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个男人(再来一段前情
据羽十一说,他没打昏这两人,由此说明,他俩是自己斗得两败俱伤的。 这么说来,若没有羽十一接住他们,两个人双双坠地重伤甚至一命呜呼的可能性非常大,我顺理成章成了他们两个的救命恩人。 问题在于,他们这昏迷时间未免太长了点,长到我已经回到住处,再同城主府的人协商妥当交完赔偿,又休息了一晚后,仍一个人也没醒。 “沈公子是新伤叠着旧伤体力不支,刚刚醒了,正在喝药。”羽十一转告大夫的话给我,“至于另一位,这里的大夫看不出来,只说大致无恙。” “搜过身吗?”我问他。 前几日江湖传闻的具体内容就是,少年天才寻得绝世秘籍,神功在身。 “有几张书页。”他委婉回答道,对于我真正想问的问题不置可否。 我自然要亲自会会他。 “你就是‘丹颜之子’?”我开门见山。 他侧坐在被子里,一脸戒备:“阁下是?” “我姓褚。”我不是他们江湖人士,说出来他也不认识,能称呼就行。 他果然不认识我,警惕地盯了我好久也没说句话。现在的少年真难搞,对着救命恩人一句答谢都没有就算了,甚至跟你有仇似的。 “我对你的秘籍没兴趣。”我伸手,从他的枕头下把那几页皱皱的纸掏了出来给他看。显然他还不知道这回事,一时间只是愣愣地望着我。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我犹豫了片刻,思索自己该先说哪件事。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注视着他,他好像误会了:“你不会对我感兴趣吧?” 没想到他原来是这种性格,我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敲他脑壳:“我对小屁孩没兴趣。” 片刻后,选择了一个较为体面的说法:“和你打的那个男人,你对他了解多少?” “你对他感兴趣?”出乎我的意料,他本来放松了不少的眼神突然又变得凶恶起来。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两人只是普通打一场,他不至于这么大反应。这么说来,他俩应该认识,无论是仇是怨,关系匪浅。 我故作神秘溜走:“你先想想怎么答,我晚点再回来。” 我本就是出来度假的,自然没正事要干,闲得很。从沈季房里出去后,转身绕进了另一个房间。 床上的男人青丝散乱,五官英挺却不尖锐,唇色浅淡,有些脆弱的干裂,一看就适合被蹂躏,真是每一个点都长在我的审美上。 但愿他没有家室吧,我暗想。强抢民男和强抢人夫到底是两个概念,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事,但后续处理的麻烦程度不一样……当然,还是情投意合最好。 不由自主抚上那张脸,指尖触感温和,心头却突然升起一丝嫌恶。 我为什么会觉得他好呢?腰够细,容貌也俊美,习武之人,想必身量也足够柔软。可这些与那个人比起来,仍旧有天壤之别。 那双浅灰色的瞳孔从来淡漠却不疏离,他会牵着我的袖子带我躲避人群,偷偷放花灯,平日总板着脸,仍会偶然忍不住绽开笑意。 我想吻他,想上他,想逼他呻吟哭泣;但我所做的,只是一次次寻找他的替代品,用祸害他人的方式释放私欲。 我从没遇到过有人这么像他,也因此从未如此自我厌恶。 我恹恹收回手,突然发现自己对上了一双蒙眬的眼。 他醒了。 他一睁眼,就不像那个人了。眸色同样浅淡,目光却柔和澄亮,让我祸害人的心思瞬间更淡了几分。对正经人下手这种事,到底太造孽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听见自己问。声音略有些低哑。 他愣了一下,打量片刻周身的环境,复而看向我,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说完他自己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眼下这种情景是我万万没设想过的。他可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可以是宗族世家的子弟,甚至可以是披着羊皮的恶人,我哪个隐藏的仇家……但他必须是点什么,而非一张漂白的纸。 我凝视着他,想在那双眼里看出任何一丝说谎的可能性,成功地失败了。 “我先找人帮你拿点吃的。”站起身,我面色镇定,实则是落荒而逃。 羽十一找到我时,我在后院的池塘里看鱼。冬日植被萧条,纵使有几棵常青木,其余的景观亦免不了破败之相,唯有锦鲤照样欢快地游着。 他还没说话,牙酸的表情已充分表达了他的心情。 “殿下。” “别说话。”我边说边往水里扔了颗石头,惊得池鱼四散。 他是看着我长大的贴身近卫,我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饶是如此,我也不想听他说教。 他却没听我的,只开口道:“沈季去找那个公子了。” 我缓缓转回头。他二人昨天还在戒律严明的城中大打出手,保险起见,我特地吩咐人不让他俩见面,免得闹出人命。 不过羽十一这么淡定地来找我,说明问题不大。 听见里面欢快的交谈声,我停住了步伐。 欢快,其实是单方面的,沈季语调轻快叽叽喳喳,他对面那人鲜少回复。 “师弟!” “……” “师弟啊,你真失忆了?” “……” “景初,你当真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推门而入:“聊什么呢?” 沈季瞬间嘘声。 他对面的男人似乎还在消化这些信息,见我进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你,师兄?”我坐下来,指了指神采飞扬一点也看不出满身是伤的少年。眉眼瞟向右边:“你……师弟?” 男人大概与我有同样的疑惑,他撑着下巴,一言不发。 “怎么了,师父就是先收了我嘛,又不是按年龄排的!”少年张牙舞爪地抗议。 “沈公子,该换药了。”羽十一带着大夫适时出现,把沈季揪了出去。 我转头对男人道:“他在诓你。” 他盯着我,突然笑了笑:“也许,不过我可能确实叫景初。”他说着,从领子中捞起一条挂坠,薄薄的玉片上,端正刻着那两个字。 “好吧,”我仔细打量了好久这片质量上佳的玉,久到他举在空中的手都有点僵直,才重新抬头。 “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