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上金笼娇客，秦宫深囚（二）
石室内一个巨大的阵法赫然显露，占据了整个地面，光滑的黑石板面镂刻着繁复的花纹，四面的墙壁也写满了神秘的符文，散发着神异的力量。 这个房间的空气都比外面的凝滞许多，扶苏一走进来便觉得沉闷无比，有一种让他想逃跑的冲动。 宽敞的石室内堆满了各色奇珍异宝，最为着名的是古怪的大阵左边一座一人多高的血玉珊瑚，光华璀璨，右边一尊由洁白剔透的昆山玉雕刻而成的玉麒麟。 两人走到阵中，魏曦冉拿出一盒金色的粉，洒出阵纹，落地生辉，进行最后的完工。 看得扶苏啧啧称奇，“回去后你靠这一手都能去街头行骗了。” “少来吧，理想国里还有人在外面吗？”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魏曦冉收尾在即。 扶苏四处看看，取下石台上供奉的定秦太阿剑，三天前魏曦冉持此剑为信物，乔装打扮进得汇藏了天下宝物的宝库——万华宫取得珊瑚和麒麟等一干灵宝。 剑鞘华美，一出鞘如一道寒光四射，熠熠生辉，扶苏随后舞动几下，剑身归鞘引出一阵轻微的铮鸣。 数年前嬴政命天下闻名的铸剑师用天降陨铁打造了两把定秦剑，一正一副，一把名太阿，在他手中，一把名定秦，为嬴政所有。 魏曦冉收了金粉，等了半晌没见任何反应，和扶苏面面相觑，不确定地道：“难道是这两个宝物灵性不足？” “那当如何？” 魏曦冉思量片刻，朝扶苏伸手，“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扶苏把太阿剑递给他，魏曦冉回忆自己在梦中看到阵法，阵中多残宝，想了想打算把珊瑚劈开试试。 扶苏忽然听到一阵嘈杂，侧耳倾听了会儿，“是不是有人来了？” “我让冷元守在外面，如果有人闯入他会来禀报的。”魏曦冉并不在意，然而他刚把太阿剑抽出来，异变陡生。 一声巨响从石门发出来，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到了。 “扶苏！你给朕出来！” 门外的男人喊了一声，他的声音竟然隔着石门传了进来，扶苏手一抖没拿稳夜明珠，珠子掉到地上滚到了魏曦冉的手边。 魏曦冉惊疑不定，抬头和扶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慌乱。 “你不是搞定了他了吗？” “你给我的迷魂散是假的？” 两人同时发问。 魏曦冉让扶苏拿出来嗅了嗅，脸色变了，“糟了，瓶子里是面粉，看来我们早就暴露了。” 说话的功夫石门又被连续撞了十多下，居然在蛮力的冲撞下摇摇欲坠起来，四面掉落下沙土和石灰。 “快快，别愣着！”扶苏推了魏曦冉一把，“还有没有别的出路？我不能被他看见，不然我就死定了。” 魏曦冉还有闲心调侃他，“兄弟，你没听到外面叫你名字了吗？你定是不小心被他发现了我们的计谋。” “你这办法真的能行吗？” “不知道，试试吧。”魏曦冉叹气，安慰急得团团转的扶苏，“放心放心，他撞不开门的。” 魏曦冉口中炸药都炸不开的石室生生被打开了，简单得很，象师馆的叛徒临阵反水，告知了机关枢要。 魏曦冉看到冷元脸都绿了，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家伙，冷元不是小师叔的心腹么，不是小师叔让他放心的属下么？ “扶苏！” 嬴政的身高很高，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墙，脸色铁青，狭长的凤目因为愤怒而瞪圆，死死的盯着慌乱得直往魏曦冉身后躲的长子，咬牙又切齿，“你居然敢算计朕！你……他手里的是太阿剑？” “不，不是，你看错了。”魏曦冉忙把剑往后藏，往扶苏怀里一塞。 嬴政看清了一室的宝物皆是取自万华宫，极为恼火，宫人报扶苏派人开宫取宝他还说了句随长公子高兴，谁能知道一转眼这些扫灭六国的战利品居然被扶苏送给魏曦冉了。 “很好！”嬴政恶狠狠的瞪向两人。 扶苏害怕得往后又缩了缩，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嬴政这么生气的模样，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曦冉也很绝望，拉着扶苏的手抖得像中风，他多想来个穿地术，直接躲进地心里，等秦始皇死透了再出来。 嬴政看一眼室内神秘诡谲的仪式，脸色更难看了，比鹰隼还锋利的眼睛射出了刀子般的目光，望向贴着墙的两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魏曦冉声音打颤，小声地问：“你说我如果说这是我画着玩的他会信吗？” “你看他傻吗？”扶苏无语。 魏曦冉戚然。 嬴政看他们两个真是不知道好歹，胆大妄为，这个时候还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得很。 扶苏被他看得浑身发凉，艰难的烟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父皇，你听我解释……” “回去再解释吧。”嬴政死死的盯着扶苏问：“你是主动过来，还是想让朕过去？” 明智的长公子选择坦白从宽，扶苏战战兢兢的朝嬴政走去，绞尽脑汁思索该怎么圆场，他刚一走近，一只手闪电般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前一拉。 “父皇？”扶苏惊叫了一声。 “你还知道朕是你父皇啊？”嬴政冷冷一笑，拍了拍手命人将魏曦冉带出去。 关键时期魏曦冉还是很有骨气的，固然惊惶万分，仍强撑着软腿推开了甲卫，傲然道：“我自己走。” 若不看他咬肌绷得脸都僵硬了，全身都在微颤，扶苏都要佩服他的勇气给他喝句彩了。 “等等，你们要带他去哪儿？”扶苏忙拦住问。 甲卫为难的看向嬴政。 嬴政手太阿剑丢给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郎中令，冷声对扶苏道：“前楚国国师魏曦冉偷入秦庭，盗取太阿剑，意图谋杀朕，王儿觉得该如何处置？——咸阳狱！带走。” 这罪名一旦扣瓷实了可是罪无可恕的死罪！ 扶苏大惊失色：“不可。” 甲卫低声道：“大殿下不要让属下为难。” 扶苏还想再说，嬴政一把抽出太阿剑，冷光一闪，剑锋直抵在魏曦冉的脖子上，稍微往前一刺便流出一缕鲜血来。 “王儿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魏曦冉被吓坏了，软瘫在墙上，世人皆传秦始皇乖僻暴戾，果然是真，他确信无疑嬴政更想让他立刻血减当场。 秦国重法度，商君变法以来，一直是以法治天下，即便是国君也不该随意杀人。 然而扶苏却忘记了嬴政十二岁的时候就当殿杀人，所为不过是祖太后华阳夫人借宴乐奚落羞辱赵太后，何况魏曦冉于嬴政的来说无异于如鲠在喉。 魏曦冉抖抖索索地道：“咸阳狱挺好的。”他活着还能等小师叔来救自己，现在就死可什么希望都没了。 扶苏不敢再言，嬴政冰冷的看了他一眼，移开剑刃，魏曦冉被押下去了。 “铮”的一声太阿剑入鞘，嬴政大步朝外走去，扶苏被他拉得踉跄，跟不上他泄愤似的步伐。 庭院内被火把照得灯火通明，范绥和白谞等人跪在阶旁，范绥性子爆烈，看到叛徒冷元出来，一双虎目瞪得滚圆，冲动的一把掐住了冷元的脖子，甲卫忙重新压制住他。 “狗屁不如的东西，居然敢背叛殿下！”范绥的脸被压到地上，嘴却不停的大骂。 白谞低低呵斥了一句：“别再闹了，给殿下闯乱。” 范绥行伍出身，力气极大，冷元险被他掐死，脸皮涨得青紫，扶着柱子大口喘着气，脖子上一道惊目的掐痕。 嬴政站在台阶上俯然一扫，“你的侍从倒是忠心你。” 扶苏的右臂被他抓着，掐得骨rou作疼，不耐疼的皱着眉，小幅度的挣扎着要脱开他，“父皇，今日之事，你别怪他们。” 虽然魏曦冉被冠上了刺杀的罪名，可扶苏没有太担心处境，太阿剑是他送给魏曦冉的，如果魏曦冉获罪他也逃不了干系，潜意识里扶苏觉得嬴政不会把事情闹大，那对自己大不利，他不信嬴政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何况在扶苏看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怎么就和刺杀扯上关系了。 嬴政冷漠无比的望着白谞和范绥，这二人是扶苏的心腹，他还真动不得，若是堂而皇之下狱了，扶苏要被置于何地。 “将范绥和白谞秘密收押内狱，等候发落。” 内狱是宫廷内部的监狱，处置后宫之人的地方，保密性质很高，白白放了两人绝无可能，嬴政的底线被不明就里的扶苏触及到了。 今夜包围象师馆的不属于帝都任何一股势力，扶苏认出来他们直接隶属嬴政的王族密兵，只听王命，神秘无比，都是忠心不二的死士。 居然连他们都出动了，扶苏不知道该作何表现。 扶苏被塞进来时的马车里，嬴政随后也上来了，马车行驶出长街不久，扶苏听见有人喊走水了。 掀开帘子往后一看，象师馆火光冲天而起，密卫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扶苏被扳着肩拉回车内，咫尺所见一张凝冰的脸，嬴政的目光让他有些害怕，压抑的呼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喷薄欲出。 “父皇……”第三个字没出口，脖颈一疼，扶苏被敲晕了。 嬴政接住了倒进怀里的长子，眸底冰寒喋血，闪烁着压抑许多的疯狂，贴着扶苏的耳边宛若情人之间的温柔呢喃，说出来的话语却叫人不寒而栗。 “王儿你自找的，朕就知是纵坏了你，早该把你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