朝中有不成?文的规矩,一族只有一人可官居三品以上。父亲让我?这么多年?守在蓟州,便是为了稳定朝中人心。且不说?他生了什么病,病得重不重,我?此时?若因愚孝贸然回去探望侍奉,难免会让人疑心是要接掌他的大权,到时?遭人口舌,说?启朝丞相历代都?得姓燕才好。” 陶知远一噎,面上略微难堪,讪讪低了头。 商珠笑?了笑?,没?使什么套子,直问:“那燕大人可是想好了,要世世代代都?扎根在蓟州?” 燕飞捷一凛,不悦看她。 “燕相要在朝中多年?来打压官绅世家,首要得让天?下人对他心服口服。于是他在邺京一日为相,你便一日回不了邺京。燕相毕生的心血都?在邺京,真要待他百年?之后,朝中恐怕人人皆以世家避亲为嫌,要令大人与朝中权力彻底划清界限。” 商珠又?说?:“燕大人任职蓟州刺史已有七年?,其他州郡同年?入职的刺史,历年?的政绩考核未必就能好过蓟州,可都?已陆续升迁调入了邺京。先帝从启丰起兵出征,正因蓟州当年?是中原最为混乱的一个州,而如今的税收却占了近西南五个州的四成?。由?此可见,燕大人哪怕是不凭燕相的威名,也不该被困在这区区一个州。能者,是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燕飞捷心中不待见商珠,可他不得否认,她的话容易很让人听进去。她是为皇帝办事,可字字句句都?是在为他思量。 他思忖间,又?举杯相敬:“商侍郎不急,先喝一杯。” 侍婢又?给商珠倒满了一杯酒。 “御医院尚且无?人能保证,燕相的病一定拖延到几时?,”商珠朱唇轻抿,将?酒一饮而尽,面色依旧沉静:“燕大人是孝子,听从父命行事,无?可厚非。可令郎还小,难道大人就不为他的将?来作打算吗?正如燕相所说?,谁家的权势大便由?谁来当官,这不公?平。可是矫枉过正,权势大者一族之人皆不能有所抱负而施展之,岂不是更不公?平?” 燕飞捷没?再饮酒,已有几分头晕目眩,半晌,仍是顾左右而言他:“商侍郎与陶大人在邺京辛苦,既然来了蓟州,就好好住上几日,燕某定会好好招待。旁的事,不如再行议论。” 此时?,便有二人穿着行路的短衣靿靴,穿堂疾走,跪在了燕飞捷身侧,呈上一封书信:“大人,吾等奉燕相之命,送家书一封。” 商珠认得这二人,他们是相府上养了多年?的僚客,是对同胞兄弟,名唤孙大与孙二。 兄弟二人皆孔武有力,各自的半张脸上生着一模一样的青色胎记,獠面丑陋,在入燕鸿门下前常做些?越货杀人的买卖。 燕飞捷蹙眉接过,见那信封上的字迹,没?打开看,先扣在了掌下。 他眼底起了阴霾,又?转眼消散,笑?了声说?:“送封信而已,父亲何必叫你们两都?大老远的跑来。不过你们兄弟来得正是时?候,快快坐下,喝酒吃rou,今日样样都?得痛快!” “多谢大人!”二兄弟留意了席上另一侧,便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燕飞捷又?令府上的舞女前来助兴,这筵席又?闹起来,劝酒的,划拳的,还有光明?正大吃婢女豆腐的。一团纸醉金迷,乌烟瘴气。 陶知远欲向燕飞捷再劝言,商珠正色一咳,暗中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