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坏了,好像是天生的坏种
唐净都梦见小时候,meimei在院子里的杨树下面,踩落下来的毛毛穗,阳光照在她柔软的头发上微微泛黄。她是个漂亮的不得了的小姑娘,邻居老奶奶总是请她过去玩,给她盘各种样式的头发。有时候老奶奶做了点心,就会叫他一起去,她问过他们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经常看不到人呢。 奇怪的是唐净都也不知道,他以为那个年龄段的小孩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做什么的。现在想来应该是有意隐瞒,不然不至于将近二十年过去,他对他们当时遭遇的事情仍然一无所知。 他梦见他们一家人去动物园的场景,爸爸抱起meimei站在海洋馆的玻璃前,指着一只海豚讲生物进化相关的知识,他好像对此很感兴趣,讲的时候很认真,好像他们两个小孩能听懂似的,后来又讲到细胞、基因……mama终于忍不住让他闭嘴,说孩子听不懂这些东西。 他们又说了很多话,但是都听不清楚,大概是当时没有记住。 有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是mama吗?他看不清那张脸,从掌心传来的温暖却格外清晰。 唐净都听见有人叫自己,他迷茫地睁开眼,发现是阿列克谢的手正放在他的肩上,想叫他醒来又担心吓到他。 “我不想打扰你休息,但是你在哭。”他拭过对方的眼角,问出了什么事。 唐净都摇摇头,一场梦没什么好说的。窗外天光大亮,少说也有九点钟,他活动了下快散架的身体,忽而拧起眉毛,“你怎么没走?” 阿列克谢一摊手,“去哪?” 去……唐净都眯起眼睛,好像这样有助于思考似的。是啊,我怎么知道你去哪。 “你没有事要做吗,这段时间很清闲啊。” “如果不是因为自由,当老板又有什么意思呢,”阿列克谢替他找出一套衣服放在床边,催促道:“快起床,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海钓。” 唐净都一听又把头埋进被子里,“我不会钓鱼。”他宁愿继续睡觉。 “快点起床,”阿列克谢抢走他的被子,一边恶劣地坏笑威胁道:“不然就不用起来了。” “好好好别催了。”唐净都到底架不住对方的厚颜无耻,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就去洗漱。 路过门厅时有只小猫从沙发上跳起扒住唐净都的裤子,后者忙托住才没让那沉甸甸一团掉在地上,“你也想出门吗?”他抓起一只小爪子,开玩笑似的问。柜台后的旅店老板见状忙过来把它接回去。 “这个,”阿列克谢指着那只小丑猫,问旅店老板,“卖多少钱?” 老板的脸色当即一变,唐净都也被他的问题整无语了,道歉后连推带攘地把他请出门,“你这样问很不礼貌。” “恕我直言,那几只小猫都……”阿列克谢特意顿下来琢磨较为礼貌的措辞,“长得很奇妙,这种品相显然不值多少钱。”说得难听点,白给他都不会要。 “重要的是感情,”唐净都不知道怎么说他能明白,干脆举例道:“如果有人出价买你养的那些宠物,你会怎么样?” 阿列克谢不假思索道:“我会很骄傲有人能看出它们的价值,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养得起这些猛兽的本钱。” 唐净都无语地咬住嘴唇,半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吧,去钓鱼吧,”他重新抖擞精神,“我们的船在哪?” 阿列克谢收了几杆,对钓上来的东西并不满意,抱怨附近的海洋环境都太差劲了,以前他们暑假去伊尔库茨克住的时候,那里的湖个个都水产丰盛。 唐净都坐在甲板上看,饵都不挂,愿者上钩。 “我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阿列克谢说话的时候在调整鱼线,装作漫不经心。 唐净都笑了笑,心里并没有太当真。 “我记得你曾钓过一条大鱼,一个人怎么也拽不动,后来还是我们一起把杆抬起来的。” 唐净都仔细回忆,他钓上鱼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不难想起来,他忽而笑道:“最后勾上来的好像是湖底的垃圾?” “对,”阿列克谢也笑了,不过很快又收敛起情绪,“钓起来的是垃圾。但自那以后我们每次去郊野,我都在等一个机会,你会想要寻求我的帮助,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握你的手了。” 唐净都抬头看他,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说这种话。阿列克谢依然没有同他有任何眼神接触,挂上鱼饵后将鱼钩甩进海里,“很幼稚是吧?” “……并不。” “但是我太坏了,好像是天生的坏种,”阿列克谢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你有没有发现后来我每次叫你出门,都故意不让你吃东西,那样你就没力气。” 唐净都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起今早确实没吃早饭,虽然是自己睡过了早饭的时间,“……我能理解你。” “你不能,你太善良了,”他说着回头一笑,海风吹乱他金色的头发,眼里是看透安慰与包容后的狡猾,“我知道自己多恶劣,知道你喜欢我,也知道自己喜欢你,我不敢告诉你是因为,我怕我说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毕竟人只对得不到的东西感兴趣。” “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着你。” 阿列克谢在反复重复问题的时候,又像是小孩子,“即使你知道我明明残暴又自私,无论我多么让人厌恶也没关系吗?” 唐净都漆黑的眼睛沉静地望向他,肯定道:“是。” 阿列克谢向他伸手,之后将他拉起来,用力抱在怀里,鱼竿掉进海里都不注意,“我想送你一样东西,不接受我就跳海。” 知道他又在开玩笑,唐净都毫不留情地戳穿,“会游泳的人淹不死。”