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祁焰看了简欧几眼，认为易叡没有留人的意思就准备起身走了。 易叡比祁焰先站起身，将手按在了祁焰的肩膀上：“祁先生是在高先生公司旗下的艺人吧？” 祁焰盯着易叡只放在他肩头的手看了一眼，“是，你认识我老板？” 易叡此时却不再回答，收回了手。 简欧靠在祁焰耳边，低声提醒祁焰：“高嗣和易叡的关系很好，你好好道歉，不然让你老板知道了你自己看着办。” 简欧提醒祁焰最好不要和易叡闹得太僵，不然凭易叡和高嗣的关系，祁焰讨不到半点好处。 “对不起。”祁焰听了简欧的话，这次有诚意多了，至少表情看起来像认错的。 易叡脸色稍霁，简欧则是用眼神暗示祁焰，要走就赶紧走，但祁焰却坐着没有动。 突然，简欧的手腕却被祁焰拉住，对方灼热的体温让简欧觉得自己的手腕被烫到了。 祁焰看着简欧一头的蓝发，心里有了计较，他把简欧拉到身前，问道：“这位，是你新欢？”他朝着易叡方向扬了下巴，向简欧求证。 简欧想抽回手，却没成功，他不选择回答，眉宇间的不悦都要溢出了。 “是，还是不是？”祁焰站起身问简欧，浅咖色的眸子却死命盯着坐在简欧身边的易叡。 易叡也察觉到眼前两人之前气氛的诡异，将目光锁定在了简欧身上。 简欧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祁焰介绍易叡。 “看起来是的。”祁焰从空气中读出了答案。 “是不是和你没关系，请你离开这里。”简欧甩开了祁焰的手，请祁焰立刻走人。 “要你回答这么难？”祁焰再一次抓住了简欧的手腕，这次祁焰的力气比前一次用得更大，简欧根本无法挣脱。 简欧手腕处的刺痛感让他非常不适，他尽量维持着冷静与克制，“放手。” 易叡始终默默地注视着简欧和祁焰，没有再说一个字。 祁焰不止是没放手，简欧的手腕也因对方的蛮横有些发紫了。 “那就说一下这位是不是...你的新男友？”祁焰执意让简欧说清楚易叡的身份。 简欧不明白，为什么祁焰如此纠结易叡的身份，而他的好脾气也在祁焰的逼问下到达了极限。 三秒后，简欧直接把胸前口袋里的墨镜砸在了祁焰胸口，简欧也不将视线放在祁焰身上，他在看自己已经活血不畅的、发紫的指尖。 “祁先生你再不放手，我要请人拉开你了。” 易叡说完后站起了身，刚走了两步。简欧就被猝不及防地拉到了祁焰身侧，祁焰只对易叡说了：“随你。” 祁焰的意思就是，你易叡随便喊谁来，都没用。 简欧看到易叡面色不愉，他只能出声阻止：“算了，阿叡。”他考虑到祁焰跟易叡的身份，不想把事情闹大。 易叡向来都以简欧的意愿为先，但祁焰注意到了刚刚简欧对易叡的称呼之后，瞳孔内闪过了一丝怒意。 “呵，当着我的面秀？嗯？”祁焰轻哼了一声。 简欧给了祁焰肩膀一拳：“你今天话太多了，平时也没见你说那么多字。麻烦你快走，我还要和我朋友打高尔夫。” 简欧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还要哄着祁焰说话，心好累。 易叡没有理会祁焰略带敌意的挑衅，主动和祁焰做了自我介绍。 直到易叡说完后，祁焰才认可般地点点头。 简欧忍住了爆粗口的冲动，他刚想开口却意外地腰间一紧，他跟祁焰的距离顷刻间拉近了，差点扭伤了腰。 祁焰也趁着简欧还没反应过来，将自己的唇瓣贴在了简欧的薄唇上。 简欧只感觉到双唇上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自己脸上有些发热。 祁焰只是浅尝辄止，随即放开了简欧看向了易叡，祁焰指了指自己，然后再指了指简欧：“我以前追求的对象。”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易叡自己跟简欧以前的关系。 易叡没有太多表情，看到祁焰离开后，才说话：“你以前和我提起他这么多次，我今天才知道，他是这种性格的人。”易叡虽然对着简欧说话，但深棕色眸子的落点却在远处的祁焰身上。 简欧没有再看祁焰半眼，他在替易叡检查伤口有没有发炎的症状：“他今天也挺让我大开眼界的。” 易叡不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替自己检查伤势的简欧。 等祁焰彻底走远后，简欧坚称要带易叡去医院，可易叡觉得没这个必要，简欧其实打算是直接离开这里，省的看到祁焰自己还会生闷气。 “真是时运不济，早知道今天去看话剧了。”简欧有点后悔让易叡带自己打高尔夫，不来这里就不会遇到祁焰，易叡也不会因此受伤。 简欧以为祁焰早就放下了和他之前的那段过往，可今天对方明显是知道了星野悠的死，才会在易叡面前挑衅说两人现在的关系不是普通朋友。 “没事，下次再一起看话剧好了。”易叡松开了简欧的手，表示要去接一下电话。 易叡刚走没多久，简欧便走到休息处想点一杯饮料，他来了休息处，祁焰过了一会儿也来了。 简欧知道祁焰过来了，隔着几米远简欧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祁焰，想不注意都不行。 “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火气这么大？”简欧一边询问祁焰，一边从酒保手里接过饮料，“易叡是瑞丰集团的董事长，他和高嗣私交甚笃，你不怕他让高嗣对付你？”他直接摆明了易叡和高嗣的关系，除了易叡是义丰社老大这个机密。 祁焰则是就着简欧杯子里的吸管，喝了一口他点的饮料，对于简欧刚刚的话他明显不上心。 “洛阳做了堂口老大，你不来捧场？”简欧提起洛阳摆酒当天祁焰并未到场的事情，他知道洛阳和祁焰关系不错，他也不想看到两人因为社团的地位不同而产生隔阂。 “大家都是为社团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你和洛阳在一起的时间比我更久，我相信你知道他的为人。”简欧没有戴墨镜，祁焰也没有戴，他能看到祁焰此刻的眼神。 “我言尽于此，随你怎么想了。”简欧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多帮洛阳说点好话了，祁焰的个性不是他能够拿捏的对象，他更不想教人做事，只是希望祁焰考虑到以后两家堂口以后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祁焰点头：“我不会和洛阳翻脸。” “嗯。”简欧心平气和地跟祁焰谈，至少祁焰的底牌没亮出来之前，他都要在明面上维持和祁焰的友善关系。 简欧告诉了祁焰，让祁焰最近多注意下热搜比较好：“笔杆子是能写死人的，几十年前C国就已经有过的例子，你应该也清楚这里面的厉害。” 简欧说这段话时，心里是排斥的，祁焰的演艺事业从此一蹶不振是有利于计划的，但想起舞台上的祁焰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简欧知道，祁焰是个聪明人，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媒体甚嚣尘上的言论自由已经让祁焰的声誉大不如前，如果祁焰和高嗣的公司不做些什么来表态的话，祁焰的演艺生涯真的会到此为止。 所以简欧刚刚的话，也只是站在粉丝的立场说的，他不想让祁焰闪光发亮的模样消失在世人的眼里。 祁焰走前，特意向简欧说了一句话，“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星野悠已经死了。” 这句话祁焰说得极其冷静，也就是因为这句话，让简欧心生寒意，官方从没有公布过星野悠的死讯，祁焰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直到祁焰走了，简欧还是捧着手里的饮料站在原地，洛阳、聂明加上易叡最多是猜测星野悠那头有变故，也只有事关星野悠才会让简欧不戴耳环、染了头发，但简欧知道连易叡都只是猜测而无实据。 祁焰是摊牌了，他直接告诉简欧，事实如此，别再压抑自己了，应该另寻新欢。 “原来在这里等我呢。”简欧联想到了祁焰以前和自己的种种经历，对方不是放弃追求自己，而是在等一个机会，而星野悠的死就成了契机。 易叡打完电话后回来告知简欧他有个生意伙伴来了X市，简欧也让易叡无需顾及他。 之后简欧便搭乘易叡的豪车回了家，当天晚上在家中的简欧打开手机发现祁焰的负面新闻在网络上消失得一干二净，热搜换成了“祁焰的新男友！”。 而且头条新闻里更是曝光了此人的全身照，这个男人的面孔也令简欧是眼前一亮—— 祁焰的新男友竟然是他的义父祁连城！ 这条热搜又持续了一天的时间，才慢慢退居第二名。 简欧看到这条热搜时，满脑子都是问号。祁焰这算什么意思，白天刚强吻了他，晚上的热搜就曝光自己的新恋情。 欲擒故纵？ 欲取故予？ 简欧看着手机上的封面男士，他不得不承认祁连城的确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只是简欧和祁连城给人的观感完全不一样，祁连城温润如玉，而简欧则是惊为天人。 简欧起初以为这条热搜是高嗣公司的公关手段，可现在从网络上的舆论和祁连城的出现来看，这绝不是高嗣一人能做出的手笔，缺少了祁焰和祁连城任何一个人的首肯，这条热搜都不会出现。 简欧继续翻看着媒体爆料的照片，很多是祁焰和祁连城约会的照片，而且照片呈现给人的第一感就是这两人一定是热恋中的情侣。 不是作秀、不是演戏，祁焰望向祁连城的眼神真挚而热切，绝不可能是演的。 简欧刷了一晚上的头条新闻，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堆成了一座小山，今天凌晨的新闻还爆料了更多关于两人的花边新闻，只是祁连城的身份被有意隐瞒了。 祁焰对于简欧的追求，便如同过眼云烟般，现在的祁连城取代了祁焰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简欧不知道这是否是祁焰的计策，抑或是对方真的对祁连城心悦至极，那天高尔夫球场的偶遇祁焰的话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报复。 简欧不知不觉枯坐了一夜，他想了一晚上关于祁焰的事情，太阳xue隐隐作痛。 隔日，简欧在洛阳办公室整理资料时，接到聂明打来的电话，聂明让简欧过去帮忙。简欧正在为祁焰的事情头疼，现在又来了聂明的电话，他愈加心烦意乱。 “你让我帮忙？喊人帮忙也要诚意吧，那你之前怎么不去吃洛阳摆的席？”简欧只是嘴上说说，该去他还是会去的。 “我那天有事走不脱，我不是送了礼去么。还有，我人在东环郊区，来不及去出事的地方，你赶紧带人去。”通话时，聂明的背景音很空旷，只能听到“沙沙”的风声。 “你去安排人砸别人的场子，自己被人偷家，还要我帮忙？你玩游戏这样送人头，是要被喷得户口本只剩下单页的。”简欧坐在洛阳的老板椅上，翻了翻桌上的资料，脑子一刻不停地转。 “我户口本上本来就我一个。”聂明倒是有自我讽刺的精神。 简欧收起了手里的资料，也收起了玩笑的语气：“都火烧屁股了，去哪儿碰头？”他简洁地问聂明接头地点定在哪儿，拿起车钥匙锁了办公室往地下车库走。 聂明也很干脆：“你现在立刻去这个地方就行，那边估计够呛。” “okok”简欧敷衍完聂明，平静地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聂明发来的地址便带人去聂明的场子支援。 简欧心情很不好，聂明这件事做得一点都不漂亮且有失水准，他如果不去帮衬聂明，今晚之后聂明必定会被张先生苛责。 简欧带了一百多号人过去，他不许兄弟带枪械，只允许戴球棍和刀子，这样就算警方抓人顶多就算打架斗殴，抓到有人非法持有军火可是重罪。 当简欧的车一个完美的侧方停车，停在南环最大的会所外的泊车位上，门口的空地上已经是人头攒动了。 外圈的人行道上还站着一堆不明情况的吃瓜市民。 马路两边整齐地停放了几十两黑色面包车，还有几辆警方的巡逻车也到了场，有一小队警员在紧急控制路况。 简欧带来的人，直接把整条街道封锁，里面的人无论是警方还是来聂明地盘闹事的都出不去，外面的人想要进去还得简欧首肯。 聂明管理的新地方简欧还是第一次来，听说这家会所的最高层是黑白两道最喜欢的club之一，里面每天都有着无数的交易戏码。 简欧刚下车就有警方要求离开，他站在闪烁的蓝红色灯光下，似笑非笑，只是轻轻朝身后比了个手势。 这几名只带了警棍的警察立马被人捂住口鼻，片刻后软倒了身体被人拖走。 简欧则让人守好两头的路口，带人进了会所，他进去时凡是遇到敢上前拦路的，都被手下“请”到了路边的面包车里睡觉了。 “你们几个把条子连人带车运到隔壁的街道，外面那些爱围观的‘请’他们立刻走。”简欧在进去之前，站在会所门口命令聂明留下的人去做事。 会所的大堂经理看到简欧上门了，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按照简欧的吩咐安排手底下的人去做事，简欧则带着人一路沿着钢化玻璃制的地板走到了最深处。 大堂经理吩咐完之后火速赶回到简欧身边，上前汇报里面的情况。 “今晚club来了几个戴面具的生人，这几个人进来之后二话不说便出手打人，保安请他们出去，他们不愿意便找了一大堆人上门寻衅滋事，打伤不少兄弟不说，客人被他们吓跑了很多。”大堂经理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在简欧身边汇报。 简欧正身处于一楼最深处，才知道现场的情况远比刚刚大堂经理形容得要糟糕，不止是最高层的客人，就连一楼的客人也不能幸免，还有客人被对方挟持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来挑衅的人也有四五十人，地上还躺了许多聂明的人，今晚因为聂明冒进的举动场子里本就没剩多少战斗力。 简欧一进来，场内立马就有人想起身逃跑，但被对方手里的枪震慑了，不得不重新跪在地上。 简欧当即就止住了脚步，他身后跟着的手下也都停下脚步，简欧有些后悔了，对方手里有重武器，自己这边打起来完全占不到便宜。 一时间，两方都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简欧环顾整个屋内，玻璃碎片和酒水撒得到处都是、座椅很多都缺胳膊少腿，还有很多颜色暗沉的血液，在玻璃地板上太过显眼。 而对方的带头大哥正坐在屋子里唯一一把完整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此人的打扮简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好啊，简欧还愁自己找不到龙耀，这又送上门来了。 对面所有人不是戴面具就是带头套，很明显是不想被发现身份。 带头的人带着一个纯白的面具，纯白的面具上染了几滴血，看上去更像索命的白无常。纯白的衬衣与黑色西裤熨烫得格外平整，衣着十分修身精致，如果不看面具倒是一副参加club的打扮。 只不过，对方手里却握着一把沙鹰。 简欧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和自家保险柜里的沙鹰是同款。 简欧努力压抑住自己想夺口而出的疯子两个字，尽量冷静地说着，“先生，有什么事值得发这么大火？” 尽管龙耀有枪，但简欧还是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这出戏既然唱了，那就配龙耀演一演，看对方到底是要做什么。 鸦雀无声的室内，简欧的嗓音特别悠扬，脚步声清晰得过分，刚刚简欧的话舒缓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那人看到简欧向自己走来，不说话却只是发出一声嘲讽的笑。 简欧心想：果然不需要考虑疯子的脑回路，简直无语至极。 偌大的内场，高调奢华的装潢，只可惜被打碎了几盏水晶灯泡，少了点光源，让原本明亮的室内明暗不一，更像一个龙耀精心打磨的审问室。 “先生，非法持有枪械在我国是重罪，希望您可以考虑我的提议，放下枪，我们好好谈谈。”简欧尝试说服龙耀放下枪，语气保持着上位者应有的礼节。 可是龙耀依旧紧握着沙鹰，枪口对准了一块玻璃地板，无声地警告——如果简欧再往前一步，他就不敢保证枪会不会走火了。 “我自然希望大家能心平气和地解决事情，” “嘣”的一声枪响，直接打烂了简欧前方玻璃板。 玻璃板下方是人工饲养的观鱼池，这一枪不仅打烂了玻璃，还将一只金鱼射了个对穿。 龙耀的精妙枪法，让简欧不得不停住脚步，龙耀依旧将手里的枪指着简欧的脚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龙耀到此为止的举动表达的意思就是，不想和谈，他的举动也确实压制住了屋内想逃跑的人。 龙耀察觉到简欧还想往前走，修长的食指再次扣动板机，两枪打在简欧左右两侧的玻璃板上。 简欧要是再想上前只能跨过一米的距离跳到对面的玻璃板上，而且看着那块板子上的裂纹，他还不能保证那块板子能承受住他的体重。 这样一来，龙耀彻底阻断了简欧想要到自己身边的路径。 简欧也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识好歹往前走，龙耀的枪就会招呼自己的脚趾了。 “简少，之前你没来，他们带头的那位已经说了，‘一千万私了，这件事才算完。’”大堂经理见简欧一筹莫展，上前在简欧耳畔轻轻说道。 简欧一边打量龙耀手里的沙鹰，一边冷静交代大堂经理：“你和聂明说，他同意就马上准备现金，三分钟之内。” “三分钟之内”是义丰社内部的切口，一旦什么事情要三分钟之内，便是给的东西里一定要加上追踪器，而且交货目标是社团的死对头。 大堂经理震惊之余便转身安排人去社团金库提钱，因为对方有枪，如果再出什么幺蛾子，最后的苦果也只能是义丰社一力承担。 大堂经理在和聂明沟通完后，便前往地下仓库取款，这种日进斗金的会所自然常备储备金，几千万上亿的现金都是拿得出来的。 但简欧觉得龙耀的目的应该远不止一千万现金，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