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江天闻一走,罗询转变成了无悲无喜、无机质的一个天神雕像,他淡漠不染尘埃,却令崔重山全身窜过一股莫名的寒战。但崔重山对真相的追求直接压过了恐惧,他鼓足勇气去面对罗询:“你误会了,刚刚我只是跟江同学讨论最近的一个热搜。” “哦?说来听听。” “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一个女明星常常被人猜测整过容,有人把她整容之前的丑照片发出来,但这些照片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她看到后坐不住,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在网上发了一张整容前的丑照片,网上对她的评价毁誉参半。江同学觉得这个明星是在自找麻烦,明明冷处理等风头过去就能平安渡过;但我却觉得这个明星是很聪明的做法,因为现在整容不犯法,而且现在大众对整容逐渐持包容的态度,更何况明星几乎都动过刀,她这样既回应了流言还立了一个真性情的人设,还能获得一时的曝光,让更多人记住她。” “这样啊,我倒是觉得这个女星可能还没有谈过恋爱或者结婚吧。” 崔重山难得出现懵逼的表情:“这跟她谈恋爱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喜欢或是爱上一个人,就不可能这么不顾一切地发出自己以前的丑照或是揭穿自己整容的事实。整容与否对她的演艺事业都没什么坏影响,一个明星不管是好的舆论还是坏的舆论,只要有流量,他都能赚到钱。而唯一能影响到她的,便就是她的感情,因为陷入爱情的人,都会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现给伴侣看,因为爱,便生畏惧;因为爱,才有所顾及。” 崔重山瞬间明白了,他曾想过无数的可能性,为钱为权或者是其他各种各样的可能,但从没想过这么一个荒谬绝伦但是合理的理由,居然会出自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罗询脸上扬起一个张狂肆意的笑:“看来我高估你了,还以为你能猜到十呢。” 一切都明朗了,崔重山立马激动地质问他:“可是你这样做也把他拉下了水,你也是伤害他的暴徒,你太疯狂了!” 罗询倒是疑惑了:“我伤害他?那闻闻有没有跟你具体说过我们到底经历过什么,我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我猜没有吧,他怎么可能跟你说清楚这一切。” 他的笑容又变得宠溺而纵容:“你知道我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精力和心血才让他能走出他心里自建的保护墙吗?你知道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走完了本该是我们两个人分别走的步数,而他从来都没向我走过来一步吗?你真以为,要让一个普通人跨越阶级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为什么?就为了一个所谓的爱情,罗询就做到这种地步,江天闻是给他下了什么魔咒吗?崔重山真的茫然了:“他既然不愿,你为何要勉强他。本来你们两个就很可能没有好的结果。” 谁知罗询发出一声嗤笑:“谁跟你说他不愿,我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他若真的不愿,那他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他只是畏惧,他付不起跨越阶级的代价,那就我来付。” 罗询有些好笑,为什么总有人连事实都没搞透就理所应当地对其下定义:“你真的懂什么是阶级吗?” “上层阶级占据了大部分人的资源和特权还嫌不够,还要榨干每一个人民群众的血与泪,他们就是这世界的蛀虫和败类。”罗询居高临下的姿态刺痛了崔重山,罗询也不过是出身投胎的技术好,把这视为高人一等的傲慢无礼真是让人讨厌。 “呵,阶级是人的本性显化出来的,这世界终究是有强有弱,强大自然会占据更多的资源,得到更多的权利,弱者若是变强,就会挤压顶层的地位,两者的博弈就会演化为阶级斗争。这世界本就没有绝对的和平,也没有绝对的公平,同样,也没有绝对不变的阶级。我不算最强,也不想变最强,但我刚好掌握了能让闻闻跨越阶级和我永远在一起的力量,并且谁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崔重山立马反驳道:“这不可能,你的父亲、你的家族、你的整个阶层都不会允许的!”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罗询不介意再说得直白一点。“不然你以为这么久以来,除了照片那一点网络流言,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都没发生在闻闻身上?” 崔重山被这骇人的真相惊退了两步,一个刚成年的人就能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对抗整个上层阶级对底层跨越的排斥,区区一个江天闻,愿意不愿意还重要吗? “你猜我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事情?” 崔重山呆滞地摇了摇头。 “我有一件事情想交给你去做。很简单,帮我盯着林野就行。” “为什么,你应该不缺手下,而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崔重山忽然有一种自己已经陷进去一个巨大阴谋的后怕感。 “你很聪明,但没有聪明绝顶,所以你放心,接下来你会在林野身上寻找到更多解谜的乐趣,他身上的谜团可比我多的多了。如果你帮我,我可以说出照片事件的整个过程,同时我还能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你对付林野做什么?因为江天闻?林野喜欢江天闻?” “看来你已经懂得了一点感情。” “不,我只知道江天闻是你的弱点而已。” “你说的不错,人总是会有弱点的。不管林野对闻闻到底怀揣着什么心思,你只需要盯着林野别离闻闻太近就行。而你留下的痕迹,会有人帮你清扫干净。”恶魔的低语又开始诱惑人进行交易。“这对你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是吗?” 崔重山并不信任罗询,这天下绝没有一本万利的事。而且正如罗询所说,崔重山自己并不能聪明到可以一眼洞察这世间万物,没有雄厚的家世也没有权利的他辗转在两个深不可测的权贵之间无异是在与虎谋皮。 但崔重山是一个纯粹的冒险家,他如此执着于照片的事,就是因为这是一个解题者的执念。 罗询和林野接下来势必会引发各种各样有趣的冲突,崔重山对此充满无限的期待。他还是答应了罗询,这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大到他可以将后怕感全然抛之脑后:“不管结局如何,你需要保证我绝对的安全。” “呵,放松,现在可是法治时代,大家都要遵纪守法,你怎么会有危险呢,就把这当成一场游戏,赌注我来出,你只负责玩就是。”不过玩不玩得起,你会不会在中途就被清理出场那就说不定了。 崔重山缓了缓紧张到手抖的心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在他看来,江天闻没有什么特别的:“你究竟喜欢江天闻什么,以至于你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罗询看了一眼江天闻所在的楼层,灯光下的长睫染了一层光辉,瞳孔恍惚的他好像追忆起了过往的种种:“不是什么事情都讲究原因、都需要逻辑的,尤其是感情。” 若是以前,罗询还可以说自己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只是因为初遇那抹朱砂时的一时兴起,可随着更多的相处与纠缠,暧昧与甜蜜,嫉妒与不舍,他再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日月的交融,天地的合离,当无数的亲吻、舔舐、抽插和激情放纵在江天闻的身体里,罗询又何尝不是被江天闻吸走了精魂和心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