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凡间灯会
门口站着刚到家的不忙爷爷和还未来得及回家的商陆哥哥，不慌爷爷睡眼惺忪满脸通红宿醉刚醒，屋顶还挂着我捉的鱼，而我呢大字型趴在地上。 “夕照！你在干什么？！”不忙爷爷的眉头都快系成死扣了，声音里透着怒气“化形咒你可背熟了？” “不忙爷爷......我今日背书的时候......发现......”我自是心虚不敢看不忙爷爷。正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搪塞，刚巧看到地上被我砸碎的屋顶“我今日背书的时候发现房顶漏了，雨水都浇到我的书案上了，我上去补房顶了。”我搓着手心虚的望向别处。 “今日何曾下雨？！你定是偷偷溜到浮生河不务正业去了。” 完了完了，不忙爷爷的胡子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我立刻用目光向商陆哥哥求救。 “今日天色已晚，不忙爷爷不若明日再惩罚夕照吧，且我瞧着梁上那两尾鱼定是夕照捉来给您二老下酒的，不如烹了吃。”商陆哥哥抿了嘴偷偷笑。 “罢了，从明日开始抄静心咒，抄五年思己过。”不忙爷爷摆摆手转身烹鱼去了。 当我以为至少今晚还能吃上香香的鱼时，不忙爷爷转回来将我一拎变成了一张毡布盖在了房顶的洞上，还加了一道定身咒。明明法力高深挥挥手房顶就修好了，可不忙爷爷非要自己动手修。唉，早知道就好好学法术。像修屋顶这种小事，我挥挥手就好啦，省的被不忙爷爷挂在屋顶晾一晚。这下好了定定望了一晚上星星，天亮了浑身麻的哟比那麻油还麻。 第二天一早白芨和她娘就回来了，白芨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我房间，怎料不忙爷爷在我房间布下结界，白芨进不来，我也出不去。可惜机智如我，我在床底下挖了个小洞通向外面，又偷偷溜出去玩了。我俩蹲在茅屋的竹篱外看白芨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夕照你看。”白芨手里拿着个奇怪的东西，有根棍挑着，两侧各用红线拴着两颗珠子，样子像鼓却实在小的很。 “这是什么新奇的法器呀，不忙爷爷的神兵录上都没有记载。”我看过不忙爷爷的神兵录，天上地下的神兵利器我几乎都认识，唯独没见过她手上这个。 白芨转转手这个小法器便咚咚咚响个没完“这叫拨浪鼓，昨天下山赶集我娘给我买的。呐，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白芨从兜里掏出一根碧莹莹的簪子“我昨天还吃了好多好吃的呐，有莲花酥、八宝鸭还有冰糖葫芦和桂花糯米藕。哦！还买了一壶玫瑰醉，没想到这傲娇的玫瑰在凡间竟然被酿成了酒。凡间真热闹，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听白芨说完我好生羡慕，刚想问她玫瑰醉好不好喝，转头看见不忙爷爷端了饭食从厨房出来，便连忙从床底下的洞钻进屋去了，果然刚刚坐好不忙爷爷就进屋了。 夜里躺在床上想着白芨白天说的话，那凡间如此美妙真想去一探究竟，尝尝用那傲娇的玫瑰酿出来的酒是个什么味儿，还有昨天遇到的韶光仙上，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从哪儿来的，再见到他的话还要问问他去过凡间没，去过的话可否指个路。心里想着这些睡意便淡了，索性从床底那个洞钻出去看看韶光仙上还在不在浮生河了。 出了屋唤出云彩，我坐在云头晃晃荡荡朝河边飞去。到了河边散了云彩，可水面静悄悄的也被月亮照的亮晶晶的，我悄悄唤“韶光仙上你在吗，我是夕照呀。”我伸手搅了搅水面“韶光仙上。” 水面哗啦一声轻响，微微荡起涟漪，扰碎了一片月光。“夕照可是专门来找我的。”那红衣少年站在我身后嘴角微扬。 “是了，昨天分别的匆忙还未问仙上从何而来。” “我不过是天河里一尾红鲤鱼，下界游玩一番就回去。”少年淡淡地说。 “那仙上可曾去过凡间？”我急急追问。 “凡间倒是去过几回，夕照怎地突然问起凡间了，莫不是听说凡间有趣想去看看？”少年眼里闪着光，微笑的望着我似乎在等我说想去。 “那仙上可否为夕照指个路，我从没去过，不知凡间如何模样，若是不小心掉进冥界或是魔界可怎生是好。”我有些担忧。 “今日是八月十四，明日便是那凡间的中秋节，晚上的灯会甚是好看，明日酉时我在此等你，带你游灯会可好。”少年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次日酉时，我偷偷溜出家门来到河边。少年拉起我的手问“夕照可准备好了？” “好了呀，我们走吧。”我刚唤出云彩准备启程，忽然手上一紧，等我回过神已然飞出八九里了。少年的速度极快，而脚下的云却浓厚密实，不像我的那朵不成器的，风一吹，就散了。 人间的中秋果然有趣。只是第二日就被不忙爷爷发现我没有好好思过，又多抄了两年静心咒。 自从认识了韶光仙上，我好像对修行多了那么一点兴趣。韶光在浮生河边修了座小木屋，我偶尔带着商陆哥哥和白芨一同去，但常常是我一人前去找他。他教我行云、教我掌风还教我控水，有一次还教我燃火。只是我本体为草木，十分怕火，见指尖燃起烛火之光就想扔掉，也顾不得是将火扔在了地上，还是扔在了床上，结果韶光十分担心，怕我哪天将他的木屋烧了。 沧海桑田，两万年匆匆而过，我、白芨和韶光都长成了十八九岁的模样，商陆哥哥也早已历劫升仙。这两万年中有韶光的帮助，我的修为精进了不少。只是化形之术依然学不会，只能变做个小苍蝇、小蚊子什么的。 这日白芨匆匆跑来找我，拉着我的衣袖撒娇道“夕照，今日可是八月十五，咱们下山看灯去吧。不知今年灯会上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好啊，叫上商陆哥哥和韶光我们一同去可好？” 只听窗下一声轻笑，韶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这听墙角来了。“我就知道，夕照不会将我落下。” “平日里看你一副翩翩君子模样，今日怎学那火狐狸精来偷听。”我趁机贬损韶光。 韶光并没理会我的贬损“今夜酉时，浮生河畔，等你。”说罢转身走了。只是我并没注意到韶光的脸已经红的像颗草莓。 到了酉时我如约而至，却没看到那红衣垂手而立的少年，不禁疑惑。找遍了木屋与河边都没找到，最后只好让商陆和白芨先去，我留下来等他。直到戌时过半才看到那少年捧着一物匆匆赶来。待他走近我方才看清，他小心捧着的是一盏花灯。 “对不起，我来晚了。本想亲手做盏花灯，好让你提着逛灯会。未曾想我竟手拙如此，一连做坏了九盏灯，才将将做出这么一盏能上手的。”韶光抱歉的望着我，而此刻这少年的脸在这盏花灯柔和的光里愈发温柔。 看着韶光手上被做花灯的竹篾割出的细小的伤口，和被颜料弄污的衣摆，我竟有些心疼。 “去灯会买一盏就好，何苦还要自己做。你手上这些伤不知要疼几天。”我细细的抚着少年的手，有些细小的伤口里的血已经凝固。 “你我初见那年中秋，从凡间回来的路上，你说买的终究不如自己做的，不合心。如此我便想亲手做盏灯给你，只是后来再未去逛过灯会，一直没有机会。”韶光将花灯塞进我手里，拉起我的手说“夕照，你可准备好了。” “好了，我们走吧。”月朗风清，一如当年。 远远地，就看到白芨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右手拿着一只月饼吃得不亦乐乎。商陆哥哥提着一只兔子灯，跟在白芨身后，跟着她东看看西瞅瞅。看到我们来了白芨更兴奋了，拉着我一溜烟跑到前面看新鲜去了。 白芨在卖珠花的摊贩那里停下来，对着那些小巧的珠花挑挑拣拣。我看到旁边的摊位上挂着一盏红纸糊的鲤鱼灯，很像初见时的韶光。我买下那盏灯，转身看见韶光托着两站荷花灯从后面赶上来。 “原来夕照在这里，真叫我和商陆仙上好找。”韶光把荷花灯递给我“这鲤鱼灯可是给我的？”韶光的眼里倒映着灯光，倒叫我分不清他眼里光的究竟是灯火还是星星。 “你今日亲手为我做灯，我却没什么送你的，刚好看见这鲤鱼灯甚是像你，便买下来了。韶光仙上可喜欢？” “十分喜欢。”韶光接过灯，一挥衣袖将灯外罩了一层结界。 “不过是一盏灯，为何还要加一层结界？”白芨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夕照送的鲤鱼灯当然要好生保管。”韶光提着灯兀自往前走去。 白芨拉起我“夕照，刚才韶光仙上买了荷花灯，我们一起去前面的河边放灯去吧。” “没想到这河边也有这么多人，这凡人放灯不是想求个好姻缘，就是想求得家人团圆。我们许个什么愿呢。”白芨若有所思道。 “那就祝我们的夕照和白芨早日飞升成仙吧。”商陆哥哥说完便要到河边去放灯。 “这个不错，这个不错，我也希望自己能早日飞升。”就在我捧着灯屁颠儿屁颠儿的往河边走的时候，却没注意脚下的一块石头松了。我差一点和那块石头一起下河，好在商陆哥哥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拎了回来。不过谁也没注意到那时韶光也抬起手，但终究没有伸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