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龙耀很满意简欧的安排，而简欧则是始终盯着龙耀，眉头紧锁。 就在简欧让手下退后并短暂思索时，他注意到龙耀朝着身后的打手做了一个手势，那人立马就会意，恭敬地走到龙耀身边弯下腰听龙耀说悄悄话。 那人听完后，直接向简欧走过来，两方间隔两米，那人向简欧说：“头领说了，事情能否愉快的解决在于你们拿钱的速度，别想耍花招。”对方嚣张地警告简欧。 龙耀也在这个时候垂下了手，将原本对准着简欧的枪移开了，但龙耀没有收起手枪，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枪柄上的花纹。 简欧知道如果自己敢轻举妄动龙耀照样会提枪射击，龙耀也不说话，余光时不时地扫过简欧的脸。 “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头领的要求，自然会让人尽快满足，那么长时间你们都能等，不在乎这几分钟吧？”简欧说完后，也无法窥见龙耀面具下的神情，只能观察着对方的肢体动作。 “再给你十分钟，之后每拖延30秒我们就随机挑选一位幸运的客人，然后...” “嘣，颅骨炸裂～” 龙耀恶劣的笑声，带着威胁的话音，回荡在大厅里。 龙耀这话一放，现场被挟持的人，不论是场子的客人还是服务员纷纷面露苦色，不少女人泪如雨下，还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哭出声，男人们大多是面色惨白。 这些人都知道龙耀这群人来者不善，刚刚龙耀的枪法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 简欧也知道龙耀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龙耀一说完，当即就有人想再次尝试跑路，直接被龙耀的手下一枪打穿了小腿肚子，那人片刻后便失血过多倒地不起。 这让简欧皱起了眉头，立刻出声制止在场的其他人：“请客人们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简欧这句话用了十足的气力，立马就镇住了一些举棋不定的人。也就是此时，简欧要求龙耀明说为什么要一千万的现金。 这里随便一个客人的身价都不止一千万，简欧对龙耀提出的赎金抱有很大的怀疑。 “我一千万难道说少了？还是你希望我加码，将钱定到一个亿。”龙耀面具下是鄙夷的神情，他知道简欧是想套自己的话。 简欧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注意到后面有人想说话，暗示手下沉住气，不要受龙耀的话语挑拨。 龙耀的手下注意到简欧的手势，第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发出嘲笑。 “我们老大难得给面子光顾你们‘久负盛名’的club，没想到来的客人就这种水准？你们居然还自称是南环最大的社团？我呸！”对方的打手一顿阴阳怪气。 空旷的大厅只剩下对方一众人嚣张的笑声回荡。 简欧这边的人一听对方大放厥词，再难压抑心中的怒火，纷纷反唇相讥，“我们的客人还轮不到外面名姓都叫不出来的臭鱼烂虾嘲讽，你们在我们眼里不过是一群乐色罢了，没见过钱的狗腿子！” 两边手下的情绪都不对劲了，这次简欧再没有半点阻拦，他依旧站在那面完好的玻璃板上盯着龙耀，一边从胸口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然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龙耀，琥珀色的眼珠在大厅灯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 简欧已然注意到，从他进门到现在这一刻，龙耀无论视线落在何处，余光却总是在自己身上，而且对方的视线里除了往日的怨毒还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龙耀满耳朵都是两边人的粗鄙之语，更是发出不屑的冷哼声，任由自己的手下这么吵闹他也无所谓，这才是让简欧心中火气上涨的原因，因为之前的龙耀是非常约束手下的人，今天反而有点反常。 简欧不停地打开、关闭打火机的铁盖，渐渐地，他身后的兄弟们声音也小了下去。 “人都是被钱吊着的命，求财没什么不好。”简欧的指尖夹着细长的女士烟，蓝莓味的烟雾被他慢慢吹往空中，“我们自己社团的事情再怎样也轮不到，”简欧用手指虚晃了一圈，最后指在了龙耀头顶，“像你们这样的货色来评头论足。”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呢？你说对不对，龙、耀？” 简欧深吸了一口，随后将烟急速吐出，龙耀的手下也因此静默下来，不再有人开口讲话，纷纷盯着吐着烟的简欧。 因为简欧说完的那一刻，龙耀的人觉察到自家首领的杀意，不禁停下了叫骂的姿态。 简欧依旧是胸有成竹，仿佛道破龙耀的身份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如同喝水、呼吸一般的小事，“哟，怎么不吠了？被我戳中了弱点，都不敢吱声了吗？” 龙耀的手下们被简欧这话激了也不敢开口回话，均是默不作声地盯着简欧。 龙耀不说话，这些人也不敢说话，只能将怒火转化为眼刀向简欧刮去。 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被挟持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可简欧却是对龙耀说了句：“忍不住气可以不忍啊，你手里的枪里最多还有4发子弹，连我在内你还可以再杀三个人，你手下大多也是手枪，你能杀得了我们多少人？” “我现在还能和你商量是因为你有枪的优势，只要你们把子弹打完，这里的局面你自己清楚。” 简欧提醒龙耀认清局势，拿了钱就算了，要是敢伤到客人龙耀很难离开这里。 只要有人因为中枪身亡，这样警方就会横插一脚，龙耀会再一次暴露在白道的视野里。 龙耀的手下却不懂简欧话里的轻重，只认为这个男人不配如此桀骜不驯地质问龙耀，其中一个人拿着枪指着简欧的脑子：“你以为我们不敢！” 龙耀在注意到这人的动作后，第一时间举起枪将准星对准了手下的枪上，对方的枪同一时间射出的那一发在龙耀千钧一发的射击下偏移了几寸，子弹只是刮破了简欧的左侧脸颊，划出了一道血口。 电光火石间的功夫，简欧以为自己都快见死神了，幸好龙耀这一枪，不然他真的要去阴曹地府见他早逝的爸妈了。 在其他人还在惊讶于简欧的镇定自若时，那个向简欧开枪的人已经被龙耀用枪废了右手。 在场所有人见到这情况都不敢出声，客人们更是担心龙耀喜怒不定，下一个枪下亡魂就会是自己，纷纷往角落的地方蜷缩着身体，再不敢有半点逃跑的念头。 因为这个绑架他们的头领，连自己人都能打伤，他们简直不敢想如果他们惹怒了龙耀会是什么后果。 简欧正眼神复杂地盯着对面坐着的龙耀，此时走廊里有一人快步跑近了简欧身边，靠在简欧耳边低声汇报，“大事不好了简哥，刚才明哥打电话说，回来的路被条子设了卡，凡是途径这里的车都要经检查才放行，他决定强行越过条子的布置赶回场子。” “还有，这件事情惊动到了张先生和话事人了，我跟简哥您说下。” 此人如此着急不顾外面的人劝阻，进来就是为了告诉简欧，这家场子被人偷袭的事情上层已经知道了。 简欧也压低声音告诉兄弟，让他通知聂明对方领头的人是龙耀，而且点子硬得很让聂明心里有数，两人低声交流几分钟后，来汇报的兄弟便快步离开了大厅去通知聂明场子里的情况。 此人离去后，又过了沉默的半分钟，大堂经理才姗姗来迟地带着几箱现金。 简欧接过了大堂经理拎来的四个保险箱，在龙耀的指示下单独往前走了几步，并且让简欧身后的兄弟都别动。 龙耀身边有名随从，一直站在龙耀的右后侧，在听完了龙耀的吩咐后，上前过来搜了简欧的身。 简欧自然地放下箱子让对方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携带违规物品，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龙耀的面具上。 简欧时不时吹出烟雾，半个大厅里都能闻到一股蓝莓味，他冷眼直视龙耀的双眼，让人摸不着简欧心里的想法。 龙耀面对简欧的目光，只是有节奏地用枪杆敲击椅背，一双灰褐色的眸子也是令人摸不着情绪。 但空气却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紧张，场子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着的简欧和坐着的龙耀身上。 简欧在搜身结束后，拎着箱子走到龙耀面前，“如假包换的一千万，不是连码，不放心自己看。”简欧站在桌前，准备亲自打开第一个箱子。 “我开，你走。”龙耀的随从让简欧到旁边呆着，他来看。 “担心什么？我刚刚差点都被爆头了，开个箱子也怕？”简欧表示刚刚自己接受的“礼遇”，随后便放开了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把钱一摞摞码出来，非常迅速地查了一遍，之后把钱重新入箱，随后向龙耀点点头。 片刻的功夫，在龙耀的示意下，这些人都暗暗准备撤退。 撤离时龙耀的手下还抓了几个中年女人，简欧的余光留意到身后有人按耐不住想冲上去救人。 简欧只是瞄了身后一眼，他眼里的杀意震慑住了手下，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好好站在原地。 “等等。”简欧开口叫住了龙耀，他的眼神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注视着龙耀，“你也不用带着这些女人走，我做你的人质不比这些女人强么？” 龙耀停下了步子，听到简欧这个建议之后，只是随意地做了个让手下放人的手势，拿枪指了一下简欧的头，“好，你自己双手抱头，走过来。” 简欧刚往前走了一步，身后的兄弟纷纷开口阻止。可简欧却没有理会，他只能赌，赌龙耀不会让他死了。简欧刚走到龙耀身边，便被龙耀用枪指着脑袋，两手被龙耀用手反锁在身后。 龙耀的力气很大，但可惜的是，简欧这次十分顺从。 简欧已经打好了算盘，只有客人不受伤聂明才能免受责罚，才能对上面的人有所交代，所以他绝不能让龙耀带走这些club里的会员。 “都给我等聂明回来。”简欧命令自己带来的人，他说话时龙耀的枪口正抵在他的后颈，沙鹰冷硬的枪管让他的声音也带了一丝冷意。 场内的人质一个接一个被义丰社的人或抱或抬地带离了大厅。 简欧作为龙耀的筹码，被迫跟随龙耀从后门离开了大厅，会所的后面不出所料地有一大批简欧提前布置好的人，他一见到太阳，有些久违的眩晕感。 不过眩晕只持续了几秒，简欧就感受到了枪管移到了自己的太阳xue。 简欧的手下只能在简欧的命令下亦步亦趋地后退，龙耀一行人走到了空旷的马路上，简欧的人依旧还是尾随着，而且不止是身后有人，龙耀前面的路口也有简欧的人。 龙耀看到这阵仗丝毫没有惊慌的意思。 看热闹的人也早被义丰社的打手赶走了，整条路都是义丰社的人在站岗，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简欧倒是想看看龙耀这次这么走脱。 简欧知道自己有人数优势，这时，会所大厅里安置好客人的打手们都从大门鱼贯而出，手里都拿着铁棍、球棒之类的管制刀具。 宽广的马路上，随着龙耀挟持简欧的出现而变得再次拥堵起来，现场的气氛一触即发。 这颇像两军对垒，谁都不敢先行发难。简欧的脖子被龙耀用小臂勒着，枪口抵在简欧的太阳xue上，被龙耀牵制着走动。 龙耀在简欧的右耳说道，让这些人把路边的面包车都开到另一个街道，之后将路口的人撤了，让他们撤退。 “还要我开口说？你们听不到他说的话吗，发什么呆？”简欧吩咐了周围的人照着龙耀说的做，义丰社的人都识趣地跟龙耀一行人保持距离。 二十几个打手纷纷去往路边开走了两边的黑色面包车，只不过这些人动作都很磨叽，能拖一秒是一秒，都在等聂明回来，但龙耀却让自己的手下催促这些人快点移走车辆。 为了避免冲突升级，简欧让这些人快点将车移走，聂明是否能快点回来简欧其实不太在意，他自己大不了被龙耀再锁个把月而已，最多是受龙耀的药物控制。 听到了简欧的吩咐，义丰社的人花了几分钟就把车辆全都开走了，龙耀的人很快就从一处附近的暗巷开出了车，就在龙耀准备带着简欧上车时。 十几辆黑色SUV与数十辆机车，从前方的路口火速涌入街道，眨眼间拦住了一侧道路的口子，零零散散地停了半条街的车，这样龙耀想走只能从另一侧的路口离开。 另一侧路口，义丰社的人已经把守好了路口，龙耀的私家车短时间根本没办法突破人墙，龙耀也意识到，来的人是聂明。 最靠近简欧和龙耀的黑色SUV里，伸出一双身着紧身铆钉皮裤的男人，张扬的黑发在一众发色五彩斑斓的混混里十分显眼，一见到聂明回来了，聂明的手下们纷纷向聂明走去，向聂明靠拢。 聂明的出现改变了现场的局面，简欧注意到聂明带了很多人回来，在聂明的安排下，分成两路，一路跟在聂明身后，另一路到了龙耀一行人的身后，简欧带来的人也纷纷为聂明让出了道路。 聂明带来的人，不少人也带了枪。除了带头的聂明什么都没拿，其余人手里都有枪或者球棍。 聂明走到距离简欧和龙耀三米远时，在龙耀手下的警告下堪堪停住了脚步，今晚聂明的衣着是金属朋克的风格，修长的身影站在阳光下，有些不合时宜。 这身打扮更适合去蹦迪，简欧心里评价道。 “龙耀是吧，”聂明打量着龙耀的身型，“把简欧放了，我考虑留你一条命。” 在注意到简欧脸侧的血痕后，聂明加重了语气，“你只有30秒考虑。” 龙耀将头移到简欧后方，“你把路清出来，我安全离开这里自然会把他送回来。” 聂明在过来的路上也知道场子的变故惊动了张先生，但面对龙耀的要求，聂明只是面色阴沉地看了简欧一眼，依旧没有让步。 “你应该掂量一下形势。现在的你，根本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只要你杀了他，我保证，这里没有一个你的人能活着出去。”聂明显然是不同意让龙耀带着简欧离开，“而你，我不介意让你再死一次，龙公子。” 聂明立刻下令让人把附近巷口全部封死，谁都不允许离开。 简欧知道，以聂明的个性，和龙耀是根本没得谈。 “我要是放了他，就更没有出去的机会。既然你要我死，我也不介意拉上你和他一起做我黄泉路上的同行人。”龙耀似乎一点也没把态度强硬的聂明放在眼里。 龙耀的话音刚落，他的手下也发出了嘲弄的笑声，仿佛在嘲笑聂明。尽管局势已经不利于龙耀，但简欧心中仍没有稳cao胜券的底气。 龙耀能放弃那么多人质只让一个敌对小头目代替，这件事本身就让简欧觉得不对劲。算情况，龙耀已然是落了下风，但龙耀的打手依旧是气焰嚣张，这让简欧颇为不解，难道龙耀还有后手？ 时间临近傍晚，风儿变得喧嚣起来，正在此时简欧跟聂明有了极为短暂的眼神交流，在简欧眨了两下眼后，两人的视线便交错了不再停留。 刚刚聂明眼里的意图让简欧心惊，聂明是要兵行险着，而他只能配合聂明看能否留下龙耀这个人。 只要能困住龙耀交给义丰社高层，今天一切的损失都可以忽略不计。 “想好没有，龙大少爷，时间不等人。”聂明朝着身后的众人扫了一眼，示意他们收声，四周的空气渐渐归于沉寂。 “实在不行，”聂明拿过手下的手枪，简欧注意到是一把格洛克G17，聂明将枪口对准了简欧，“我替你做这个决定如何？”说完话后，聂明拉上了保险栓。 拉栓的声音极其清晰，“在道上混的，哪有不见血的，你走之后兄弟会替你收尸。” 这句话摆明是聂明对简欧说的，劝他好好上路。 简欧觉得聂明演得真像那么回事，也就配合得轻轻点头。 聂明说完后也不理会简欧手下躁动不安的情绪，只是让他们好好守着路，别让人跑了。 “你杀了他，你也别想活着。”龙耀的手枪此时的枪口对准了对面的聂明，“需不需要比比三米之内，谁的枪更快？” 龙耀枪头调转的一瞬，简欧同时看到了聂明墨瞳里一闪而过的锐芒。简欧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数三个数—— 三 二 一 “嘣”“嘣”两声枪响炸开了人群，龙耀这么一开枪，他的手下再无限制，人群中的枪声此起彼伏。 简欧早在枪声响之前，用肩膀撞开龙耀的枪，抽身夺取了龙耀手里的沙鹰，在到手的那一刻立马将枪用力抛入附近的垃圾桶里。 就算龙耀要找枪也要点功夫，而且简欧知道龙耀有洁癖，大概率不会去找垃圾桶里的这把沙鹰了。 聂明也在开完枪后把枪丢回给属下，在双方的枪战中，简欧、聂明、龙耀是为数不多赤手空拳的人。 简欧一时间只听到枪声连绵不绝，两方的冲突立刻进入了现代战争阶段，叫骂声被枪声和惨叫声掩盖，刺得简欧的耳膜生疼。 简欧和聂明在跟龙耀打斗，他发现龙耀的身手比以前更好了，而且在打斗过程中，简欧发现龙耀和聂明的右手手臂都在流血。 “你中弹了？先走，我顶着。”简欧冷静地提醒聂明，劝聂明先去取了子弹。 至于龙耀，简欧半点关心都不会有。谁会对着一个几分钟前用枪指着脑袋的男人嘘寒问暖啊？ “没伤到筋骨，只是擦着皮rou过去了。” “你我都明白，龙耀的人头上面可是想要很久了。”聂明迎着萧瑟的晚风，黑色的眸子扫了一眼简欧全身简欧，除了脸上那道口子，其他地方都没受伤，聂明心里稍稍放心，随后说道，“保守估计，他的身手可能比我状态最佳的时候都好，你不可能拿下他，尽管他现在受伤了。” 说话间，简欧注意到聂明的血已经将上衣的右侧洇出了水迹。难怪之前的打斗中，龙耀不遗余力地猛攻聂明的上半身。 就在简欧考虑要不要喊人强行带走聂明时，聂明说了句“交给我，你注意好自己。”，说完便欺身上前跟龙耀开打了。 这让简欧颇为投鼠忌器，他根本不敢放手一搏攻击龙耀，只能按照聂明的意思躲在一旁的墙边，避免受到不明流弹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